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可怕的午夜小故事，我们是不是应该点根蜡烛？”莉莉丝用鲜红色的舌头舔舔嘴唇：“后来怎么样了，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神音宁喝了口水，开始继续讲述。

小分队当然不愿意，想要强行带走乔瑟夫，然而遭到对方全力反抗，附近村民也加入进来，保护乔瑟夫不被他们带走。

暧昧的笑容、不明的肉块、黑暗和火把加剧了小分队成员的恐慌，混乱中有人开枪，打中了一个上前阻拦的村人。

中枪的村民倒了下去，流出了浓稠到不似血的液体。人群无声地围住了他。

神音宁顿了顿，手上似乎在找什么。

莉莉丝：“别再卖关子了，正到精彩的地方。”

“不，这个时候还是看当事人的录音吧。”

神音宁找出一盘老式录像带，插入放映器中。

没有图像，只有声音，说的是古伦多语，为了方便晋阳人理解屏幕上有通用语字幕。

似乎是军官在问话：“之后发生了什么？”

一个还在颤抖的声音答道。

“树。”

“你说什么，你刚说面对的是一群村民。”

“是的，村民！树！村民！树！”

“冷静一点，教士，你现在很安全，你要做的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死的！”

“是村民！变成了树！好多手，许多手与脚粘合在了一起，人变成了大树像我们涌来！小约翰被它抓住了，一瞬间就被吞到了里面去！”

“他来了，要来吃掉我们，把我们变成一起，不分你我，在一起，啊啊啊啊啊啊！”

之后便是一连串不成语言的尖叫。

神音宁耸耸肩：“当时亲眼见识到那一幕的所有人都不同程度的精神创伤，冷静下来后也拒绝再次去回忆。”

在当时是前所未见的异常现象，对常憬悟这一代人而言化生现象却是再寻常不过了。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莉莉丝问道：“听情况他们应该全军覆没才对。”

“关键时刻，先行离开的队伍回来找他们了。发现了异状后就投下了大量的燃烧弹制造混乱，为深陷敌围的同伴开路。燃烧弹对这些半人半鬼的东西效果还可以，他们还保留有躲避火焰的举动，这让五个还没被吓傻的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剩下的人都变成了人肉大树的一部分。”

常憬悟切了一声：“带燃烧瓶的赈灾队，可真是心怀天下呢。”

“听起来不是很强嘛。”莉莉丝说：“靠三十年前的装备几个普通人都逃出来了。”

“也有怪物村民们没有再追击的因素。”神音宁说：“对我们来讲是好事，对人类没有明显恶意的化生兽可不多见，像【绿色地狱】的那些竹子人，杀生就好像人类砍树一样自然。人类被大自然给“自然”了。”

具体情况大概就是一堆由竹子组成的怪兽一边追杀人类一边大喊：

感受大自然的力量吧！How dare you !

“好吧。”莉莉丝撇撇嘴：“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神音宁又调出了行动队调查的录像：“追踪到了南华市地域的尽头，行动队是没法再跟下去了，之后只能交给追踪的专家了。”

“欸……”莉莉丝很遗憾的样子：“我还以为晚上能看你们打怪兽的第一人称的电影呢，为什么不跟上去啊！”

神音宁无奈地摊手：“没办法，我们AHC的行动范围就只能这么大，在过去，那一边的人会不开心，说我们是越权行动。”

莉莉丝：“Mortal（凡人）的地域之争，明明是一个国家的人。”

神音宁:“歧州人是很讲面子的，让人跑到自己的区域干事会很不开心。让你见笑了。”

和拥有自由行动特权的赏金猎人不同，行动队只有在南华市市政厅的管辖范围内拥有有限的执法权，出了南华就是非法民间武装了。

“要是我们【正一】遇到这种情况，就算跑到了敌对的势力范围也会派出【吞狼】（Wolf Eater）的猎杀队行动。”莉莉丝满不在乎地说道：“老猎人追到了后会怎么做，把它或者它们带回来吗？”

神音宁和常镜无对视一眼：“大概会当场射杀吧？对化生兽都是这么处理。”

“为什么啊，不是没有主动攻击人类吗？”

常镜无坐久了，活动下身子：“从短期来看，【长生村】的人类化生们原型是人类，对人类的攻击欲望不明显，相对安全。”

