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接他,要知道,在这之前,村里人见着他就躲着走的啊。
李可看着楼下那一盏盏亮着的马灯,一双双朝他挥舞的手臂。这一刻,他真正理解了从医的意义。
仅以微躯济苍生,苍生定不负也!
…………
李可心绪沸腾,被村人担保出来,护送回村。
杨德贵拿回了独轮车,本想运一批药材回去,却见联合诊所还是没人回来。正当无奈之际,又是张远材出面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张远材是药材公司的,全县所有药店,诊所,医院都需要从他们这里进购药材,赵焕章的联合诊所也不例外。
所以张远材见他们没办法了,就又去把和平药房的那个大姐叫回来。
从和平药房把流感需要用的药物拿出来,本来按照规定,现在是不能赊欠的,但是大队里面现在穷的要命,根本没有钱,社里都没钱呢。
也是张远材主动把这个事儿给揽下来的,说这算是给诊所的药,让他们到时候把钱付给诊所就行,多的药材再还回来,他们药房的钱明天去问诊所要。
这几个机构的协调,张远材自己负责了。换句话说,他把这个责任给揽下来了。换做别人,是没有谁这么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干的。
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了报答李可救他母亲的恩情。
李可感慨不已。
村民连声道谢之后,赶紧拿了必备的药材,推着独轮车连夜赶回村子。
到村子的时候,就在大会堂里面,连夜点着煤油灯诊治病人。
着急的先来,重病的先来,不着急的明天再来。
李家人全家都在这边帮忙。
李父帮着搬大包的药材,李母负责用打包,李俊负责登记。
病人都挤在了大会堂里面,李可来不及休息,就赶紧投入紧张的救治之中。
村里人议论纷纷。
“哎呀,真是没想到李可这后生还会治病呢。”
“你没听说啊?之前好几个快死的病人就是他给救活的。”
“连美那次病的那么厉害?也是李可连夜去拿药,一个晚上就把人给治好了。”
“哎呀,连美不是说是刘三全给治的吗?咋是李可?”
“人家做好事不留名,不然真跟你说是他治的,你还不得拿东西谢人家?你看看高家那老爷子,再看看李老钟,还有马家那个病着的孙子,不都是人李可治好的嘛。”
“哦,这样,那我的方子应该也不是刘三全开的,可能也是李可给开的……”
“甚?你病着的时候,李可还没回来呢。”
“啊?难怪好的这么慢。”
……
村里都是相识几十年的熟人,凑在一起,那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待着不聊天的。
还有人问呢:“李可,你甚时候学的治病啊?”
李可正在认真诊断,哪有工夫跟人闲聊。
李母虽然不知道,但也开心地回应:“为甚要多读书?知识分子学东西肯定更快些的嘛,要是没点本事,咋能当上卫生员,咋能给咱们村里人服务?”
李父叼着个烟,也呵呵笑着,他也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那人还问:“哎,听说你们这趟去里面乡,救了好多人?是不是还有好些个快死的都给救回来了?”
正在抓药的杨德贵停了下来,说:“叔,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可太惨了,一群人在求神拜佛呢。要不是我们赶到,那些病人可要全被骗子害死了。”
“还有个快病死的小孩,县医院都没办法,说要去北京找大专家才有法子。那小孩就剩下一口气了,嘿,要不是我……还有李可,及时想出了办法,不然真救不回来。”
李可放下病人的手腕,记录好脉象,扭头看正在吹嘘的杨德贵,他问:“你要不要回去睡觉?”
杨德贵眼珠子一下子就瞪起来了:“你想干甚?”
李可说:“从早上到现在,翻山越岭,你一下子也没停下来过,你不累吗?”
杨德贵梗着脖子说:“为人民服务也能喊累?你这甚思想?”
李可暗啐一口,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这小子也真是皮实,这都不累?这体力真是神了?
杨德贵拍着胸脯道:“我答应过今天一定要把你带回来,一定把药带回来,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我可是咱大队的卫生员,村民的健康问题,我一定得负责到底。”
“哎呀,德贵现在都能帮上忙,都能干上正事了啊。”
“是啊,光听说德贵调皮捣蛋了,没想到现在真的长大了啊。”
村里人不停夸赞杨德贵。
杨德贵笑的眼睛都看不见,干劲更足了。
李可也看了看杨德贵,其实杨德贵并不坏,他只是从小被否定惯了,所以做事就很不靠谱。
可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得到肯定,你只要给与他肯定,他也可以把事情做的很好。
去乡里支援的时候,抓了那么多药,杨德贵也没弄错过。
对于人家行动不便的病人,他还主动去把人背过来。只要能听见别人表扬他,他更是半点不觉得累。
哪怕是高丛云都在抱怨补贴太少,工作太累的时候。杨德贵宁愿不要钱,也要去干这样的事情。
到了今天,为了自己,为了村里的病人。杨德贵来去多少趟,从天亮到现在大晚上,他一步也没停下来,全在跑山路,你可曾听他喊过半声累?
他爹杨老汉靠在门口看不停忙碌的的儿子,他也不禁陷入了思索,这小子是真的懂事了吗?
“其实很多事情他自己也能干好,毕竟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是不应该动不动就打他了……”杨老汉开始反思自己。
叹息一声,又咳了几下,杨老汉慢慢走上前。
“干甚?”正在忙碌的杨德贵见自己老爹走上来,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药给丢掉。
杨老汉也不禁苦笑,这算什么事,自己儿子见自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他尽量把语气放缓了一些:“还能干甚,当然是找你拿药咯,不都在排队等着你们两个卫生员治病救人嘛。”
杨德贵见自己老爹没有揍自己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杨老汉点点头。
见状,杨德贵一下子就眉飞色舞了:“哈哈,爹,没想到吧,你也有一天求到我手上。那……甚时候能轮到你,可得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杨老汉瞬间坍塌了脸上所有笑容。
有人说,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
诚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