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默然半晌，这才又从坛子里舀了一碗酒，仰着脖子喝了下去，林沐含笑望着，很欣赏他喝酒的样子。

过了半晌，阿飞竟也叹了口气，道：“杀人的确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有些人却实在该杀，我非杀他不可！”

林沐微笑道：“刀口舔血的江湖一旦踏入，就要随时做好杀人或者被杀的准备。再说你真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才杀那黑蛇的么？”

阿飞认真道：“没有五十两银子，我也要杀他，有了五十两银子更好。”

林沐好奇道：“为什么你只要五十两？”

阿飞笑道：“因为他只值五十两。”

好吧！阿飞中二而又矫情的性格已经让林沐无力吐槽了，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有变更。

林沐笑了，说道：“江湖中该杀的人很多，也有些不只值五十两的，所以你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大富翁，我也常常会有酒喝了。”

阿飞笑道：“只可惜很多人确实太穷了，否则我一定会是个大富豪。”

林沐叹道：“为名为利，真不知道这些人图什么？”

阿飞平淡道：“因为他们不甘心只做个普通人。”

林沐纠正道：“你错了，他们不是不甘心，而是他们在做普通人时曾被欺辱过，所以有能力了想把这一切都找回来。”

阿飞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找当初欺辱过他们的人，为什么要把这种情绪发泄到其他人身？”

林沐解释道：“因为他们怕死，习惯了欺软怕硬。就像双蛇虽然没有杀诸葛雷，但却已令他无法在江湖中立足，你又杀了黑蛇，他只有杀了你，以后才可以重新扬眉吐气，自吹自擂，所以诸葛雷就非杀你不可，因为你看起来好欺负一些。江湖中人心之险恶，只怕你是难以想像的。”

阿飞沉默了很久，喃喃道：“有时人心的确比虎狼还恶毒得多，虎狼要吃你的时候，最少先让你知道。”

阿飞喝下一碗酒后，忽又向林沐问道：“我爹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隐退的？”

林沐也笑了，道：“你父亲沈浪当时可是名满天下，有名并不是件好事。”

阿飞道：“但我却希望变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为天下最有名的人。这样我就能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了，做儿子的终归不想让他老子失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又变得孩子般认真。

林沐笑道：“每个人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别人的目的都单纯得多。”

阿飞说道：“我和别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只有死，zhe就是做他儿子的代价！”

林沐开始有些心疼阿飞了，忍不住说道：“不要活的这么累，你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名利或者你的父母。”

阿飞没有回答他这句话，目中却流露出一种悲伤愤怒之色，林沐这才发觉他有时虽然天真坦白得像个孩子，但有时却又似藏着许多沉重的秘密，他的身世，如谜却又显然充满了悲痛与不幸。

林沐柔声道：“你若想成名，我希望你成为名满天下的大侠，就像你父亲沈浪那样。”

阿飞这次沉默得更久，然后才缓缓道：“我一定要比他更出名，然后找到他，问他为什么不要我和娘亲。”

林沐微笑道：“其实你想成名的办法就是打败我。”

阿飞目光中竟似忽然有火焰燃烧起来，他认真道：“大哥，咱们很长时间都没比试过了，我想试试……”

林沐欢柔声道：“你想试试现在和我差距多少？当然可以。”

“小心了！”阿飞大喝一声突然暴起，剑锋闪电般划过虚空，刺向了林沐的脖子。王笑林沐地坐在石凳，只是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林沐想要刺下去时却发现自己的剑锋已经被两根手指夹住，一寸也刺不下去了，那两根手指是林沐的手指，修长而又如玉石般洁白。

阿飞吃惊地瞧着王笑，似乎想不到这世间竟有人能够凭借两根手指夹住自己的剑锋。

林沐修行的《十三太保橫练》已经达到了炼血境初期，嫁衣神功更是完成了两次重修，至于家传飞刀术，如今早已达到了可以初步用神识控制飞刀地步。林沐用两根手指夹住阿飞剑锋的武功他取名叫灵犀一指，没错，就是日后让陆小凤成名于江湖的招牌武功。不过林沐的灵犀一指是他游戏所创，结合了大力金刚指在内的很多指法。

林沐叹息道：“阿飞，你的神剑诀修炼有些迟缓了，内力也不够精纯。我希望你能戒骄戒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阿飞松开剑柄，从石桌抱起一坛酒，大口的喝了起来。

林沐夺下了阿飞手中的酒坛，说道：“阿飞，用剑的人最忌讳嗜酒，因为酒喝多了，也就握不住剑了。”

阿飞静静地凝注林沐欢半晌，看着林沐诚挚的眼神突然展颜一笑，道：“大哥，我从现在戒酒！”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铁传甲挥动皮鞭，这才重新路。可惜前行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就停住了。

阿飞推开窗子，林沐探首窗外，问道：“什么事？”

铁传甲答道：“有人挡路。”

林沐皱眉问道：“什么人？”

铁传甲似乎笑了笑，道：“雪人。”

道路的中央，不知被哪家顽童堆起个雪人，大大的肚子，圆圆的脸，脸还嵌着两粒煤球做的眼睛。

林沐他们都下了车，林沐在长长地呼吸着，阿飞却在出神地瞧着那雪人，像是从来也没有见过雪人似的。

林沐望向他，微笑道：“你没有堆过雪人？”

阿飞答道：“我小时候只知道雪是可恨的，它不但令人寒冷，而且令草木果实全都枯萎，令鸟兽绝迹，令人寂寞、饥饿。”

他捏个雪球，抛了出去，雪球呼啸着飞到远方，散开，不见了，他目光也在望着远方，缓缓道：“对那些吃得饱，穿得暖的人说来，雪也许很可爱，因为他们不但可以堆雪人，还可以赏雪景，但对穷人……”

他忽然瞪着林沐，说道：“你知道我是在荒野中长大的？风、雪、霜、雨，都是我最大的敌人。大哥你找到我之后，我才有了温饱的生活。”

林沐神情也有些黯然，忽也捏起团雪球，说道：“我不讨厌雪，但我却最讨厌别人挡我的路。”

他也将雪球抛出去，“砰”地击在那雪人。

雪花四溅，那雪人竟没有被他击倒。

只见一片片冰雪白那雪人身散开，煤球也被击落，圆圆的脸也散开，却又有张死灰色的脸露了出来。

雪人中竟藏着一个真正的人。

死人！

死人的脸绝不会有好看的，这张脸尤其狰狞丑恶，一双恶毒的眼睛，死鱼般凸了出来。

阿飞失声道：“这是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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