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妖，师徒对坐。

姜恒本不懂修行之道，也不理解所谓的吐纳周天之法。

但当他选定《通幽大周天之术》时，功法的信息便已自动灌输入脑，就好似姜恒天生就很熟悉这门功法一般。

修炼起来得心应手，并未遇到任何的桎梏瓶颈。

反倒是黄山君，第一次接触“地级”功法，显得磕磕绊绊，颇为费劲，还是姜恒逐字逐句，解剖分析，教授了老半天，他才明白。

这就令黄山君更加的好奇与费解了。

师尊究竟是何来历？

甚至黄山君揣测，姜恒莫非是哪方的“神人”转世？

如若不然，又怎能知晓这等繁复玄妙的功法？

开始吐纳。

姜恒主修，黄山君为辅。

但见黄山君的嘴巴微微开阖，开始吞吐大量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之中。

直到吞无可吞，随即浊气外放，灵气下沉，进入丹田之内。

然后再将丹田内的灵气输送至全身十二经络，如此往复，便是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可姜恒这套是《通幽大周天之术》，运转一个小周天后，只能修炼一条经络，以此类推，实则运转一次大周天，则需要十二次小周天的修炼。

颇为费时。

也需要更大量的灵气。

黄山君都不由蹙了蹙眉。

这种修炼功法太过诡异，他闻所未闻。

然而，令他更加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两人修炼了半宿，黄山君也吐纳了半宿。

可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自己体内的经络中，有任何灵气流经的痕迹。

反倒是对面打坐的姜恒，面色泛红，全身冒起了丝丝缕缕的氤氲“雾气”，就好似被人当头泼了一瓢滚烫的开水一般。

惊得黄山君连连咋舌。

师尊吐纳的灵气，浓郁到都溢出体外了！

而我修炼了半宿，却不见任何效果。

效果？

姜恒笑了。

你的效果可不就在我这里了？

等到弄明白这套《通幽大周天之术》真正的“用法”后，黄山君直呼师尊太“卑鄙”。

此术当真邪门。

比旁门左道还旁门左道！

这是赤裸裸的夺取他人的修炼成果啊。

黄山君半日吐纳的灵气全归了姜恒。

这让姜恒顿觉眼目清亮，浑身舒坦，好似伐毛洗髓一般，一举一动，都轻快了不少。

当下，姜恒若有所思。

其实这套功法最大的难点，就是无法单独修炼，需要“巧取豪夺”别人的成果。

并且夺取的对象越强悍，他的收获也越多。

只是，谁会心甘情愿这般“配合”他呢？

姜恒想想，庆幸收下了黄山君。

只是姜恒觉得，照此速度修炼，还远远不够快。

他需要更多的“帮手”来与他一同修炼！

可去哪儿寻这如此多的帮手呢？

姜恒迈步走出洞穴外，天已大亮。

他伸了个懒腰，放眼望去，茫茫平原，辽阔无垠，连头牲口都见不到。

黄山君则适时凑上前来。

“师尊，我们今日去往何处？若无处可去，姜寅便继续帮您修炼。”

其实对黄山君来说，帮助姜恒也就是帮助了他自己。

姜恒太神秘了。

黄山君看到了更高层次的“格局”。

说不定能在十年死期到来前，姜恒也能助他突破境界，重获新生。

“单单凭你一己之力助我修炼，委实太过缓慢……”姜恒单手捋着微须的下巴，思忖良久，突然眼中一亮，朝黄山君道：“走！”

“何去？”

“寻妖。”

“什么？师尊是说……您要寻找妖怪？”黄山君一脸不解。

姜恒回头，笑着纠正道：“错了，是寻‘帮手’。”

黄山君一怔。

反应过来后重重“哦”了一声，老脸拧成了一朵菊花。

还是师尊的脑筋好使！

……

平原虽平，但也不平。

随处可见一块块巨大的乱石，还有一个个凸起的小山包。

此时，一头褐色皮肤，獐头鼠目的小妖，正屁颠屁颠蹦跶在一处山包上，口中哼哼唧唧。

“大王派我来巡山哟——咿个愣个撸——”

“咦？”

