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来了,秦鹿这边也轻松下来。
多数时间都在撸猫,无聊了会出门转转,日子别提多逍遥了。
反观韩镜,刚打完仗,就是过年那几天休息了一下,之后却更忙了。
每天从睁开眼一直到临睡前,都捧着秦鹿的一些治国策略看个不停,同时还有很多的旨意下达各州府。
首先是曲辕犁正在加大生产量,力求在的速度全国普及。
还有造纸作坊也在南北各处增加到了二十多家,以保证天下读书人的需求。
沈颂进来后,看到韩镜正站在地图前琢磨什么。
“陛下。”
韩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先生,这一大块地是我们大秦的疆域,旁边还有那么大的地方呢。”
沈颂:“……”
“我知道,这几年一直都在打仗,虽说折损的将士不多,可咱们大秦总人口不过两千万人,还是太少了。我可以等,等个十年二十年的,到时候人口说不得等窜一窜,到时候咱们把这片大陆都拿下来。”
沈颂无语,感情您这是想统一全球?
梦想是不是太大了?
可是再想一下,现在大秦战力逆天,打下这片大陆的难度似乎不高。
只是,疆域太过辽阔,恐管理起来难度极高。
单单是大秦现在的疆域,已经足够大了。
韩镜做到了自古以来从没有人做到的奇迹。
“先生来找我有何事?”
“长安城的太学也该兴建了。”沈颂道。
韩镜倒是知道这个,目前天下人口不多,读书人有限,两所太学完全能容纳的下。
之后随着人口增加,再逐渐修建也不晚。
“按照汉州太学的规制来?”韩镜看向他。
沈颂:“……”
虽说汉州在建的太学真的很好很好了,可既然是天下中心,长安城的太学自然要更加的壮美才是,否则哪里能对得起长安城这个帝国首都呢。
见他不说话,韩镜了然,“去寻我娘吧,看她的意思。”
说的是什么,沈颂一脸挫败,“太后娘娘不在宫中。”
“不在?”韩镜微楞,“午膳后娘去休息了,不在寝宫能去哪里?”
“不知道。”沈颂摇头。
他不是那种较真的人,也不是说汉州的太学不好,只是两地的太学总不能建成一模一样的吧。
不要求其他的雕梁画栋,起码里边的建筑布局得改一改。
莫敬山过年都没有回家,始终待在施工现场。
想想也是,他的族人几乎被带来了大半,莫家下干脆留在工地过的年。
人不回来,他也没法找他商量。
而且就算是商量好了,也得找陛下定夺,万一陛下没瞧,还得来回奔波。
不如直接找太后娘娘一锤定音呢。
此时的秦鹿在铁匠铺,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铺子里的铁匠。
铁匠看过后,不解其意,“这位娘子,敢问这是作何用处的?”
秦鹿看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道:“能不能做。”
“做是肯定能做的,不知娘子您何时用?”
“半个月后我来看看,做的精细些,要求都在面写着呢,识字吗?”
三个大汉摇头。
秦鹿将自己的要求和他们复述了一遍,支付定金后,悠哉离去。
**
元节,霸州早早就被店家把商业街给装点起来了。
而此时的霸州城门口告示栏,围着不少人。
“这边写的啥?”
“我看看,写的好像是元节当晚不设宵禁,可以热闹一整晚。”
“有没有宵禁和咱们干系不大,这么冷的天,看一会儿花灯得了,还能看一夜?”
