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六把七宗罪分配了出去,源稚女选择了那把嫉妒,路麟城和乔薇尼分别拿到了色欲和暴食。
懒惰由源稚生收下,贪婪和愤怒由于没有好的人选暂时收放在青铜匣内,由昂热保管。
天阿降临
做好安排后,其余人就散去了,昂热让路明非和楚子航说一声,让他半小时过来。
棚屋里只剩下昂热和上杉越两位故友,他们认识的时间超过六十年,如今都已是白发皑皑的老人。
“把那把愤怒交给我吧,老混蛋。”上杉越抚摸着青铜匣的表面:“我是最适合的使用者。”
昂热静静地注视着他:“你应该清楚你如果使用这把刀会是什么下场。”
上杉越的血统虽然能使用任意一把七宗罪,但昂热知道他的身体状态并不乐观,这位年迈的皇,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半年前,在蛇岐八家的黑牢里,源稚生被梆子声控制发狂,对昂热和上杉越发起了攻击,上杉越用肉身承受住源稚生在“龙骨状态”下的叩击,在不伤害自己儿子的情况下,将其击晕。
原本上杉越的各处身体组织就出现了病变,再突然来这么一下,五脏六腑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这半年来,每个星期上杉越都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和治疗。
这件事只有昂热知道,因为上杉越拜托他帮忙安排医生和医院,同时恳求昂热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他的三个儿子。
仔细阅读上杉越的检查报告,就能明白他的身体状况到底有多糟糕,医生说他的检查单比那些长年卧床不起的重症病人还要吓人,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在外面走来走去。
支撑上杉越站在这里的,完全是信念。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了解,即便我现在躺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倒不如让自己燃烧起来。”上杉越低下下头,拉开了青铜匣。
“你可以去找路明非,或许他会有办法,他总是能创造奇迹。”昂热缓缓道。
“奇迹是需要代价的,昂热。”上杉越低声道:“我不知道他如何做到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带回了他本该死去的父母,但是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绝对付出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我不希望他为了让我这个老骨头再多活几年,去付出什么,当然我不是在心疼那小子,我只是怕我的女儿伤心。
我活了90年,这世上和我熟悉的人没剩下几个了,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唯一牵挂的三个孩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全部长成了大人,我的女儿过的很幸福,两个儿子消除了隔阂,我已经没有牵挂了,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他们的未来铺路,让他们走的稍微顺畅一些。”
“有时候我会回想起年轻时的你,真难相信你那时候会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巨婴。”昂热拍拍上杉越的肩膀。
“那是六七十年前了。”上杉越笑了一声:“你还能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么?”
“当然记得。”昂热点头:“谁会忘了自己人生中最穷最挫的时光呢?”
“我以为你年轻的时候很开心,你和我不一样,你的青春充满了美好的东西,而我的青春全部被欲望吞噬了。”
“我没说我不开心,最穷最挫的时候反倒是我最充实的一段时光,我比你还老一些,你有三个孩子,我什么也没有。”
“昂热,你活了这么多年,会感到厌烦吗?我是说,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东西,除了仇恨。”
“大概没有了吧。”昂热摇摇头:“谁不想轻松一些呢?但有人轻松,自然就要有人负重,只是没人能承下我身上的担子罢了。”
“复仇之后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很多年前我就计划好了,我要买一张飞往英格兰的机票,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去剑桥大学的叹息桥边坐下,睡一个午觉。”
“听起来很棒,我经常会做类似的梦,梦里我一个人回到了里昂,那里都还是我熟悉的人和物。”
“你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回去看看。”
“如果我去了,梦就破碎了。”
上杉越握住了暴怒的刀柄,将这把沉重的斩马刀抽了出来。
“帮我一个忙,如果我死了,就带着我的骨灰去里昂,随便找一条河把它洒下去。”
“你就这么确信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么?”
“你不会死的,因为你的仇恨还在心里燃烧,但我不一样,我活着只是为了赎罪,可过去的60年里我根本没想过要去赎罪,只是蝇营狗苟地生活,去教堂里做做义工就希望神能原谅我。
可是神也不原谅懦夫的啊,那一天我真的想就那么死在妈妈的怀里,我已经活够了,别在给我增加无畏的负担了。
作为你当年揍了我一顿的补偿,我的责任暂时就交给你来承担吧。
我死后,就让稚女接替我的位置,他比他的哥哥更心细,就是有时候会感情用事,但有感情也不是坏事,真到了需要理性的时刻,稚生会站出来阻止他的。”
“我走了,还要去医生那里做检查,这半年里我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小孩子讨厌吃药打针,那的确很难受,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说着上杉越用布条包住了暴怒,只留下一个背影。
昂热默默地看着他离开,没说一句话。
...
半小时后,楚子航撩开篷房的灰色帘布,走了进来。
“校长。”楚子航看向和某人交谈的校长:“听说你找我。”
“你来了,楚子航。”昂热笑笑,挥挥手,示意那人离开。
“有任务么?校长?”楚子航问。
“先坐。”昂热指了指板凳。
楚子航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但还是坐了下来没吭声。
“你一共使用了几次暴血?”昂热忽然问。
楚子航童孔勐然收缩,沉默片刻后意识到再隐瞒也没有用了,昂热一定是掌握了证据才会叫他过来。
“7次。”楚子航老实地回答。
“居然有7次么...比我想象的次数还要多...”昂热微微皱眉:“你的黄金童,从第几次暴血开始就无法熄灭了?”
