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在市白的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背靠着白墙,鼻尖萦绕的消毒水的味道,这一望到头的白色压抑至极。
梨花出门碰到裴承,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裴承哥。”
裴承换了个姿势,环抱手臂,帽檐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露出清晰的下颌线,看清楚人后就应声:“嗯。”
“你来找师兄的吗?”梨花很想看到裴承的表情,下意识的就低下身子去看。
“梨花早点下班吧。”
梨花听到市白的声音,回道:“好的好的,师兄,裴承哥找你。”
“嗯嗯,早点了。”
梨花和裴承告别:“裴承哥我回去了。”
裴承点点头,保持着姿势在等某人出来。
市白倚着门框,休息时,他会带起眼镜,看起来像个学生。
裴承把手机递给他,说:“代替我向齐总裁问个好。”
市白接过手机,说:“一定要是它她吗?我还认识其他的经纪公司……”
“啧。”裴承不耐烦道,“打!”
“嘟嘟嘟……”
响了好几下,就接通了,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市白看了眼裴承,开口:“我市白,找你帮个忙。”
对方明显愣住了,电话没有挂断,也不出声,半晌后才开口:“清,清一……”像是喃喃自语。
“我有个朋友想进你们公司怎么样。”
电话那边传出忙音,另一个女声气势汹汹道:“我还以为是谁啊,能一句话让我大姐哭出来,原来是那个十多年不跟家里人联系的失踪人口。”
这个声音一出来,市白呼吸明显加重了很多,几乎是咬着牙的蹦字:“爱帮不帮!”
“上次打电话是为了什么来着?奥,是因为被丢在国外自己一个人回不来……”
她还没有说完,那个温柔的女声呵斥她:“齐慧然,闭嘴!”
市白直接把电话给挂断,故作轻松的说:“你看吧,我就说没戏。”的确是,一个六岁就被家里人抛弃的弃子,怎敢谈呐。
今天的是齐家的家宴,一家人围在四合院的正房吃饭,大姐接的这个电话无疑跟个炸弹一样,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被冲散,一位耄耋老人坐于高堂之位,他听不清楚声音,看不清事物,手底下的子女都停下手中的碗筷看向他。
大女儿捏着手机,小心翼翼的来到老人的跟前,说:“爷爷。”
老人听到是自己的孙女来了,直乐呵,口齿不清的说:“是聪颖啊,聪颖,聪颖……”
“爷爷刚刚清一,打电话过来了。”
老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清楚,没有理齐聪颖的话,一直念叨聪颖的名字,最后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越老,人就越糊涂,这样的一个老人坐在凳子上就能过一整天,后人膝下承欢,家族香火旺盛,如此晚年也算是天伦之乐。
大家都以为他很开心,直到他说话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脑子想什么已经不重要时,指着院子里断了条绳子的秋千,笑着说:清一,来爷爷这里啊。
断了绳的秋千,吊在秋叶堆里面,下面的枯叶无人清理,风一带起就是孩童的笑声。
齐清一,是齐家独苗,在六岁时,被自己的爷爷送出家门,改姓他人为他人养老送终后,才能回家。
齐征在中年的时候是个军人,还是名空军,因为自己的操作失误,导致飞机坠毁,他的战友市海为他套上了唯一的降落伞,临终时笑着又哭着说,自己的儿子是个痴儿,没人为他做饭,他该怎么办呐。
这一幕在老爷子的心里一直是根鱼刺一样扎着,退伍回到家里后家财散尽的寻找市海剩在世上的遗孤,这一找就是十年,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
市海的儿子市中天被当地的福利机构收养,不至于流落街头,但生活也颇为清苦,齐征救济他生活派专人照料,人虽傻,但傻人有傻福,最后还娶妻了。
本来以为生活就这么下去,可是他的妻子无法怀孕,一直流产,于是跑到齐征的面前磕头说怕老来无人可依,无法享受天伦之乐。
齐清一还记得自己刚刚起床,就被大三岁的姐姐拉着洗漱,姐姐告诉他,等会他们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洗完漱,齐清一就和齐慧然来到家里的祖祠,家里遇到大事,叔叔伯伯都会聚集一起祭拜。他那天,没有看到爸妈的身影。
大姐早就到了,责怪他们来的太晚,弟弟跟在小姐姐的背后调皮的朝她眨眼睛。
那天的爷爷让他们跪下,周围的叔叔伯伯们,明显有些激动,齐清一有些害怕,他不肯跪被爷爷责骂,跪在一边的姐姐齐慧然扯着他衣角让他不用顶撞爷爷。
齐征让齐聪颖去,可是大姐也不肯只是跪着不开腔,而小姐姐使劲扯着他衣角,他人小没力气,就这么跪了下去,膝盖疼的他泪珠子一直掉。
他的声嘶力竭,没有换到半分同情的目光,他们都冷漠的看着他被人抱走,离这个四合院越来越远。
齐清一一直记得爷爷跪在祖宗们面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市中天只要在世,他就是你的父亲。
他若在世,你永远都不允许叫齐清一。
齐家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被齐家丢出去的孩子争气啊,才十二岁就拥有极高的天赋,硬是把只有半条命的活不过五年的市中天,给续上命了。
风烛残年的齐征时常望着清一喜欢的秋千喃喃自语:他可能在报复我吧。
今日的大姐又听到了那句话:“他在报复我嘞。”
齐慧然骂了市白,转头就要去调查这个号码的坐标位置,而手下的人还没有迈出去三步,这个号码又来电了。
“是我,裴承。”
齐慧然马上道:“小公子?”
“他不想见,你也不要刻意找。”
“知道了,他过的好不好啊。”
裴承打着电话,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大男人,说:“长得挺帅的,高高大大的,就是挺傻的。”
市白扭头就翻了个白眼,进办公室换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