“你小点声,没见旁边有人嘛。”
“你怕啥。”
“懒得说你。”
说归说闹归闹,天色暗下来,街头巷尾的百姓逐渐汇聚在商业街。
秦鹿裹着大氅,缩在某酒楼的三楼,俯瞰楼下的热闹景象。
旁边,韩镜和沈颂正在喝酒。
这也是韩镜此生第一口酒。
偶尔抬头看看母亲,她似乎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趴在扶栏边,好长时间都不动一下。
母亲今年三十多岁了,看去却仍想二十出头的小娘子,岁月没有在她身留下任何痕迹。
而且她平日里的穿衣打扮很随性,从没见她正经的梳过妇人头。
时下女子,一旦成婚,必然会束起长发,以告诉旁人她不再是闺阁女子。
当然并非绝对。
可秦鹿不同,勤快些会让婉娘帮着细细打扮一番,大部分时间都是简单的披散着,通常只用一根朱钗在脑后挽一个发髻,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物。
似乎没有任何的礼教可以束缚的了她。
“日后元节可以作为一个法定节假日。”她懒洋洋的开口。
“这一日不朝?”韩镜问道。
“嗯!”秦鹿继续说道:“还有私塾学生们的假期,年假从腊月的二十一二,一直放到元宵节后,大概正月十八开学。还有伏假。”
“伏假,是三伏天放的假期?这个多久?”沈颂好奇。
“六七月,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她下巴藏在毛茸茸的领袍内,衬的一张小脸更加精致,“每月分四个周期,一个周期五天休两天。”
韩镜觉得不妥,“娘,休息的时间太多了。”
“之前的学子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现在是将一些学问揉碎了给你讲解,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凡事过犹不及,劳逸结合最好。”
“你们也是。”她看向酒桌的两人,“每日工作四个时辰,五休二,各衙门做好排班调整,休息的那两日要留下当值的人手,轮换着来。”
“身体是最大的本钱,只有身体健康,才能有更好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来。”
说罢,秦鹿嫌弃的叹息一声,“今日是元节,不谈政事,你们喝。”
现在各州府的官员还不够,可对于百姓来说,似乎没什么影响。
朝廷免了三年赋税,他们只需要弯腰种地就好,其他的事情根本波及不到。
很多店铺也开始用心的整理账目,倒是有人想在中间耍手段,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试图以抬高物价的方式赚取更多的钱财,可看到赚得越多,税收越多,最后算账的情况下,反而心疼的要命。
最重要的一点,你价格高了,百姓自然不买账,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关键官府对此也不断的门盘查,从产品的质量进行比对,甚至都被罚了款。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少的商户都动过歪脑子,可孽力回馈也让他们尝到了教训。
霸州,因当朝的陛下暂居于此,比起北黎执政期间,清明太多了。
首先是作坊的成立,让不少人找到了活儿。
再就是私塾的建设,城内的大人们已经开始奔走,想着送家中儿子去读书。
后来知晓不论男女都要读书,不少家长压根没当回事,女儿家的读什么书,早晚都要嫁人,何须把银钱耗费在她们身。
听闻城外有一家报国寺。
秦鹿左右在宫里带着无聊,稍稍整理了几样行李,辞别苦哈哈的儿子赶去小住。
报国寺曾经是北黎的皇家寺院,自北黎覆灭,报国寺脱离皇室,依旧香火鼎盛。
策马而来,报国寺的主持带着全寺下在寺庙前迎接,一些个来此香还愿的香客不免好奇。
“贫僧报国寺主持无相,带阖寺众僧恭迎太后娘娘。”
秦鹿下马,拎着包袱,“不用管我,我只在这边简单住几日,你们无需顾虑。”
“是,太后娘娘请。”
秦鹿跟着无相主持来到下榻的院落,此处院落坐落在一片桃林之中,如今桃花盛放,微风拂过花瓣漫天,景色极美。
“院内一应物什都是新换的,若是有哪里不满,请太后娘娘示下。”
“主持你去忙吧,只需一日三餐送膳食过来便好,其他的我自可打理。”
“是。”
无相主持留了两个小沙弥在这边听后她的差遣,秦鹿没说什么,可也不会去欺负人家。
报国寺的膳食还算不错,现在的僧人是可以吃肉的,在饮食面没有什么限制。
她所生活的华夏,和尚最初是可以吃肉的,只是不食荤腥,而这种荤腥是那种刺激性的调味品,后来是南朝梁武帝萧衍定下了不允许和尚喝酒吃肉的规矩,自此一直延续下来。