“但时间一久就不一样了。”神音宁调出了几张照片，最开始还是黑白照片，很快就是色彩鲜艳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一大块完全看不出原来形状的血肉怪物。

“这就要涉及到【长生村】的运作机制了，那一晚乔瑟夫·爱德华说的没错，吃下血肉确实能够得到长生，代价是必须不断融合大量其他的血肉，否则原本的肉体就会崩溃，在这一过程中，人类原有的意识会逐渐被吃下的血肉所取代，最终彻底崩溃。”

莉莉丝说道：“忒休斯之船，很有趣的悖论走进了现实。”

忒休斯之船指的是将一艘船上上下的零件全部换成新的，那么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一艘。

如果不是，究竟换到哪一块零件时这艘船不再是原来的船？

常憬悟评论：“看到这些怪物可让人有趣不起来。到了这个阶段人类化生们会彻底变成一堆只知道进食的怪物，其中有一只进了海里，还是靠你们天人的天基武器干掉的，当时的场景可吓人了，一大块海域都被蒸干，连锁反应让南华连续下了两周的大雨。”

莉莉丝说道：“那大概是【天工造物】的人干的吧。”

【天工造物】是另一支天人势力，据说觉醒者就是他们创造的。

神音宁拍拍手：“好了好了，今晚就到这里了，之后我要写个报告交给上面和国际觉醒者联盟（IAU），你们要陪我一起写吗？”

“不用了。”常憬悟表示：“看他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之后就交给你吧，反正实际上我也干不了什么。”

“那我就切断联系了。”神音宁看向他边上：“莉莉丝小姐，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莉莉丝挥挥手：“拜拜，有机会在现实里面对面交流吧。”

“一定，我也很期待和【正一】的人近距离交流。”神音宁说着切断了联系。

“终于完工了。”常憬悟收起手机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奇怪地转过身来：“这个，莉莉丝小姐，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莉莉丝单手靠在桌子上，正在出神地思考了什么。

“哦？没有哦，我只是暂时懒得起来。”

出于职业素养，常憬悟还是再提醒了一次：“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您作为偶像最好还是不要在异性的房间里待的太久。”

之前联通了总部有人盯着还好，这回真的就成二人私密空间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常憬悟心道，但是我介意啊！

莉莉丝又笑嘻嘻的说了：“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看那位【咫尺的神】，你应该对魅力检定有抗性。”

“被检定本身就让我很不自在了。”

“不好意思啦，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让我想跑出来逛逛。”

莉莉丝挽起耳边的长发：“结果晚上大家都休息了，我也不好意思把别人拉起来。”

安全起见，新星广场到了晚上是与外界封闭的，原则上禁止出入。大楼里本来营业的店铺这两日也被提前清空，是挺冷清的。

“还是让我们换个话题吧。”莉莉丝道：“你也是觉醒者吧？我还没看到是怎么样的能力呢。”

“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能力。”常憬悟迟疑了一下，能力的具体效用是每个觉醒者的秘密，像他这样负责公共安全领域的人员更不必说了。被有心之人了解到能力的细节，找到漏洞进行针对性攻击就麻烦了。

看着莉莉丝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决定透露一部分。天人大抵上不会介入人类之间的常规冲突，也不太可能去倒卖他的资料什么的。

直接对付他自己？那也太看得起常憬悟了……

正如爱丽儿在初次见面表示的，单纯的破坏力，他还不如个机器人小桶。

常憬悟取出桌上的两面小镜子，摆在他们面前。

“我的能力是【镜中世界】。需要以被认定为“镜子”的东西作为媒介才能发动。”

莉莉丝：“你能进到镜子里的世界吗？很厉害嘛”

“不，世界只是说的好听，只是临时创造出一个空间而已。”

常镜无又找来一支笔，然后对着镜子发动了能力。

钢笔对着镜面一戳，两者并没有发生碰撞，钢笔直接穿了过去。

莉莉丝探头看镜子的另一边，什么都没有。

再一丢，钢笔直接整支进到了镜子里面。

常憬悟叹气：“是一点杀伤性能都没有的能力呢。”

“但你只要随身带一面镜子，不就等于能带上整个装备库了吗？非常方便的百宝箱。”

“不，维持能力储存东西也是要消耗体力的。”常憬悟耸肩，又把钢笔从镜中世界里取了出来。

“对比一下，还是直接带在身上更轻松。”

