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从来就不会缺少美的存在,缺少的是发现他们的人,风景如此,音乐亦如此。
而当有人把它们发掘出来,只要不是太过于颠覆,便会给他们耳目一新、新奇的感觉,让他们一下子就喜欢上。
这就是来自新奇美的冲击。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首别具一格的《青玉案·魁首》给征服了,别说是宋提学、郑温、全场士子这些与最终利益无关之人,就算是袁妈妈、秦宓宓、顾倾城、宋少游这些利益攸关人士,也并不会否认这一曲的美,而是只在顾忌利益攸关之处。
好听,我要去醉香楼再次听!
这是利益无关人士的想法。
确实好听,我想去醉香楼学习学习!
这是利益不太大人士的想法,比如说宋少游、顾倾城等人。
唉,风头已经被醉香楼占静了,这让大家还怎么玩?
这是利益攸关人士的无奈,比如说各参赛青楼。
玩是肯定还有得玩的。
在几乎一半人士把手中的花投了出去,让醉香楼苏窍窍的晋级已经没了悬念的情况下,那些因现场太过于拥挤,无法把花投出去的人,反倒因此起了恻隐之心。
既然苏窍窍的晋级已经没有了悬念,那多我一票不多,少我一票不少,不如把花留给那些值得鼓励的参赛花魁。
于是乎,在冲动过后,比赛现场又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让比赛又能得以继续进行。
只不过珠玉在前,木椟在后这话是有道理的,当高潮来得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猛烈时,后面也就太过于索然无味了,这导致比赛只能在乏味中勉强结束。
而最终的结果……
全场拥有投花权的约两千来人,其中有一千三百多朵投给了苏窍窍,剩下还不到一半的,象征性地投给了其它候选花魁。
最终进入下一轮决赛的,除了苏窍窍之外,就是清风楼的秦宓宓,群芳阁的胡赛花,明月阁的宣兰姑娘,再加上豫州本土的望月楼的香玉姑娘。
又是两楼两阁四大一等青楼,再加一本土的二等青楼。
这结果倒不至于太出乎大家意料。
只不过醉香楼那压倒性的优势,别说是利益无关人士,就算是清风楼的袁妈妈,也早已熄了再跟颜月月斗嘴的心思,而是在想:我是不是又该改行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秦宓宓还在哀求她:“袁妈妈,我想去醉香楼听一听。”
袁妈妈:“……”
傻丫头,花魁大赛还没完啊,你要是出现在醉香楼,跟弃子认输有何区别?
可不弃子认输,到了下一轮决赛,秦宓宓还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该说啥了。
因为她知道,今晚的苏窍窍,以及那首《青玉案·魁首》,给大家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大到让大家都认为,下一轮还要不要比,都已经没了太多意义。
魁首非苏窍窍莫属!
这种印象一旦建立,是很难被颠覆的,除非清风楼在一周之内,能找到另一首可以跟《青玉案·魁首》媲美之词,再加上一曲具备颠覆性概念的新曲。
可那有可能吗?
根本就不可能。
词方面,顾倾城再厉害,也很难在一周之内拿出能跟《青玉案·魁首》相媲美的新作,曲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那怎么办?
没办法,别说是秦宓宓,就算是袁妈妈自己,都有了去醉香楼探一探之心,去弄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词、曲、字三绝的三绝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随便你吧。”
已有些心灰意冷的袁妈妈挥了挥手。
这一晚,一首《青玉案·魁首》所带给大家的冲击势必是巨大的。
从古至今,向来就有“不学诗无以言”的说法,意思是说,对于诗词,不仅要会欣赏,会读,还得会自己写,不会写就相当于不会说话,于是乎,好的诗词作品,就被士绅阶层视为了最高的的雅兴,一旦有好的作品面世,就会被天下人追之、喜之。
而影响力巨大的花魁大赛,对优秀诗词作品的传播,又有了加倍的放大作用,这么一来,这首《青玉案·魁首》想不被广为传颂都很难很难。
不过在宋提学看来,若是说到它所给世人带来的冲击,反倒不是诗词本身,而是苏窍窍今晚所唱的那一新曲。
传世佳品固然罕见,可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些,因此这首《青玉案·魁首》固然难得,但还不至于到空前绝后的程度。
可那一曲却不同。
会不会绝后不好说,空前是起码的。
最起码在宋提学眼里,那种别具一格的乐器合奏法,以及那独特的唱法,就给了他一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感觉。
词这东西可以口口相传,可这与传统唱法截然不同的新曲新唱法,是能随便听到的吗?
只能去醉香楼啊!
那就明日去,顺便也去看看那据说也堪称一绝的好字吧!
看着陆续在撤退的人群,宋提学走下了表演台。
贡院之外。
已从贡院撤了出来的郑温带着管家上了自己的马车,顺着涌动的人群缓缓向自己的住处驶去,坐在车上,他也正在回味着那空前绝后的一曲。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一句真是绝妙啊!”
只有来到这南门大街上,才能更好地体味到这一句的绝妙之处,这让郑温又忍不住当着管家的面吟诵了起来。
“那是,那是,这三绝公子这文采确实了得,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何人?”
管家配合地回道。
是啊,这字词曲诸绝的三绝公子到底是何人?
其实郑温对于这一问题也相当好奇,只不过在郑氏族人眼里,仕途是大道,生意是中道,词曲只是小道,于是他故作不感兴趣道:“管他是何人呢。”
见他对此谈兴不高,管家便转移话题道:“老爷,接下来这数日,恐怕会有不少车船离开,这浪之公子……携大小姐若是趁乱离开豫州,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让郑温头疼的问题被管家犹犹豫豫地问了出来。
若不是管家的这一句,郑温差点就忘了,女儿追逃的事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进展。
是啊,这一轮比赛之后,最后的决赛,还要到七天之后的二月十五,在此期间,势必有附近州县的观摩者乘车船离开豫州,若那逆女和郑浪之趁乱离开,这让他如何向郑氏家族还有沈氏交代?
其实也没啥不好交代的。
从他内心来说,他其实并不情愿将女儿嫁给沈家浪荡子,只不过他身处郑氏家主之位,当沈家提亲,而郑氏一众族老又认为联姻之事对两家都有利时,他无力推脱而已。
假如女儿真逃离了豫州,众族老除了责问他一个教女无方之罪以外,还能拿他怎么样?
再假如他把罪过推到郑浪之身上呢?
不得已之下,一个新的念头从他心里冒了出来。
其实在来豫州之前,他已经问清楚了,女儿出逃之事,郑浪之似乎是无辜受牵连的。
在此次出逃之前,女儿跟郑浪之并无私下往来。
给郑浪之送盘缠之事,是女儿临时起意的,并且郑浪之还没带走那二百两银子。
装扮书童出逃之事,也是女儿临时起意的,事先连书香跟墨庆都一无所知。
一切都表明,郑浪之确实是无辜受牵连的,若是说他有过,那就是没在第一时间将女儿送还郑家。
既然如此,那锅就由你来背吧!
郑温下定了决心,并吩咐道:“派人盯紧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