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起红色的纱帘,弥漫在整间香闺……
武政看着面前亮晶晶的财宝,秋水中毫无波澜。
她的青葱玉指径直拿起一把金杖,慢慢抚摸着。
金皮开始神奇的脱落,露出一把铭刻着獬豸奇兽的剑鞘。
“武王剑鞘。”
武政清冷的面孔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一笑倾城,屋内金光闪闪的财宝也不禁黯然失色。
武王剑,是奏国开国君主佩戴的剑鞘,一直是奏国的传国之物。
但是武王剑鞘在一次君位斗争中莫名消失了。
‘宗室子孙,得此剑鞘者,为奏国正统。’
武政可没有这么天真,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一把剑鞘又能说明什么呢?
当然,相比于传国的武王剑,武政还是更喜欢天问。
……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星辰,清风徐徐,万籁俱静。
卫书和熊启的身影清冷的月光被拉得老远。
他们脸色煞白,气息紊乱,互相搀扶着的走向了紫兰轩。
熊启看着紫兰轩的名字,愣了楞,没好气道:“子期,你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你可不是个渔色之人?”
像是重新认识了卫书,熊启眼中充满审视的目光。
“这是新近崛起的流沙大本营。”卫书摊摊手,不禁苦笑着。
卫书当即给他介绍了流沙的情况。
流沙?
熊启若有所思。
他看着卫书哑然失笑:“你还真不是个安分的主。”
从只言片语中,熊启就猜到少不了卫书又在搅动风雨。
不过,他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卫书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拉着熊启往里面走。
“对了……费家的费重那混蛋死了没?”
“他父亲现任太子少傅,十分受宠,因此混了个闲差,不过看见我都像是老鼠看见猫……”
“哈哈哈,算他命大……”
一路闲聊,两人进入到紫兰轩中。
一走进去,明晃晃的光就映得熊启眼睛睁不开,仔细看去,修饰风格独树一帜,古典中透露着张扬,既奢华又不庸俗,是笔墨难以言喻的富丽堂皇。
熊启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香炉升起阵阵袅袅香烟,数名美貌女子将粉色的纱帘拂起,走上前来,略带关心的问道:“卫先生,紫女姐姐还未回来。”
熊启啧啧称奇,他第一次发现卫书居然这么受欢迎。
“不碍事。”
卫书笑着答谢了这些关心,也没有叫人服侍。
然后领着熊启上楼,他知道熊启是个十分正派的人。
房间内。
熊启打开了窗户,任由清爽的风吹拂煞白的脸庞,好奇道:“你可不是个热心的人?”
卫书的师兄韩非,是韩国公子。
常年与卫书有书信往来的熊启,对此是一清二楚。
可这也至于让卫书差点连命都丢了吧?
今夜要不是他来得及时,恐怕卫书安危难测。
“我就不能是一个助人为乐的人吗?”卫书早就毫无形象的瘫软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噗嗤~
熊启忍俊不禁,意味不言而喻。
卫书微微起身,表情逐渐严肃,对于这个幼年的好友,他是十分是信任的。
况且,昌平君熊启还是《天下》世界中,楚国支线的重要人物。
按照《天下》的剧情发展。
楚国第一次被灭后,熊启只身奔走于列国,求来援军,击败奏军,楚国复国……
虽然楚国终究难逃被灭亡的命运,但是昌平君熊启在城破殉国前,专门为奏国精心准备了‘青龙计划’……
只能说,熊启是一个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悲情人物。
从人品、才学、武学、忠诚、信义等等方面来说,熊启都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做朋友再合适不过了。
他也是少数几个能够挫败宣君的猛人。
只是生不逢时。
“苍龙七宿你听说过吗?”卫书语出惊人,对熊启他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说不定熊启还能知道些什么。
熊启脸色大变,眉头紧皱,瞬间用内力感受四周。
探闻无人窥伺,他这才微微放松,但神情依旧惊疑不定。
“卫兄,你怎么敢打这东西的主意?”
作为楚国宗室中的出类拔萃者,他从小接受的各种教育都是顶尖的,苍龙七宿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即便是在楚国宗室内部,苍龙七宿都是禁忌中的禁忌,连名字都不能提。
“会死人的!”熊启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实力,‘苍龙七宿’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掌握和探究的。
死人,也绝对不是空话。
这一次,他能够救卫书,可是下一次呢?
卫书当然知道苍龙七宿是个禁忌话题。
当初老头子就差点把他揍死,后来在小圣贤庄的藏书阁中,他从史册上也知道了古往今来追查‘苍龙七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或许跟阴阳家有关?”卫书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一向好脾气的熊启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有再说话,温润如玉的面孔上早已失去了笑容,目光幽深,只是静静的看着卫书反复作死。
以此来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和不满。
在这种目光下,卫书很快败下阵来,决定再也不谈论这件事。
“好吧,好吧,我不再探查此事!”