“你自己也能进去吗？”莉莉丝注意到常憬悟取笔的时候是直接伸手取的。

“这倒是挺方便的。”常憬悟点头，双手按住小镜子，伴随着微弱的白光，巴掌大的镜子变成了一个圆形的通道，弯身钻了进去。

白光散去，小镜子回归原状落下，莉莉丝好奇的捡起，看到常憬悟在镜头的另一侧在向她招手。

“真有意思，我也能进去吗？”莉莉丝问道。

可惜声音是没法透过镜面传达的，常憬悟在另一头用手势示意她往浴室的方向看，那里有浴室的梳妆镜。

微光亮起，常憬悟从房间的另一边微笑着走出来。

“我退休后大概可以当个魔术师混饭吃，专门玩危险逃生魔术。”

莉莉丝有礼貌地鼓起掌来：“你也能用这个能力玩帽子戏法呢，可以让我也进去试试吗？”

“这个……”常憬悟面露难色，不过还是同意了：

“我也觉得应该实验下，普通人没问题，天人还不知道。”

首先从一面小镜子开始，莉莉丝缓缓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镜面上。

受常憬悟能力影响的镜面开始不规则的波动，这种情况过去从未出现过。

“没问题吧？”莉莉丝关心的问道。

常憬悟集中精神道：“没有问题，继续试验吧。”

之后是手掌，手臂，最后莉莉丝半个身子都进到了镜子对面。常憬悟也同时扩大通道的大小。

在只剩下一只左手在外面的时候，莉莉丝突然伸手拉住常憬悟。

猝不及防下他也被带了进去。

“怎么了？”

“没什么。”莉莉丝嘴角微微翘起：“只是如果你在外面的话不就又无法交流了吗。”

“那你先出来不就好了吗。”

这在正是，一坨圆圆胖胖的东西砸在头上，常憬悟伸手一摸，毛茸茸的感觉。

“你也进来啊，18号。”

由于一直很乖倒挂在房梁上的缘故，注意力集中在实验上的常憬悟几乎把小蝙蝠忘记了。

“别调皮。”莉莉丝把小蝙蝠一把抓来回来抱在怀中，开始大量周围的环境。

“看上去和外面一模一样呢。能影响到外面吗。”

说着莉莉丝轻轻碰了下桌上的书页，透过镜面可以看到外界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倒是想，但是不可以。”常憬悟也对这个没有直接杀伤力的能力不太满意：“做不到（摇手指）”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得意起来了啊。”

“各种方法都试过了，【镜中世界】没有任何直接对外界造成伤害的能力。”

无论是把外面的物件留在【镜中世界】内，或是在物体穿过通道时突然停止能力，结果是一样的，被弹出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已经够有趣了。”莉莉丝看向常憬悟，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你怎么啦，留了那么多汗？”

“消耗比想象中的大。”

灵魂能力作为天人赐予人类的决胜法宝，也留下了相应的后门，在作用于天人时效果会大幅度削弱。

不止对天人，在靠近天人相关的建筑，比如【正一】的教堂，【乾天】的神坛，还有【净土】的寺庙时灵魂能力也很难施展开来。

这也是为什么像神音宁这样的三级觉醒者会得到天人【咫尺的神】的称号，意味着这个觉醒者很特别，有特点，可以关注。

三级之下，一级、二级的灵魂能力对天人而言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没有记住名字的必要。

目前世界上超凡力量的克制关系大概是：化生兽＜灵魂能力<<<<天人，这种感觉。

常憬悟作为二级觉醒者，勉强能在没有敌意的前提下对莉莉丝发动能力，如果是一级能力者的话可能只是靠近就无法使用能力。强行使用还会受伤。

常憬悟开始估算消耗的差距，伸出一根手指表示：“只是我自己的话，相当于多背负一个人在身上的重量。”

二根手指：“普通人的话消耗也差不多。”

然后是三根手指：“其他没有敌意的觉醒者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最后到了描述莉莉丝带来的消耗。

常憬悟再次严肃思考了一下，伸出十根手指，这还不止，他开口道：“我甚至想把脚也举起来。简直像背负了一座大山一样。”

莉莉丝不高兴了，伸出手戳他的软肋：“别用这种会让人想到女孩子体重的形容方式啊！”

“别……别动，好痒，别戳我！要维持不住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