褐皮小妖忽然看见，山包下幽幽行过了两个人影。

打头的是个面相白净的年轻道士，身后则跟着个身穿大氅的矮小老者。

两张都是生面孔，想来是过路之人，而且似乎没什么修为本事。

“嘿嘿……”小妖乐了。

吓唬吓唬这两人，讹点“油水”也好啊。

如此想着，小妖便下了山包。

姜恒还走着，但脸上已经“笑容可掬”了。

因为身后的黄山君已经感应到……“帮手”来了。

“呔！站住！”小妖一声喝，“哪里来？”

“无量天尊，”姜恒打起问讯，“南边来。”

“哪里往？”

“往西方极乐。”

小妖闻言，翻了个白眼，怒了！

道士去佛教圣地？骗鬼呢吧。

明显拿它开涮。

褐皮小妖一脸怒容，龇牙咧嘴，浑身臭气哄哄的欺上前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妖怪，还挺讲究。

打劫还懂切口。

姜恒心中嗤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问道：“哪有树？”

平原光秃秃。

小妖更气了！

尼玛的……这是有没有树的问题吗？

没被抢劫过吧？

这道士是不是脑子不灵光啊。

“别废话，将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小妖一伸手，朝姜恒勾了勾手指头。

“出家人不贪黄白之物，也无珍宝首饰，只有一颗虔诚的修道之心。”

“没钱？没钱就吃了你们！”

小妖恶狠狠的舔了舔嘴唇，留下几滴哈喇子。

见状，黄山君从姜恒身后闪出，却就是伸手一把掐住了小妖的肩头。

“啊——”褐皮小妖疼的咿呀直叫，“你们……你们……哎哟！老爷轻点轻点……”

可它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掉黄山君的指力。

妥妥的实力碾压。

“小朋友，你家住哪儿啊？”姜恒笑眯眯的凑上前来，问小妖，“家中可还有大人啊？”

“道、道长，我是个妖怪啊……不晓得父母……我、我四海为家……”

“是吗？”黄山君手中不觉又加重了一分力，直捏的小妖骨头吱嘎作响。

小妖哀嚎之余，连连求饶，“两位上仙……我真的是孤身一妖，平日靠唬人为生……的的确确不曾有任何家人……我发誓！”

看起来，这还不好逼问啊。

姜恒打算换个方式。

“徒儿。”

“是的，师尊。”

“羞辱它。”

“什么？”黄山君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恒又重复了一遍，羞辱它。

“姜寅愚钝，敢问师尊，如何羞辱？”

“啧——”姜恒说道：“你觉得如何做能让它‘颜面尽失’呢？”

黄山君盯着褐皮小妖，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

“你是废物。”他沉吟片刻，只得朝着小妖沉声道：“你生前是废物，死后还会是个废物。”

小妖满脸问号。

姜恒也是满头黑线。

“这就是你觉得最羞辱它的事情？”

黄山君点点头，眨巴了一下皱褶的老嘴。

它实在是想不出来，如何才能让这个褐皮小妖颜面尽失。

姜恒却适时的在旁提醒，“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懂了吗？”

黄山君细细一捉摸。

原来师尊是让他动手揍这个褐皮妖怪啊，早说嘛。

还得打脸！

“徒儿明白了。”黄山君回过神来，在褐皮小妖的目瞪狗呆中，抡起蒲扇大的手掌，一巴掌扇向了它的脸。

只听得“噗”的一声。

褐皮小妖的头颅宛若西瓜一般，爆碎开来，身躯应声而倒。

若非姜恒闪的快，还得溅一身脑浆子。

“这……”黄山君又懵了，看着姜恒幽幽呢喃，“它……太脆弱了……”

姜恒几乎被气死。

好不容易寻到个妖怪，又让不懂事的黄山君一巴掌给呼死了。

“你就不能轻点吗？大哥！”

黄山君听闻姜恒喊他“哥”，立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徒儿愚钝，请师尊责罚。”