“韩国的未来,熊兄你怎么看?“
卫书连翻做着保证,见熊启面容稍缓,他赶紧转移话题。
“在女宗正的武力下,相权、王权、军权三方互相制衡,局面也能看得过得去。”
“可是流沙的出现,平衡的局面正在被打破,韩非就算在你的干预下成功上位,可他又能走多远呢?”熊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
从地理上说,韩国是块肥肉,赵国、楚国都想要咬上一口。
《孤愤》、《五蠹》、《说难》这些韩非的著作,熊启早就能出口成章,对于其中的法制思想他也是大加赞赏。
从变法上说,变法势必会损害现有贵族的利益,韩非真的有魄力变革吗?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起于行伍。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李悝,强如吴起也只能功亏一篑。
就算成功,他不会坐视不管,楚国也不会坐视不管……
熊启对韩国的未来持悲观态度。
“说得在理,女宗正也会死。”卫书眼中寒光闪烁,师兄韩非的确是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不过,今夜之事不会就这么过去,他还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熊启没有说话,他知道卫书的性格,今夜一战后,他已对韩国的女宗正已经没有好感,当然也没有多少恶感,严格说起来,韩国与楚国本就是敌国的关系。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向门口,给了一个噤声的眼神。
稍倾。
房门被推开,一个成熟妩媚的女子出现,身后跟着一名手持妖异长剑的冷酷青年。
卫书却是自来熟,咋舌道:“哈?都失败了?”
冷酷青年的气息更冷了。
妩媚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一旁:“天泽和白亦非都被重伤了,没有半年时间,难以恢复!”
说着,她将探寻的目光看向熊启和卫书,两人重伤的样子可瞒不了人。
“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熊启,也是此次楚国使者……”
“这位是紫女姑娘、这位是鬼谷传人卫庄……”
卫书起身,分别为几人互相介绍,对于受伤之事随口揭过不谈,卫庄和紫女作罢。
熊启、紫女、卫庄看着对方,然后互相行礼问好。
当然,每个人关注的点不同。
昌平君?
紫女嫣然一笑,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眼力和记忆都可以得出,生性阴刻的卫书是真的将熊启当做朋友的,这是极其罕见的。
除了韩非,流沙中的大多数成员,在卫书眼中都是可替换的工具吧。
紫女实在难以想象互为一生之敌的两人,竟能亲密无间。
卫书和熊启应该算是被称作‘楚之良才’的那一批人。
无论是在才智、武道、军政能力,还是民间声望上,熊启都只是稍逊一筹而已。
唯一的区别,应该是私德了。
卫书说得好听不拘小节,说得难听就是没有什么信义的小人。
熊启与之相反,出了名的重诺守义。
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不过,熊启最终死在了卫书的手中。
当然,紫女不知道的是,熊启虽然死了,却又绝杀了卫书。
时也命也,生不逢时吧……
卫庄却被熊启手中的剑所吸引。
外观普通,毫无特点,可卫庄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剑气。
“这把剑是?”卫庄知道这是一把名剑。
“楚剑,太阿!”熊启在卫庄的诡异鲨齿上巡视片刻,温和的道。
熊启的性格中有一股独特的亲和力,谦谦君子之风扑面而来,就算是卫庄这样的人都顿生好感。
“太阿初出匣,光射斗牛寒。”
卫庄轻声吟诵着,名剑太阿的威名,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传说中。
晋国为了得到名剑太阿,不惜发兵围困楚国国都三年,城破之时,太阿的剑气之威爆发,晋军流血千里、全军覆没……
这个传说当然是假的,春秋时期晋国虽然强于楚国,但是晋军始终无法突破楚方城,更不可能包围楚国的国都。
但这个传说,也足以说明太阿的名气和不凡。
“我的剑,鲨齿!”卫庄认真的道。
看着互相欣赏宝剑的卫庄和熊启,卫书撇了撇嘴。
老实说,他酸了。
身为未来的昌平君,熊启的太阿可是一把名剑。
卫庄的鲨齿虽然太过妖异,并未列入后来的剑谱,但是也足以媲美名剑。
紫女的链蛇软剑、韩非的逆鳞、政姐的天问、张良……
他的手中只是一把断剑。
“我为什么没有一把名剑呢?”卫书面露不解。
紫女捂着嘴偷笑,卫庄略显无语,熊启奇怪的看着卫书,然后又恍然大悟:“卫兄,你们卫家也有一把名剑!”
“真的吗?”卫书满脸兴奋,不过马上陷入了怀疑,“我怎么没听说?”
熊启却是摇摇头,一脸可惜。
“卫兄你?滋滋滋,拿不到那把剑了!”
“哈?”卫书满头问号,不知道熊启在跟他打什么哑谜。
紫女想到卫书恶劣的性格,跟着附和。
楚庄王所赐的宝剑,卫书却用它来屠戮楚国宗室。
实在是一种讽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