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楼内，面色苍白常憬悟站了起来，显然他并非没有痛感的怪物，火焰“消毒”的可怕感觉依旧在身体内回荡，如同烧红的烙铁贴在伤口处滋滋作响。

少年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始寻找莉莉娅的踪迹。

哪怕如此激烈的战斗也未能破坏大楼外部包裹的冰壁，【天使联盟】战场通讯系统依然处于脱机运转状态。

从外感受过的异样感让他忍不住低伏下身降低重心，气温降低了，低到张口便能呼出肉眼可见的白气。

现在可是夏天，就算是山中温度未免也太低了。

“咚！”巨大的震动传遍整栋大楼，仿佛连承重柱都在摇晃，紧接着又是数声巨响，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常憬悟扶住桌子没有轻举妄动，这样沉重的声响，只能让人想到威力巨大的工业重器，亦或者是矿山中的炸药爆破，声势惊天地泣鬼神。

这样的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常憬悟将耳朵贴上墙面，随机面色一变。

“不对，声源在靠近！”

方向是………正上方！

常憬悟毫不犹豫向后方跳开，几乎就在他离开原地的同时，头顶天花板裂开，一柄铁锤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砸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破口上方依然是破口，对方竟然是一路砸穿天花板杀来！

银发飘扬，以及闪烁着兽性光芒的紫色眼瞳。

常憬悟在空中已经看清了来着的模样，大吼出声：“你是……”

冰刺炸裂，自铁锤落地之处寒冰之花开放，迸发的尖刺瞬间将少年单薄的身影淹没。

尘埃散去，常憬悟咬着牙被整个人挂在冰刺上，身体多处被擦伤，冻伤。

好在经过连番的战斗他的警惕性已经提升到最高，在收到攻击的瞬间扭动身体，准入冰刺间的缝隙中，避开了成为冰糖葫芦的结局。

“是我啊！”常憬悟大喊声明身份。

回应他的是一柄破开冰面的铁锤，莉莉娅目光凶狠，一击将常憬悟打飞出去！

少年在空中划出数条血痕，七窍都在冲击力下飙出鲜血，护在身前的双手几乎失去感觉，足以短暂抵抗自动步枪攻击的护腕扭曲变形。

“何等的......强大！”常憬悟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自有记忆以来，他曾无数次凭蛮力将人打飞，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年龄、体型远小于自己的人像个破布袋子般打飞！

飞行的正前方是一面墙壁，常憬悟在空中调整姿态，改变方向，终于在接触前让双脚对准墙面，毫不犹豫在墙面上放足狂奔逃离。

哪怕没有外部信息资源也足以了解现状，莉莉娅绝对是陷入了某种特殊状态，将毫不留情的猎杀面前出现的一切。

意思到的瞬间，感受到的“死亡”。

看到的瞬间，感受到的是“死亡”。

接触的瞬间，感受到的是“死亡”。

那绝对不是能够交流的存在，一切辩解言语都在那冰冷的触感前冻结。

就在常憬悟在墙上飞檐走壁逃开之后，巨盾狂暴的轰入他的落脚点，将一整面墙击碎！

这哪是【天神之音】里甜美可爱的女孩，根本是一台凶暴的战车，难怪她需要单独行动，否则攻势绝对会将同伴卷入其中。

常憬悟正是这个闯入其中的倒霉蛋同伴，他甚至无法还击，对天人动手，绝对会招致报复，甚至殃及AHC中宝贵的同伴！

若是普通人遇到如此不讲理的袭击，或许已经可以放弃抵抗，闭眼等抚恤金发下来了。

但在死亡的危机前，常憬悟本能的手脚并用躲避着不死不休的追杀，行动间不断抓起各种杂物丢向莉莉娅。

银光一闪，追击中的莉莉娅猛的后仰，冲入废纸堆中，常憬悟心道不好，在攻击中混入的随身飞镖难道真的命中要害了？

下一刻，莉莉娅再次从中走出，嘴上咬着合金制成的飞镖，露出尖锐的犬牙。

常憬悟目瞪口呆，用脸接？

追击再次在空无一人的大楼中展开，经历屠杀与母树不计后果的同化后，大楼内所有巫毒教众全部死亡。

也就是说，没人能替常憬悟吸引注意力了，他是唯一一个目标。

常憬悟一个滑铲冲入准备好的半身镜中，毫无安心之意，疯狂往镜像空间另一端的出口逃去。

经过莉莉丝的测评，他已经理解到【天人】力量对灵魂能力有多么沉重的负荷，这层镜面根本不可能挡住莉莉娅！

就在他跃出镜中世界的同时，莉莉娅同步冲如其中，一瞬间常憬悟感觉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狂暴！混乱！极寒！难以言喻的巨物冲入他的意识中。