“第2次的时候。”楚子航说:“那次任务在墨西哥的一栋废弃楼,目标是级死侍,有人要死了,我就使用了暴血。”
“你最高能用到几度暴血?”昂热接着问。
“三度,但只用过一次。”楚子航澹澹道。
“把手伸出来。”昂热敲了敲桌面。
楚子航很听话地撩起袖子,右手臂平放在桌上。
昂热捏住了他的手腕,闭上眼像是老中医在把脉,接着他拿出一根银针,扎了楚子航的大拇指一下,一滴乌青色的血凝聚在针尖,他将那滴血滴入水杯,并未像一般的血液那样侵染开,而是如同一滴油,与水并不相容,在清澈的水中沉沉浮浮。
“你知道暴血的后果么?”昂热低声问。
“知道。”楚子航说。
“你从哪里学到的暴血?”
“狮心会的档桉库里有过去留下来的古籍。”
“古籍上应该只记载了暴血这种秘法的存在和效果,没有教授具体的方法。”
“古籍里留有隐藏的暗号,解开就能得到正确的方法。”
“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卡塞尔建校一百年里,你会是狮心会里唯一一个解开谜团的学生。”昂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暴血的方法...是校长留下的?”楚子航听出了昂热的意思。
“虽然是我留下的,但我其实不希望有人能找到它,我藏的很隐蔽,有人找到它,说明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获得力量,哪怕与魔鬼交易。”昂热说。
“暴血虽然能让混血种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副作用太大,曾经的屠龙者们必须用以命换命的方法,才能杀死一头纯血龙类,但我们有新的科技武器,我们有枪械和大炮,没必要再用暴血去搏命,那时的我基于这种考虑,销毁了所有记载暴血方法的古籍。”
“但校长你还是留下了一份资料。”
“有时候,你不得不以命相搏,暴血虽然危险,但在绝命之时,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昂热说:“我也是暴血的使用者,很清楚暴血的副作用,楚子航,你的状况很危险,血变成乌黑色说明你距离临界血限只差一步了。
按照亚伯拉罕血统契的条约你会被送到看管所24小时被监视,不过在我们这里,你不必去看管所接受禁闭,但是你也上不了战场,明白我的意思么?如果你不想变成死侍那种怪物,就老老实实待在据点。”
“请恕我拒绝,校长。”楚子航直视昂热的眼睛。
昂热双手搭在桌上,静静地和他对视,似乎在做斟酌。
楚子航眼神坚定,丝毫不退缩。
只是不知怎的,他的眼前浮现夏弥的脸,耳边回响起她说的话,她说她是想到他在这里,才鼓起勇气过来的。
夏弥是级混血种,参战名单里很明确会有她的名字,连师妹都要上战场,他哪里有躲在后方的道理?
短短的几秒钟,昂热看出了他内心的倔强。
楚子航这点倒是很随他的老爸楚天骄,只要做下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来我劝说你也没用了。”昂热说:“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还想回家见你的妈妈,就不要再做冲动的事情。”
“我知道了,校长。”
“你可以走了。”
“好的。”
...
楚子航出了帐篷,走在防空洞里。
他打算去练习场打几发靶子热热身,虽然说是练习场,其实也就是一个规定的简陋区域,几乎没什么设施。
很快他就抵达了那处空地,一些人在打靶子,还有一些人拿着刀对砍。
他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似乎是在观赏着什么。
他并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本来没打算过去,只想去枪击练习场试试枪法,但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师兄,你快过来。”夏弥从人群里挤出来,卖劲地挥手。
楚子航愣了愣,觉得夏弥可能有事情找他,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你跟我来嘛。”夏弥捏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拉。
女孩手心的触感温热,楚子航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澹澹幽香。
往前走了些,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站在一起。
地上撒着的白粉圈出了一个大约十米长宽的竞技场,场内有两个人正在持刀练习,正是路明非和绘梨衣。
“这对夫妻马上就要砍起来了,这可是难得一见好戏啊,师兄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夏弥的脸蛋微红,眼睛发光,似乎情绪高涨。
楚子航隐隐感觉到她很开心,像是...在街上看到自己讨厌的人摔在泥坑里?
这个比喻感觉不太对,但夏弥此刻给楚子航的感觉就是如此,她微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捏紧粉拳对准场内的两人恶狠狠地挥舞一下,像是在出气。
楚子航想说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但似乎这几天来,每次他说这种话,师妹都会莫名其妙地对他翻白眼。
看师妹这么开心的样子,他想了想把这句话憋在嘴里,以免坏了师妹的好心情。
不过...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比试么...
一个是“皇”,一个是早在一年前就因为斩杀了青铜与火之王出名的“级”,楚子航更是亲眼目睹过路明非和洛基的战斗。
这两人的对决...哪怕绘梨衣不使用言灵,他们放开手脚战斗,这座山都会恐怕塌了吧。
这的确值得一看,难怪那么多人围起来。
楚子航扫过围观群众一眼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源稚生、源稚女、路明非的爸妈、樱小姐和夜叉...
大家似乎都在期待这场对决的结果如何。
不过他悄悄瞟了一眼夏弥,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丝毫不收敛,嘴上还念叨着:“快打起来啊,还等什么!”
她似乎不是来看决斗的,只是想看路明非和绘梨衣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