“我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莫娜挑起一个小篮子，似乎要出门采购的样子。

“对了，”她突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在晨光的沐浴下，如同迷雾荒原中的一朵白花，充斥着那么一丝圣洁的意味，“你可别轻易地死啊，至少在我知情的情况下，否则，我的心情会晦气一整天的。”

她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强调自己的自私，刚说出令人暖心的话又要给人倒一泼冷水。

“那就为了莫娜小姐的心情愉悦，我也绝不会赴死。”夏尔故意情绪高昂地大声回应着。

“就算要死，作为魔物之主的陨灭，也得死的壮烈一点，让你晦气一个月。”

“笨蛋。”莫娜无奈地摇摇头，背过身去，伸出一只手以示告别。

目送着消失在迷雾中的窈窕身影，它知道，此时此刻，它已经许下了一个承诺。

……

清晨，迷雾未散。

整条大街透露着诡异的气息，冰凉，迷茫，寂静。

从莫娜家出来后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现在的夏尔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是的，它又迷路了。

浓厚的迷雾中，街道与街道已然丧失了差异，在夏尔眼中，只有一个转角与下一个转角，至于转角通往何处，答案早已经随着记忆与方向感磨损了。

夏尔手心紧紧地攥着蓝色的小瓶子，由于汗水的缘故，玻璃的表面十分的滑手。

正如莫娜建议的那样，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仅此一瓶的药剂，只能用在……

“诅咒。”

突然，一个冰冷恶毒的词语在身后响起。

“啊！”夏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背后逐渐变得冰凉，不知道是冷汗，还是那个方向传来的恶鬼之声。

“诅咒你去死吧。”

是女人的声音，本该柔弱的音色，此刻透着刻骨的憎恶，可怖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夏尔回头，一张面无表情的可怖的脸出现了。

散乱的褐色头发披散开来不成样子，褐发下的面容苍白，还有那散发遮掩下的眼神……

眼神……

布满血丝，充满怨恨……

……

——

“我恨你”

……

“莎…莎拉小姐。”夏尔颤抖的唤出那张脸的主人，空白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它的大脑。

“不要叫的那么亲密，恶心的家伙，一大早就碰见你真是晦气。”莎拉打了个哈欠，冷冷地避开了夏尔。

“莎拉小姐！”夏尔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莎拉缓缓回头，冷冷地盯着它，一言不发，好像在等它发言。

“我……”

夏尔仿佛有很多要问，但是都堵在喉咙里。

“没事的话我走了。”她扭了扭肩，然后将夏尔的手重重拍落。

“莎拉小姐，你从什么时候如此厌恶我的？”

“当然是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她的语气仿佛在说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不对，莎拉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夏尔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蓝色药剂。

“那么——”莎拉回头微微一笑，笑容中没有一丝温暖，那是夏尔再熟悉不过的，恶鬼的笑，“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一抹寒光闪过，转眼间，一把锋利的厨刀架在了夏尔的脖子上，触感冰冷而微痛。

看着眼前女人冰冷的眼神，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意识的礁石。

那个温柔奔放的女性……

烛光中的微笑，深夜的一盘热腾腾的甜甜花酿鸡……

清晨恐怖的尸体，憎恶的眼神……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只是，那一晚，会不会只是它虚无的幻想呢？

那么真实的梦境……

『开什么玩笑。』

“莎拉小姐不会随便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

夏尔目光无神，语气低落地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哈哈，”莎拉开始狂笑起来，为静谧的迷雾舔了一分闹腾与诡异。

笑声过了很长才消停下来，她抬起由于大笑而弯下的腰，疲惫的眼球微微转动，“说了半天，你就是为了活命？果然是个懦夫呢。”

冰冷的触感逐渐远离脖子的动脉，只是还留有一丝轻微的疼痛——那是皮肤擦破的痛感。

“杀人，杀死我，这种事情，不该由你来做的。”

夏尔紧紧攥着药剂的手终于放松下来，伸进了口袋，它打算趁早离开了。

“哼哼，可疑的侵入者，你说，由我来杀死你怎么样呢？”

略带沙哑的女声凭空出现在身后。

回头，那个女人正把玩着手中的利爪，身后的长枪还没拿起。火辣的身段诱惑力十足，只是危险的感觉压倒性地打败了欲望。

夏尔毫不怀疑，只要她想，长枪可以瞬间贯穿它的心脏。

『再次贯穿』

死前痛苦的记忆如同沸腾的气泡，彻底搅乱了它的脑海，直到占据意识海洋的整个水面。

“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吗？”女人歪头笑着，苍白的面庞仿佛吸血鬼般。

“我不是可疑的入侵者，你的论断毫无根据。”夏尔勉强压住声音的颤抖。

“这么惹人厌的家伙，奇怪的外貌，未知的来历，身上还有魔物的味道，你说你不是，未免太天真了点。”

那个女人，仿佛很亲密地说着这些话。

“那，你怎么不杀莎拉小姐？”

夏尔如同梦呓地问出这个问题。

女人伸出手，托起夏尔的下巴，将嘴凑近夏尔的耳朵。

温热潮湿的气息温柔地抚着夏尔的耳廓，它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没看见她今天对你的敌意，以之前那对你友善的表现，说不定……我真的会一起杀了哦～”

她轻笑地说着那些血腥的话语，让夏尔心中燃烧起一种莫名的愤怒。

“就因为这个……”

“绝对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危险的人，这是我的原则。”

女人后退一步，拿起了长枪，钢铁在地上摩擦发出冰冷的铮鸣。

“——更何况是你这种让人讨厌到想吐的小鬼。”

突然降到零点的语气，和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长枪一起刺来，如同离弦的箭矢，避无可避。

夏尔紧紧拿着手中的蓝色药剂，迅速地掏了出来。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