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言掏出靛蓝色手帕,细细为小脏狐擦拭泪水和鼻涕,温柔的抚摸它的后背,做完一切,将它抱起,边走边道。
“以后莫要哭哭啼啼,明明是只毛色发亮的小白狐,愣是将自己搞得脏兮兮,爱干净的小动物,会让人更加喜欢……”
在不间断的唠叨声中,小白狐——睡着了,容瑾言轻笑一声,将它轻轻地放在布垫上,点燃蜡烛,就着微亮的烛光,细细阅读书中内容。
深夜时分,睡醒的小白狐睁开双眼,就着射进来的月光,好奇地查探四周,破旧的家具、垒起来的书山,四处飘荡着墨香味,透过纱质的床帘,隐约看到容夫子俊美的侧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一日未进食,肚子反抗起来,小白狐起身,晃晃脑袋,甩甩身子,跳出窗外,直奔厨房而去。
白色狐爪轻轻拨开碗盖,酱色土豆暴露狐前,鼻子轻嗅,浓郁的酱油味扑鼻而来。
阿嚏!阿嚏!
饥饿与意识相斗争,拼了,还能吃死狐狸崽不成。
啊,呸!世间竟有如此难吃食物,谪仙般的美男子,却是隐藏的厨房杀手。
呸,云汐月连吐几口,可酱油的咸与臭,依旧萦绕在口腔之中。
眼神流转间,看到一堆红薯,白色残影闪过,小白狐跳到红薯堆前,扒拉出一颗略微干净的红薯,心一狠眼一闭,张口啃食。
口感脆爽,略带甜味,云汐月啃得十分起劲。
吃饱后,用脏兮兮的小爪子将碎屑扒拉到灶台下的草木灰中,舔了舔嘴角,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屋内布垫上,蜷成一团。
翌日清晨,床榻上的俊美男子起身洗漱,走到厨房,盯着被揭开的碗盖,眉头紧锁。
本就家徒四壁,这是遭老鼠光顾了吗?眼尾扫向红薯堆,咦?昨晚可不是这样。
查案经验丰富的容瑾言,绕着厨房走了一圈,轻蔑一笑,拿起火钳拨开凸起的草木灰,一小团红薯屑顷刻暴露。
啪嗒一声,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小脏狐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
“小狐狸,你昨晚偷偷潜入了厨房,对不对?”
圆润的脑袋对着破洞木门,椭圆的眼珠子,却紧盯巧笑嫣兮的容夫子,暗叹这家伙好聪明。
一副我错了但就是不认的样子着实逗笑了容瑾言,他走到小狐狸身前,蹲下与她对视。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红薯生吃,不好消化,也怪我,昨日未给你留饭。”
说完,容瑾言撸起袖子开始做饭。
门口一颗狐狸脑袋,目瞪口呆,这哪是人吃的饭啊?
酱油不要钱吗?糖盐分不清,就一起倒?
实在看不下去,云汐月决定——远离厨房重地!
院内,樱花树下,石桌上摆着两碗土豆,容瑾言将小狐狸抱到桌子上。
“狐狸幼崽不能吃有调料的食物,先将就下吧,等收了束修,便去镇上买一些……”
异世界当夫子的都是如此唠叨吗?
小白狐啃着软糯香甜的土豆,暗自翻白眼。
见它如此,容瑾言轻笑一声,拿起筷子,面不改色,轻嚼慢咽。
“小狐狸,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下学之后我带你去溪边洗澡!”
安顿好小脏狐后,容瑾言推开院门,抱着一沓书籍,前往隔壁村学堂。
——
“妹妹,你这是滚灶膛了吗?”
享受自由自在山野生活的云汐凌,偶然想起被打发到梨溪村的妹妹,为预防其后期向父母告状,前来看一看。
“哥哥,我成功接触到容夫子,何时才能化为人形呀?”跳到小黑狐面前,瞪着亮晶晶的杏仁眼,兴奋的问道。
“嗯哼,和哥哥讲一下,你们是如何接触的?”
云汐凌嫌弃地后退两步,挥爪施清洁术,瞬间小脏狐变为毛茸茸小白狐。
“他抱过我,给我擦眼泪,抚摸我后背,给我做好——难吃的饭!”
“嗯,这样的接触太平淡了,应该要更亲密些,再具体的我也没法跟你说,天机不可泄露!”小黑狐眼睛贼兮兮转了几下。
“那好吧,我再……唉?怎么就走了呢?”
天机?自己怎么来到这的都不清楚,不耐烦地甩甩尾巴尖,跳到茅草房顶,懒洋洋的晒起太阳,时不时还翻个身,以求晒得均匀。
成群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吵醒了云汐月,晃了晃发懵的脑袋,突然想起夫子临走前,曾说过下学后,要带自己去溪边洗漱,糟糕,不能暴露狐妖身份。
跳下房顶,在草丛中钻来钻去,寻了块干到起尘的空地,四爪朝天使劲扭动身躯,尽量让每一根毛发都染上泥土。
一炷香后,脏兮兮的小狐狸眼神坚毅地盯着灶台,爪子刨几下地面,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毅然决然走进草木灰堆里。
傍晚时分,微喘的容瑾言,推开院门便见浑身脏兮兮,沾满草木灰的小狐狸瞪着金黄色的杏仁眼,颇为幽怨地盯着自己。
“小狐狸,今日洗干净后,切莫再钻灶膛,否则就——在你耳边,念完一整本书!”