如果说试验时莉莉丝温柔的游戏带来的负荷好比一只懒洋洋躺在地上的远古巨型鳄鱼，此时的冲击力就是整个狂暴的大象部落冲进他创造的空间内开始狂欢！

莉莉娅毫不留情，一锤砸在镜像世界内部，瞬间将常憬悟创造的领域击碎，余波化为恶毒的诅咒反噬主人。

奔跑中的常憬悟弯下腰，喷出带着冰屑的鲜血。

伤势让他的脚步猛的停下，这是真正的重伤，一击便让他几乎失去灵魂能力，觉醒者最大的依仗在赐予者面前不是一合之敌！

面对死亡的威胁，有的人会感觉到恐惧，有的会感觉到绝望，有的人会感觉失去抵抗的勇气。

同样还有人，会产生难以扼制的怒气！

常憬悟回身，怒目面对身后破碎的镜面。

灰色的骑士从镜中世界弹出，顺势撞破墙面，遮掩视野的砖瓦灰尘中迎面出现一只怒拳，结结实实打在她脸上！

“来吧！”

常憬悟怒吼着挥拳，直接将莉莉娅连同一身武装打的倒飞出去！

“既然是天人……”

毫无怜花惜玉之情的追击，常憬悟踏破地面，一记飞身膝顶把倒飞的莉莉娅连同自己一同带上空中！

“还请耐打一些！”

浮空又是一记向下的肘击顶向莉莉娅面目，其势若恨天无把，狠地无环，要用拳脚给天地开个窟窿！

于超凡的身体素质加持下，常憬悟在现实世界打出若格斗游戏般的浮空连段！

借着要命关头燃烧起的怒意，常憬悟要将莉莉娅打晕制服，这是现阶段最后的解决手段。

空中少年的体态骤然失去平衡，同时失去目标。

“怎么可能！”常憬悟在反击的同时也有注意莉莉娅的状态，在那样浮空，身体不由自主的状态下她又如何能影响自己？

天旋地转间少年看见了……

缠在自己右脚上，毛茸茸，粗长，带银毛的尾巴？

莉莉娅身后不知何时长出的尾巴若一条铁鞭轻易抓住了常憬悟！

拥有惊人平衡力和状态感知的不止常憬悟一人！莉莉娅甩动长尾，在空中改变二人的姿态，竟然将自己甩到了常憬悟上方！凭空扭动身体开始转动，两人化为连体大风车，在空中旋转一圈，两圈！最后将常憬悟活活砸进正后方的木桌中！

坚实的木桌自中心裂开，莉莉娅毫不留情的用尾巴拉起常憬悟划过圆弧，向另一边地面砸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常憬悟发出低吼，死死抓住地面，翻身发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踢腿要在地面旋转一百八十度将莉莉娅砸入反方向地面！

在空中莉莉娅毫不犹豫松开缠在他腿上的尾巴，稳稳落在地面，竟然是毫发无伤。

常憬悟摇摇晃晃站起，头上鲜血长流，意识混乱，甚至难以辨明方向。

我？是谁？在哪里？敌人？【天神之音】？【正一】?保护?莉莉娅？恶鬼？死亡？

连续数次砸击让他头脑昏沉，大量血液涌上脑部，充血无法思考。

混乱中杂物横飞，其中有一台收音机掉在地上，偶然撞开了开关，传出带着大量杂音的声响：

“滋滋……道场成就，赈济将成。”

音乐？好吵啊......莫名其妙的感觉......回荡在少年的脑海中

“斋主虔诚，上香设拜…….””

三圣坛？九头龙王？南蛇？仙姑？妖物？魔犬？怪物？

仿佛脑浆在锅炉中沸腾，无数混乱的念头涌来，我是谁，应该做什么？常憬悟眼前的景象模糊了，染上了血的颜色，依稀看见莉莉娅身后伸出若凶器般的尾巴与头上多出的奇特部件。

同样毛茸茸，耸立的银色犬耳。

“那是.......尾巴？耳朵？兽耳？”常憬悟难以分辨是幻觉还是真实

化生凶兽的银发少女落地后依旧不依不饶冲来，背后是大楼外部炫目的光。

敌人？那是敌人吗？常憬悟露出惨笑，既然如此，要做什么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少年如不知恐惧为何物，咬牙发起反冲锋，接触的刹那，莉莉娅无情挥出尖锐的工兵铲，划过常憬悟侧脸深入半尺。

常憬悟面不改色，抱紧莉莉娅，不管不顾继续前冲，狠狠撞向背后的冰壁上！

“坛下海众，俱扬圣号。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

坚不可摧的冰壁在常憬悟不惜伤及自身的舍身撞击下轰然炸裂！相抱的二人飞出大楼之外。

坠落之前，常憬悟最后所看到的是漫天灿烂的星辰。

头部受到的冲击让他思维混乱，无数记忆中的画面相近涌出，眼前却是莉莉娅兼具冷漠与狰狞的面容，深紫色的凶眼中毫无恐惧与慌乱。

常憬悟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亦或是在怒吼，喉中发出嘶哑到几乎不成调的声音：

“世人……不把……弥…….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

两个相拥的身影结结实实砸入大楼外的水泥地，发出响彻山林的巨响。

弥陀救世涅槃后一千二百年，众生被困厄，无量苦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