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季伊始，云绣日夜兼写完成了一篇小论文，冯华通看过后提出修改意见，她又加以修改，冯华通再提，她再改。如此反复近二十次，于十月底终于改出一篇令冯华通满意的文章来。

室友赵婷婷不可置信：“我第一次见文科学生的论文改这么次的，你们老板到底是想让你们写出多么精彩绝伦的论文来啊？”

云绣住的是专供给博士生的宿舍楼，两人间。赵婷婷是生科学院的博士生，是系里唯一的女生，据她所说，从她读硕士开始，院里老师隔三岔五便来鼓励她，生科专业是累了点，但国家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她身为女性，能突破一般人的专业成见走到今天不容易，他们相信她一定能够坚持下去，前途无量，一定不要因为旁人的成见放弃。

于是赵婷婷在这样的鼓励下，顶住了亲戚朋友不理解的目光，在他们一遍遍笑问“你怎么还不结婚”“年纪大了就不好生孩子了”“女生读什么工科博士”的压力中走到了今天，一路斩获十来篇SCI，目前参与的课题组项目如果顺利，将申请国家专利。

赵婷婷时常说，夏虫不可语冰，面对那些质疑她只需要笑一笑就好了。

云绣很佩服赵婷婷，觉得她脑子可真灵活又肯吃苦。

赵婷婷与她说，走到博士阶段了，谁不是有脑子又肯吃苦的，谁没有为出成果熬过夜、掉过头发？谁不曾为卡在瓶颈而焦虑难安、怀疑自我？

可当成果出来的那一刻，苦尽甘来的滋味却是人间至味。

云绣对此表示认同。

赵婷婷又转到云绣文章的话题上来，问她：“冯老师该不会是想让你发SCI吧？”

云绣觉得不太可能：“社科类的文章发SCI少之又少，而且冯老师并没有叫我翻译成英文，应该……不会吧？”

赵婷婷道：“谁知道。要不是这样，那冯老师就是区别对待。你想想，你其他同门有改这么多遍的吗？”

云绣有些苦恼：“也许是因为我真的不能叫冯老师满意。”

云绣哪里知道，赵婷婷无意说的事情，竟一语成谶。

隔天，冯华通将云绣叫到办公室，把新批改的文章给她：“我又改了些地方，你先去做好，之后翻译成英文，拿来给我看看。”

云绣身子有些僵。

冯华通见她一脸不可置信，解释道：“我想你争取把这篇文章发到SCI期刊上。我查过了，有几个人类学的SCI期刊也许可以试试。你要改好一点，不能单纯英译汉，多查几篇英文文献，看人家的行文逻辑和规范是怎样的。翻译上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乔老师。”

乔老师在国外拿了学位，这方面自然精通。

云绣虽有些意外，也知道这个任务难度不小，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又听见冯华通说道：“等下你去国际交流部李老师那里拿些公派留学的资料，考虑好了告诉我。”

云绣惊道：“老师，您想让我申请出国留学？”

冯华通点头：“我是有这个建议，但去不去，还看你自己的考虑。不过要尽快，年底就要提交材料，需要雅思或者托福成绩，要提前考的。”停了片刻，冯华通又加了句：“云绣，这是你的人生，你要想清楚你的人生想走到哪一步。”

云绣仍觉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