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到尸体的衣服,轻轻戳了戳。
躺着的家伙一动不动。
于是她又换了个地方。
再戳戳。
还是不动。
这反映,莫名其妙让人放心。
林临顺着尸体的胳膊,伸手摸索上去,越过脖颈后,碰到了一个冰凉的面具。
她蹭过去,艰难的把面具揭开。
漆黑的棺材里,什么也看不见,林临又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不知戳到了什么地方,指尖传来蠕湿的感觉。
这感觉似乎是……
口水。
林临“嗖”的一下缩回了手,嫌弃的往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
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死人怎么会有口水?
反向辩证,有口水的,当然不是死人。
有了这个猜测,林临胆子一下大了起来。
她跪在棺材板上,艰难地蹭到躺着的人的胸前。
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砰砰砰”
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声规律的响起。
林临大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棺材里,竟然躺着一个活人,而这活人,还悄无声息的藏在棺材的夹层下面。
另一边,凌煜和胖妇人在屋子里等待的时间,并不算漫长。
古城的天很快就亮了。
寂静的街道逐渐喧闹起来,柔和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屋子。
胖妇人站在窗边,看着对面客栈的老板打开店门,招呼着伙计们搬出几张小木桌子和板凳,然后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
随后大腹便便的老板,又叫人抬出两锅熬的热气腾腾的粥,站到门口用楼兰语吆喝起来。
胖妇人伸手推开了窗户,探出脑袋往外看。
屋外有小商贩正推着木头做的平板车,他那车上拉着几个竹筐,框子里堆满了黄灿灿的果子。
小贩用布把果子一盖,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叫卖过去。
街上几个起得早的楼兰姑娘,穿着颜色艳丽的纱裙,从窗下走过,其中一人对上胖妇人的眼睛,还朝她露出了一个明媚艳丽的笑容。
胖妇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凌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起来,也走到了窗边。
他盯着那几个离去的姑娘背影,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座城在白天竟然又恢复原状了。”
胖妇人难以置信的惊叹,“这和我们在湖边宿营地时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黑白交替,昼夜轮转。
白天的楼兰是古丝绸之路的关口,繁华富庶,往来的车队川流不息,游玩的行人络绎不绝,城中的百姓丰衣足食。
而晚上的楼兰是被诅咒的死城,城里没有一个活人,只剩下淹没在风沙中破败的残迹,和不计其数,带着剧毒的黑蝎子。
一半是生命存在的迹象,一半是死亡践踏的痕迹。
那么分界点……
凌煜收回了目光,抬脚往楼下走去。
胖妇人在后面追问,“你要去哪儿?”
凌煜头也不回的答道,“下楼去,找点吃的。”
胖妇人一脸莫名的站在原地。
凌煜走进大厅,桌子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站在木台前的掌柜抬头看见他,咧嘴笑了一下,热情的招呼道,“客人饿了吧,这是准备的奶茶和包子,快先吃点儿。”
凌煜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早餐吃了起来。
这会儿他眼珠子上的红色已经褪下了,可眼角黑色的裂纹还在,狰狞地爬了半张脸。
但楼下吃饭的楼兰人似乎都视而不见,一个个面色如常的跟他打招呼聊天。
吃过早饭,凌煜回到了房间。环顾一周,没看见胖妇人的身影,不知去哪儿了。
清晨的楼兰城不会有危险,凌煜也没在意。
他望着洒在在桌子上的阳光,目光移到了铺着红毯的土炕上。
然后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
像一个耐心的猎人,趴在窗边的桌子上,开始狩猎前的小憩。
临近晌午的时候,是楼兰城里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
楼下客人高谈阔论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在二楼晒太阳的凌煜耳朵里。
昨天这个时候,他忙着收集线索。
林临就窝在他身边的桌子上,抱着一小碗马奶酒喝的不亦乐乎,脸颊红扑扑的像苹果。
晌午的太阳当空照,刺目的阳光直射在他的眼睛上。
凌煜懒洋洋的躺着不想动,连躲都没躲。
楼下的喧闹声更大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胖妇人端着两碗酸奶走了进来。
“你尝尝这个,味道好极了。”
凌煜睁眼坐起来,抬手接过,把碗放在嘴边,他喝了一口。
这时,窗边传来一阵微凉的清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感受到这股拂面而过凉爽,凌煜放下碗笑了笑。
声音轻的像在自言自语,“终于来了。”
“什么?”
胖妇人没有听清,转过头望他。
凌煜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街道。
他的侧脸倒映在一旁胖夫人的瞳孔里,那眼角狰狞的黑色裂纹,又散开了一些。
窗外风势变大。
街道的尽头,慢慢出现一架红色的车辇。
前方两排宫女开道,后面12个卫兵抬着坐在上面的人整齐的走过。
姑娘们从提着的篮子里撒下苞米和谷子。
沿途百姓欢呼雀跃,夹道相迎。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场景重新上演,时间动作都分毫不差。
胖妇人望着眼前从窗前走过的车辇,盛着酸奶的瓷碗“啪”的一下,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凌煜的表情却明显兴奋起来。
他甩了下手,握着燃起黑焰的剑,纵身一跃,跳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
车辇照例停在了城中的吊脚楼下。
楼上有人开始击鼓。
艳阳天里飘来几朵厚重的乌云,一阵雷鸣闪电过后,长啸的白龙在云间穿梭,降下淅淅沥沥的雨。
原本神态各异,笑容满面的楼兰人眼角开始发红。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傀儡大军,从城东的街道涌入城中的吊脚楼下。
楼兰城主站在楼上,俯瞰脚下的苍生。
满城的楼兰人都仰头望着他,目光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摩拜。
乍一看上去,倒真像一个万人之上,无所畏惧的王者。
凌煜跟随人群走来,抬头望向穿着红衣的城主玩家。
感受到他的视线,那人低下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随后他展颜一笑,似乎在讽刺凌煜螳臂当车的行为和自不量力的姿态,城主玩家的目光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他抬起手,手指指向人群中提着黑剑,与众不同的凌煜。
满城的楼兰傀儡跟随他所指的方向僵硬的转过头,赤红的眼睛带着怨毒,和站在城楼上操控他们的城主如出一辙。
玩家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楼兰大军向凌煜涌去。
张牙舞爪,残暴疯狂。
站在街边一栋楼窗前,看到这一幕的胖妇人,面对冲向她唯一盟友的怪物们,抑制不住心头的惶恐,终于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