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带着老婆孩子下山时,只看到曾经被它列为食谱的“猎物”们,突然多了很多。
不意外的,它的出现,吓得周围的下人们瑟瑟发抖。
“啊,大虫”
“快跑”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韩镜循声出来,看到二三十米开外的一家四口,尤其是豆豆和朵朵正绕着父母的腿边打转嬉戏,偶尔会趴在小溪边,伸出爪子试探。
“嗷呜”斑斑见到熟人,仰头吼了一声。
“斑斑。”韩镜小跑上前。
桑九想上前拉住他,却抓了一个空。
不得不说,小公子的武功还是进步很多的。
“公子”桑九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的在韩镜身后狂追。
在对岸停下,韩镜蹲下身,冲着豆豆和朵朵打招呼,“你们怎么下山了?”
俩小家伙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下一刻,一只厚实的虎爪将他们俩推入水中。
俩小家伙扑棱着,呜啊呜啊的边骂骂咧咧边游到对面。
弯腰把两只可爱的小家伙从水里捞出来,稍稍抚掉毛发上的水,“来巡视领地?”
也没别的原因了,如若说下山觅食倒不至于,毕竟山里的飞禽走兽可不少。
足够它们一家吃饱喝足了。
桑九上前,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
他想靠近,却听到对面大虫带着威胁恐吓的低吼声,忙停下脚步。
这家伙,不就是去年和自己数次交锋的那只大虫嘛。
难道真的被夫人驯化了?
怎么做到的?
朵朵被韩镜抱在腿上,丝毫不在乎被打湿的衣裳。
豆豆则瘫在他的腿边撒娇,时不时的呜啊两声,不让韩镜忽视它。
“”
桑九开口想说什么,却听对面的大虫咕噜了几声。
两只小的忙扑棱着游回去,冲着父母撒欢。
然后呜啊呜啊的跟着返回山里。
“公子,它们下山来做什么?”看看就走了?
把人吓得差点尿裤子,结果转悠一圈甩甩尾巴离开,过分了吧。
韩镜起身往回走,“谁知道呢,可能我和娘这段时间一直没去山里,斑斑觉得不放心?”
桑九:“”
不好意思,他无法理解这种可能性。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斑斑有好些日子没看到秦鹿母子了,和老婆孩子吃饱喝足后,闲着没事,便带着一家人下山来看看。
见韩镜没事,它也就回去了。
这里是它的底盘,有没有入侵者它一清二楚,但是山中有狼群却是真的。
去年,狼群的数量不断减少,之后它们就很少下山了。
斑斑也认出了韩镜身边的男人,它和那个男人周旋好多次,一次都没讨到便宜。
由此也得出了经验,人类这种猎物,不是那么好啃的。
五月份,牙侩又送来了一批人,这次的人数不如上次的多,留下的却不少。
目前府里的女子足够了,因此留下的多是些身强体健的男子。
且多是从之前的受灾县来的。
当时官府和朝廷都没怎么管,瘟疫下还死了不少人。
十室九空有点夸张,很多的县,死亡率起码在四五成左右。
有不少人还是被官府活活逼死的。
余下的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只能自卖其身,去混口饭吃。
秦鹿最近比较忙,她准备弄出曲辕犁来。
曲辕犁是在唐朝出现的,可是按照时间线,她所在的大盛还比唐朝早了数百年。
而且炒菜更是在宋朝出现的,如今的饮食方式都是炖煮和烧烤。
当然,现在的烧烤可不如现代好吃,毕竟调味料匮乏,还没有开通世界贸易。
大康朝时期,倒是有人出使西域诸国,可惜带回来的各种调味料都精贵的要命,价比黄金,哪怕是在皇室,也多用做香料使用,很少用以饮食。
现如今的耕作农具多是直辕犁,笨重且回转困难,耕地很是费力。
曲辕犁则更为轻便,回转灵活,能极大的节省人畜的体力。
附近已经开耕出一片耕地,有旱地和水田。
肃州府的农耕多是水稻,而秦鹿的造纸作坊里,将要制造的就是以稻草为主要原料的。
“夫人。”胡言从外边进来,“适才牙侩过来,说县衙似乎盯上了咱们。”
秦鹿抬起木料,以视线找平,“盯着咱们做什么。”
她倒是不担心,县里的衙役们顶了天就百十来号人,一般的县衙充其量也就三四十号差役算多的了,对百姓的管辖,其主要的方式是震慑力。
她到目前为止,算是遵纪守法的淳朴百姓,可没做过坏事。
“可能是知道县里多了个富户,而没有去他面前点个卯。”
“在理。”秦鹿扔掉木棍,拍了拍双手的木屑,“先别管,等找上门时再说。”
胡言笑着眯起眼睛,“到时候给县衙包多少?”