姜恒属实很无奈。

算了，再找吧。

接下来的几天，姜恒又带着黄山君走了许多地界，居然一个妖怪都没遇上。

平原太过广袤，当真要寻些什么，也不好找。

又是一日，入夜时分。

姜恒正坐在篝火前，心中怅然若失。

他的修炼计划难道真的要就此落空了吗？

突然。

冷不丁从身旁的黑暗中，钻出了一颗赤红色的头颅！

这个头颅尖嘴獠牙，目光冷冽，还有一对“标志性”的尖耳朵。

是妖怪！

姜恒霍然起身，瞪大了眼珠，其内竟隐现点点晶光。

他几步奔走，立马迎了上去。

这是一头赤红色皮肤的妖怪，形销骨立的，与姜恒之前遇上的那两头也相差无几。

反正很有辨识度。

能让人一眼就脱口而出，妖怪！

“你可终于来了呀！”姜恒匆匆上前，一把便拉过赤皮小妖的手，激动到不能自已。

赤皮小妖也是蓦然一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平素间，哪个人类见到它不得是大呼小叫的抱头逃窜，要么就是吓到屁滚尿流，战战兢兢。

如眼前之人这般“热情”的，它还是第一次遇见。

“来来来……”姜恒笑眯眯拉紧小妖，从黑暗走向了篝火边，“这里敞亮，好‘办事’。”

办事？

办啥事？

小妖不明所以，只是心中莫名的有些发慌，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姜恒拉着赤皮小妖，原本还想问它几个问题，想了想，还是算了。

直奔主题吧。

这次，他亲自上手，撸起袖管，轮圆了手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姜恒狠狠一巴掌呼到了赤皮小妖的脸上。

声音清亮无比！

小妖愣愣的看着姜恒，一脸懵逼。

待到回过神来，它瞬间暴怒了！

“区区人类也敢打本妖！你是活的有多不耐烦啊？！嘶——哎哟——！”

小妖刚要暴起发难，却见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矮小的老者，一把就捏住他的肩头，疼的小妖浑身发软，无力反抗。

只剩下龇牙咧嘴，不断吸着冷气了。

道袍遮蔽的袖管中，姜恒感的手掌有些发麻。

这妖怪，脸皮可真够“厚实”的。

姜恒一巴掌打下去，妖怪疼不疼他不知道，反正他的手掌已经有些红肿了。

“哎哟哎哟……两位，有话好说，轻点轻点……”

赤皮小妖到现在都还满脑子浆糊呢，不晓得眼前这两尊“大佛”，究竟想做什么。

不闻不问，见面就打。

什么玩意儿啊。

可姜恒却没话可说。

他只是朝黄山君使了个眼色，你来！

黄山君领命，一手抓着小妖，一手也轮起了他蒲扇般的大巴掌……

这次，黄山君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小妖的脸上。

这次，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姜恒忙看去，所幸，妖怪的头没被打爆！

黄山君的分寸拿捏的还……算好吧。

赤皮小妖疼的“哇哇”乱叫，一颗獠牙已被打了下来，掉落在地。

挨揍的半边脸也是瞬间肿的老高。

小妖边哭边嚷，“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啊……呜呜呜……想知道什么就问啊……话都不问，见妖就打，还有没有天理了……呜呜呜……”

“奥奥奥……不哭不哭……”姜恒忙“安慰”它。

转头却对黄山君佯嗔道：“你看看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将它的脸打的一边大一边小，你让其他妖怪如何看待它？人家不要脸的吗？”

小妖看见姜恒为他做主，哭的更伤心了。

谁知黄山君却面无表情，一把拉过小妖，“啪”的一声，反手又是一耳刮子！

“这样，它的脸就一般大了。”

小妖的哭声戛然而止！

嘴上的两颗獠牙全都不见了。

整个脑袋都肿大了一圈，宛若猪头一般。

姜恒终于满意的朝黄山君点点头。

孺子可教！

“好了，小朋友，你可以回家去了。”姜恒示意黄山君，放开那个妖怪。

赤皮小妖瞪着偌大的眼珠，惊恐的望着姜恒与黄山君。

生怕这两个脑子不灵光的“神经病”欲擒故纵。

姜恒一见，口中重重“啧”了一声，“无量你妈个天尊，还不滚！等着开席呢？”

小妖这才跌跌撞撞，屁滚尿流的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你们两个混蛋有本事别跑！给妖爷爷等着，妖爷爷定要抽了你俩的筋，剥了你俩的皮！”漆黑的平原上，骤然回荡起赤皮小妖的怒吼声。

娘也骂了，脸也打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赤皮小妖带着更多的妖怪来“报仇”。

等待着……更多人一起帮忙修炼。

姜恒笑着坐了下来，与黄山君一道烤起火……

火光熠熠，甚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