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刚关上房门,杜荷已经来到门前,作揖浅浅一礼,“听闻殿下受了伤,臣特意前来看望。殿下为何不在屋里歇着,怎出来了?”
说着,杜荷连忙上前扶他。
钱程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说:“一点儿小伤,用不着人扶。屋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他笑着答谢道:“多谢太仆丞,还挂念着孤。”
太子的客气话,并未让杜荷觉得感动,反而是眉头紧锁,“生分,太生分了!平时与自己都是直呼其名的。”
又几时摆过太子的架子?
“哈哈!”他干笑一声,试图化解尴尬,说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君臣有别,太仆丞请自重!”
“……”
杜荷无语,难道不应该“男女有别”?呸呸呸……
不等杜荷在说什么,钱程已经下来逐客令,“孤身上还有伤,便不多留太仆丞了。”
自己好心来探望,结果连一杯热茶都没喝到,这便开始赶人了?杜荷心中不快,硬邦邦地说完,拂袖而去!
“那下官告退,便不打扰太子养伤!”
看太子一副威严不近人情,身后王信大气不敢喘,待杜荷一走,太子竟又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随意地说:“好了,你去忙孤自己回去。”
王信一时有点恍惚,钱哥已推门回到屋里,见李承乾黑着一张脸!
李承乾质问道:“钱程你什么意思!孤朋友本就不多,你为何是这个态度,这让孤日后怎么和他相处?”
“我看呀,你日后还是少和他来往。”
李承乾急眼了,“怎么可能!抛开私交不谈,其父乃是杜相,孤用心拉拢还来不及,你却……”
政治家果然没得感情!
钱程心中冷笑,回答:“那你可知,杜如晦今年便会去世?”
李承乾大吃一惊,杜如晦虽而今告病在家,可情况还算不错,真未料到会死于今年!
钱程不顾他的表情,继续说:“当然,这并非是主要的原因!我也非薄情寡义之人,回应他老爹死了,失了势,便翻脸无情了……”
“最主要原因是,他正是推着你走上那条路的人之一,且占据很大一部分功劳,你正是受他鼓导,才起兵造反。”
李承乾不由一惊,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真没看出来,他有如此大的野心?”
“杜如晦去世之后,杜家大不如前,这种落差感,难免不会做出疯狂之事!”
“助你登基,便是从龙之功,可恢复往日的荣光!不止他,为求今后荣华富贵,难免不会有人利欲熏心,就算你无造反之心,他们亦会推着你,一步步走到那一步。”
李承乾目光闪烁不定,脸上表情也不断变化,就因知道钱程此言非虚,这才更加心惊肉跳。
钱程又加了一把柴,“若他们打着你的旗号,行谋反之事,或直接给你来个黄袍加身,你当如何?”
他一时脊背发凉,冷汗已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沉声说:“孤知道了!”
五天时间。
一晃而过……
病假仿佛是眨眼工夫,上课终究是逃不过的,自当要李承乾亲自出马,钱程打死不愿受这个罪,顺便拉拢下读书人的心。
这段时间,出入东宫的皆是工匠,反而冷落了读书人,李承乾自然要笼络一番。
他刚一现身,便察觉到寝宫气氛不同,到处透着一股散漫的味道。
不远处,两个太监一边干活,一边还有说有笑的,见了自己也不慌张,只是抱拳打了声招呼。
“殿下!”
相对于,之前待在他身边的宦官,工匠们显然更放的开,一见到他,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宛如多年好友,“殿下用完早膳了?”
“殿下这是要出去呀?”
虽然他也很有亲和力,但那更多是拉拢人心的手段,自然不是钱程和大家同吃同住,吹牛打屁说荤话能比的。
从二者态度便一目了然。
宦官心中有他威严的影子,但工匠们和他初次接触,认为太子就是这样的,毕竟他在外名声还不错。
况且,宦官、工匠不在他拉拢之列。
不过,看着衣衫破烂、皮肤黝黑的工匠,李承乾想象不出钱程说得力量。
当然他也不似之前那般抵触,虽无法像钱程蹲在一起吹牛,但还是给了一个笑脸,反正笑一下不会少什么。
他自恃身份,难以放下太子的架子。
转过身,却又板起脸来。
太没有规矩了!
他一向克己慎行,极为看重规矩,认为上位者就应该有上位者的威严和姿态,不容侵犯,无规矩不成方圆。
李承乾心中的怒火,终于发在了王信身上。
“殿下可是要去上课?”见王信嬉皮笑脸的,他顿时大怒道:“成何体统!尔等可还懂半分规矩?尔等莫要忘了自己身份!”
院中气氛为之一冷,在场之人立马退敌请罪,“奴婢罪该万死!”
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的,等着太子殿下发落。旧日寝宫服侍的宦官,心中同时闪过一念头,“对嘛!这才是熟悉的太子殿下。”
在场的工匠们,却深刻体会到了,何谓“伴君如伴虎”!
见寝宫恢复了该有的秩序,李承乾心中终于舒服了,赏罚分明才能彰显威严,“念尔等处犯,二人各自掌嘴十下,如有下次严惩不贷!”
“喏!”
众人应诺,没受责罚的,不由松了一口气,打扫的两名太监,“啪啪”地抽着自己打耳光,丝毫不敢偷奸耍滑。
王信偷偷太子瞥了一眼,一脸舒坦,虽然挨了训,他心中反而踏实了。
前些时日,面对一个不分尊卑的主子,虽说日子过得舒服,但总是担惊受怕的,就像踩在云朵上一般,每一步都轻飘飘的,不踏实!
钱程五天的努力结果,顷刻间被李承乾粉碎!
他并非直接去崇文馆,今日做的第一件事,乃是去向长孙皇后请安,同时为他送上钱程做的药膳。
其实,在过去的这几天,他们交流了很多。
李承乾聊过去,助钱程了解世界。钱程谈未来,让李承乾早作些准备。
在李承乾得知,长孙皇后因为哮喘,早早去世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故向钱程求医病之法。
哮喘病(气疾),即使在后世亦无法治愈,只能靠慢慢调养。
这也是,修厨房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