“包个屁。”秦鹿嗤笑,“老娘的钱是一点点赚回来的,和县衙有何干系,你少给老娘拿主意,我的银子,谁敢伸手我剁掉他的爪子。”
胡言也不见害怕,“可县衙上门的目的,就是银子。如若不给,日后恐怕麻烦不断。”
他觉得花钱消灾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日后麻烦少了。
“谁的麻烦?我能有什么麻烦,有麻烦的是县衙吧?”真够搞笑的,她什么时候怕过麻烦。
“”胡言也不想和县衙打交道,更不愿意给县衙银子,他每月只有一两月钱,就这都存着不舍得花呢,凭什么白白的给县衙一些。
可若是不给,日后想要在县里做事,必定麻烦重重,人家说不定稍微给你挖个坑,甚至不需要任何罪名,都能把你给带走。
夫人平日里很少出门,他可经常出去办事的。
“敢来要钱,就打死他。”她最恨贪污受贿的狗官了。
“夫人息怒,殴打朝廷命官,形同造反,千万别冲动。”胡言赶忙劝说。
秦鹿攥着刨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造反?”
“是的。”胡言给予肯定的答复。
“殴打朝廷命官,等同于造反。”秦鹿重复道。
胡言默默吞咽口水,“夫人”
“如若说县令代表着朝廷,那我这个平民,能不能代表天下百姓?”
胡言就差没翻白眼了,“夫人想的真美,别的平民哪里敢让您做代表。”
“没错。官与民在大盛朝一直都是对立的,老话说官官相护,真没见多少民民相护的。”大盛朝的读书人都一门心思的考取功名进入官场,而更多地则是大字不识几个,只能被那些读书人忽悠的晕头转向,说什么就是什么。
“夫人,您这是何意?”胡言不明白了。
夫人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他可压根不敢往造反上面想。
如今日子过得舒坦,且夫人只是个女人,她或许嚣张狂肆,可要说有造反的想法,胡言自己都觉得想法太过可笑。
又没饿着肚子,谁闲的没事去造反?
万一失败了,可是满门抄斩的结局,她可不傻。
“人真的来了,尽管带来找我,我会好好招待他的。”秦鹿没说太多,挥手让人离开,她低头继续刨木头。
胡言藏着心思走出去。
好好招待?
他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桂云县县令姓王,在此地盘踞有五六年了。
膝下有两子五女。
两个儿子长的倒是不错,可惜五个闺女的相貌都随了亲爹,模样真的是平平无奇。
王县令得知县里来了个富户,在县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对方上门拜访,心里不禁生了闷气。
招呼长子,让他带人亲自去走一趟,该出的银钱一分都不能少。
不出,那就将人抓回来,家产充公。
在他的地盘上,不允许眼瞎的人存在。
所以,等王大公子带着几名差役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看到那高耸的围墙,不由得“哟呵”一声。
“好哇,一个小小的富户,居然敢私建城墙,这是压根没把我爹放在眼里,那还了得。”
“给我砸门。”
只见王公子一声令下,几个捕快上前,张牙舞爪的打砸踢踹起来。
住在城墙两边的木屋中的桑九和高奋走出来,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看着下方的一群“土匪”,莫名有些怜悯。
“来者何人?”桑九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下方的王公子循声抬头望上去,见俩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这让王公子心里很不得劲。
“这位乃桂云县王县令府中的大公子,你们这等刁民,还不快快开门迎接。”身边的捕快报了对方的身份,一脸的跋扈嚣张。
桑九可没被对方给吓到。
跟在夫人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杀手到能在阳光下行走的护卫,他心态也转变很多。
曾经更是跟在一朝宰相的手底下做事,一个区区的县令之子算得了什么。
拍拍徒弟的肩膀,道:“你去和夫人说声,这边我处理。”
高奋看向他,“师父,您自己小心。”
说罢,撒开腿顺着旁边的阶梯下去,一路向宅邸狂奔。
“等着!”桑九慢悠悠的走下城墙,打开旁边的小门,走出来道:“王公子,请吧。”
王大公子看看眼前高大宽敞的大门,再看看旁边那扇小门,脸色瞬间黑了。
他堂堂县令公子,居然连走正门的资格都没有?
“大胆!”旁边的差役倒是看懂了脸色,上前蛮横的推了桑九一下,“我们公子可是县令大人的嫡长子,县令大人可是本县的父母官,公子来你们家,岂能走偏门?”
桑九拍拍被对方推搡的地方,好似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死的。
他这举动让人觉得倍受侮辱,那差役险些按捺不住。
“不走?”桑九浑不在意,“不走就在外边待着吧。”
“你”差役指着桑九,气得全身发抖。
在桂云县,他还从未受到如此屈辱,谁看到穿着官衣的不都点头哈腰,恨不得跪地表示衷心。
“你们以为建围墙的目的是什么?”桑九看他们犹如看待智障,“双云山有大虫,没有围墙,外人随意进入此地,老寿星上吊,找死的?”
“这”几位差役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凑到王大公子面前,道:“大公子,的确如此,往常每年都有人来衙门报案,说是家人进山后再也没回去,双云山的大虫着实渗人。”
王大公子此时突然不想进去了。
可这是他家老子交代的,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拿捏住这家的主子,无功而返怎么行。
看着眼前比他家还要霸气的大门,最终只能忍着火气,跟桑九从小门进去了。
走过围墙,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广袤平坦的山谷,两座山左右拱卫着中间这片平缓地带,入目是碧绿的青草,潺潺的溪流,远处能看到不少人进出走动,偶尔能看到山中的小兽在溪边饮水跳跃。
目光所及之处,几座宅子搭建的颇为讲究,极远处也有一座围墙,还能看到模糊的建筑物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