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教官一走,剩下的学生也就三两成群地各自散开,萩原研二说是要先去洗衣店接回他心爱的大花衬衫,在楼下便与几人暂作分别。
其余五个人回到宿舍稍作打理,又沿着之前走过的小路向千代和居酒屋进发。
六月份的日头已长,傍晚的余晖还带着些浮躁的热度,大街小巷的车流从几人身边划过,车尾处掀起阵阵透明的气浪,挟着汽油和二氧化氮的烧灼气息往人脸上扑去。
上次几人走过这条街,还是心急火燎地追赶上川议员的时候,如今耳畔身侧没了警笛和呼救声,纷纷杂杂的车鸣人语便显得格外清晰,卖场门口两个家庭主妇还在为一盒碎了的鸡蛋争执不休,尖锐的吵闹声传到几人耳朵里,反而多了几分平和的城市烟火气息。
浅田彻几人沿着街道走去,口中谈论的还是鬼冢教官下课时引起的话题。
“意向部门这种事我倒是无所谓,”伊达航向来看得很开,“我父亲当年也一直在交番,我觉得去基层锻炼两年也不错。”
横竖工作这玩意也没有高低贵贱,哪怕站大街上给人指个路,和搜查逮捕重案犯也没什么本质区别,他到时候听从分配安排就可以了。
“爆炸物处理组的人前两天来找过我和研二了,我对拆弹这种活倒是很感兴趣啦,研二他应该还在考虑吧。”
松田阵平随手打了个哈欠,儿戏似的就确定了未来的部门。
不过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自家同期疾风迅雷似的行动力比踩满了油门的马自达还快,三思后行这种事和松田阵平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浅田彻闻言瞟了松田阵平一眼,前几天的摩托车训练课后有人找过自家两个同期,平整的西装衬衫上莫名带着几分硝烟火药的气味,现在想来可能就是阵平口中爆炸物处理组的人了。
不过爆处组和这小子拆了二十多年家的手速确实专业对口,阵平本人也向来果决而不鲁莽,心里清亮得和明镜似的,浅田彻也就皱了皱眉头没吱声。
“浅田你呢?”
“我目标一直很明确啊,除了搜查一课不做他想。”浅田彻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虽说我本人觉得公安部也不是不行吧。”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
在场除了松田阵平以外的人都没忍住看了浅田彻一眼,他们可没忘记自家同期上次在公安部是什么表情,一脸黑气地压得方圆十里夜色沉沉,差点把对面那位眉毛君挑衅得发生流血事件。
降谷零突然觉得自己脸上一阵幻痛,这家伙去公安能干嘛,炸了本部大楼吗?
“搜查一课和公安部都不好进吧?”松田阵平完全不知道浅田彻已经得罪了一群公安,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你干嘛不去考个职业组,零那家伙都已经通过了。”
除了他和研二已经被接洽以外,这里最有选择权的就是降谷零了,职业组加上警校第一的光环,基本可以确保进入警界任何一个部门。
“不要,麻烦死了。”浅田彻挑衅地对阵平一挑眉,“我这么天赋异禀,要是一不留神混成警视总监了怎么办。”
这家伙……松田阵平的拳头硬了又硬。
不用等浅田彻当上警视总监,他现在就想揍这个混蛋棕毛一顿。
伊达航看了浅田彻一眼,无奈地把差点又要掐起来的两人隔开,“好了好了,景光和零呢,你们准备去哪?”
“我们还不太确定……吧。”诸伏景光若有所思。
这两个月公安部的人倒是来找过他和零几次,派得就是之前见过的风见裕也和浦原草介,两人每次过来就是漫无目的地瞎聊,或是一点需要帮忙的私事,余下没有半分正事,他和Zero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隐隐也有些猜测就是了。
其实进公安部倒也不错,零当警察原本就是为了寻找童年见过的那位医生,公安部掌控着全国大半的情报网,有他们的协助,总好过自己大海捞针似的寻人。
诸伏景光犹疑的声音传到浅田彻耳中,像地雷一样炸开,他直起身子,脸上轻飘飘的笑意悉数退去。
身边人突然止下的动作让诸伏景光一愣,他扭头看向浅田彻,直直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瞳孔之中。
“——你别告诉我,”平日里含着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响起,从中捕捉不到半分感情,“你跟零想去公安部。”
浅田彻的记性相当好,他对风见裕也挑衅归挑衅,可那天走进公安本部一趟,整栋楼的所见所闻几乎都刻进了他脑子里。
其中就包括公安那个老狐狸看景光和零的眼神。
他妈的招揽之意简直滥于言表。
更不要说那次之后,公安部那边两个小兔崽子有事没事就过来找自家两个同期,不是为了招人还能为了什么?
相亲吗?
“……真的,你跟零加入FBI都比公安那个鬼地方强。”浅田彻咬牙切齿地说。
绝了,一群倒霉孩子一个两个地往他雷点上蹦跶,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班长是爱自己的。
他再也不考虑往班长的牙签上涂胶水了。
诸伏景光没忍住扫了一眼自家幼驯染,果不其然降谷零一听见FBI三个字母脸都黑了。
至于降谷零穿FBI制服会是什么样——
画面太美,他没敢脑补。
伊达航听到浅田彻的话皱了下眉头,关切的眼神看向棕发青年:“你为什么对公安意见这么大?”
这句话他早就想问,虽说公安和刑警向来相看两厌,但警界各部归根结底都是同事,有什么心结还是早点解开的好。
浅田彻愣了一下,敛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回想和不安,重新恢复了没心没肺的表情。
算了,他也没立场去管这群家伙。
“因为公安都是一群超——冷静的疯子嘛,一群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家伙。”
浅田彻用胡说八道的语气说出了胡说八道的效果。
反正他也没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怀着道德感去做背德的事,做完后又要被自己的良心所谴责。
不过他的嘴上一点没饶人。
“干啥啥不行,犯法第一名——”
“总之我一度怀疑,那群家伙哪怕把汽车开到火车上,都不会被吊销驾照。”
降谷零瞥了浅田彻一眼,这就是不准备好好回答了。
于是他很给面子地一拳砸在浅田彻头顶上——
“你清醒一点,怎么可能有人把汽车开到火车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