将书籍放好,容瑾言抱着三角耳朵持续乱转的小狐狸快步走向溪边。
此时,云汐月满脑子都是小黑狐哥哥的话,什么样的接触才算是亲密呢?
爪间传来的热感唤回小白狐的意识,云汐月疑惑地盯着溪水,时值六月,水应该很凉才对!
“不远处有个温泉,是以这段溪流水温略高,不然我不会带你来这。”
容瑾言从荷包里取出纸包,将皂角粉抹在幼崽绒毛上。
小白狐闭着眼睛享受夫子的服务,一炷香的功夫,容瑾言将它提起,用干手帕细细擦拭水分,见擦得差不多,用另一块干净的布将它包裹起来抱回家。
今天的晚饭是香甜可口的蒸红薯,可容瑾言依旧放了超多不值钱的酱油。
看着他面无表情吃着酱油色红薯,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味觉。
深夜,挑灯夜读的夫子已进入梦乡,布垫上的小白狐却突然睁开双眼,椭圆的瞳孔反射金黄色光芒,幽幽地盯着床帘内的身影。
蹑手蹑脚跳到床边,扒着床角,尖嘴挑起床帘,暗自蓄力,跳上床榻,尖嘴挑起被褥,在暖和的被窝内匍匐前进。
圆润的脑袋枕着肌肉紧实的胳膊,绒毛密布的后背紧紧贴着夫子,若不是有绒毛遮掩,此时的云汐月早已羞红了脸。
今夜,容瑾言睡得并不安稳,胸口似有团重达千斤的火焰,换言而之,就是又重又热,而云汐月刚好相反,其做了个与美食有关的好梦,流了一嘴的哈喇子。
翌日清晨,容瑾言闷哼一声,幽幽醒来,发觉胸口的沉重,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暗自运转内力,手掌伸向胸口。
呼呼!沉浸在美梦之中的小白狐,尚不知危险即将到来,肆意的在被窝里翻滚身子,翻着翻着就掉了下去。
嗷呜!好疼啊,云汐月迷蒙着双眼,抬头与夫子对视,见其微怒,发觉事态不对,甜甜地笑了笑,快速飞奔逃离作案现场。
“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不想听?”
好不容易捉到小狐狸,它却是一副生无可恋且样子,容瑾言暗自苦笑一声。
糟糕,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小白狐上前伸出粉嫩的舌头,在夫子疑惑且好奇的目光下,舔了舔他的指腹,随即趴在他脚背上,哼哼唧唧开启撒娇模式。
“真拿你没办法,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去学堂,灶台上有蒸好的红薯,饿了就吃,今日切莫再钻灶膛了。”
云汐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目送夫子离开,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交叉口,火速飞奔至床边,抖动身上的灰尘,跳到枕头上,睡了一个美美的回笼觉。
下午,刚吃完一整颗红薯的云汐月,暗自回味香甜的味道,容夫子家的伙食,也太差了吧,天天土豆与红薯,真不知一身紧实的肌肉,是从何而来。
怎么样才能改善伙食呢?家雀自己能捕到,可容夫子也不像会做肉食,要不去山里捡些果子回来?
想到此,将布兜挂在脖颈处,躲避玩闹的孩童,去了山林。
凭借近半个月的山林生活经验,不一会功夫,布兜装满了或绿或黄或红的果子,小白狐踉踉跄跄,驮着一布兜水果,回到宅院,趴在门口,等容夫子回来。
从傍晚等到天色已晚,云汐月站在栅栏上,尾巴左右摇摆,神色焦急地望着路口,待到子时,脚步虚浮的身影,才出现在路口。
跳下栅栏,飞奔至他的面前,浓郁的血腥味,自他的身上飘来,云汐月担忧地围着他转来转去。
“小狐狸,莫担心,我没事。明日休沐,我就在家陪你,可好?”
容瑾言强撑力气,推开院门,走进屋内。
砰!见夫子倒下,云汐月焦急的跳来跳去,怎么办啊?……找哥哥,急忙变出传音玉简,大声喊道:
“哥哥,你快来,出人命了,呜呜呜,我怕!”
血液不停地从男子胸膛流出,再这样下去,哥哥还没来,夫子便会失血过多而死,云汐月用爪子堵住伤口,可血液还是顺着爪子缝隙流了出来。
伤口是三角状缺口,管不了那么多了,云汐月用狐狸的尖嘴,堵住夫子伤口,见血液不再流出,悬着的心微微放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