午膳是三样小菜,菜品的量不多,相对也简单,味道中规中矩。
秦鹿对膳食方面的要求,没有限,同样也没有下限,什么都能吃。
用过午膳后,外边日光正好,她寻了一处枝干相对粗壮的桃树躺着。
鼻翼间是清雅的桃花香,偶有微风吹过,吹落满树桃花,落在脸,荡漾出丝丝的酥痒。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悦耳的琴音飘来。
睁开眼,循声看去,声音似乎是从桃林深处传来的。
翻身落地,踩着遍地桃花寻去。
绕过一道圆形拱门,见到前方一处木台,坐着一位身穿雪白长袍的男子。
此时他盘膝而坐,膝盖横放着一把七弦古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韵味十足的琴音流泻而出。
清风拂过,满树桃花飞舞,吹起男子的宽袖和三千鸦发。
明明看不到相貌,却仍旧觉得此人气质不凡。
走前,在木台坐下,男子的相貌映入秦鹿的瞳孔。
这是一幅足以颠倒众生的好相貌。
尤其是那双含情带媚的桃花眼,和眼前这飞舞的桃花,到不知是谁更加多情,只觉得这些桃花全做了他的陪衬。
此时眼前多了个人,他微微抬眼,看了过来。
秦鹿忍不住勾唇,这一眼当真是勾魂摄魄,明明是初次见面,她也知晓自己没有让人一见倾心的好相貌,可对方的那双桃花眼,尤似浸染了春情,让人不禁喜悦。
美好的事物,似乎总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琴声骤停。
男子双掌按在琴弦,静静的看着秦鹿。
一朵花瓣晃晃悠悠的落在他的手背,男人轻捻起,借着风势松开手,花瓣再次随风舞动。
胸前的鸦发飘起又落下,好似两条红线,让人看了就想缠绕在指尖。
恨不得与其夜夜欢好。
秦鹿心口发痒,素了十多年了,总算遇到个合心意的男人。
“香客?”秦鹿屈膝撑着手臂,下巴磕在手臂,眉目弯弯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子沉默许久,突然勾唇轻笑,“大秦帝国的太后娘娘?”
“嗯!”秦鹿抬手勾起他的食指,指尖带着凉意,可触感却极好。
手掌翻转,与他十指紧扣,发现自己的手比他短了许多。
想到儿子的手如今也比她大了,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曾经那个小可怜,如今都长成男子汉了。
手掌传来微微的力道,男子低笑,“太后娘娘,握着草民的手,却想着别人,是否不妥?”
“今年多大了?”秦鹿问道。
男子松开手,复按住琴弦,“二十有七。”
“不像啊。”秦鹿好奇的看着他那张恣意风流的面容,“成亲了?”
“不曾。”
“奇哉怪也,有心人?”
“未曾有过。”
“身子可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想来是没有的。”
“那……再弹奏一曲。”秦鹿侧卧在木台,单手支头,顺便从旁边顺了男人的雪白大氅披在身。
琴声响起,换了首曲子,依旧听的人如痴如醉。
秦鹿换了个仰躺的姿势,看着头顶伸出来的桃花枝杈,此情此景倒也浪漫。
“这般好相貌却未曾成亲,老娘不敢要啊。万一别有目的,睡了有点亏。”
明明她的话在此时听着惊世骇俗,可身边的男人却气息未乱,琴音都没有丝毫的影响,可见其定力有多强悍。
“关键是我怕麻烦,想寻个合心意的男人,却不想生孩子,就这点你就不合适,男人似乎把子嗣看的很重。”
“你爹娘是不是很好看,否则怎会生出你这等堪称祸国殃民的好相貌,二十七岁还是单身,放到千年之后爹娘都开始催婚了,更别说是眼下。可惜了……”
“难得遇到个合心意的。”
说着说着,困倦感再次袭来。
等再次睁开眼,琴声早已停下,男子面前多了一套茶具,正在品茗。
打个哈欠坐起身,男人给她倒了一杯。
“太后娘娘倒是睡的香甜,当真不怕草民是刺客?”
连说话的声音都性感撩人,好似他手中的那把古琴一般。
秦鹿喝了两口茶,清醒不少,“死就死呗,人早晚都要死。”
她似乎并不是个惜命的人,总想着能活一日算一日。
“你叫什么?”
“草民傅夺。”
“何解?”
“生杀予夺的夺。”
聊到此处,秦鹿心里的那点旖旎,似乎一下子散了。
拍拍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好吧,你赢了。”
雪白的狐裘大氅放到一边,抬脚准备离开。
傅夺沉默不语。
走出几步,秦鹿回头再次看了看对方的那张脸,摇头叹息,“可惜。”
报国寺的日子很悠闲,她基本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不做他想。
一场蒙蒙春雨落下,小沙弥送来了晚膳。
敞开的窗户,吹来了桃花的浅香,带着雨水的清雅雾气,比之寻常都要让人沉醉。
桌摆着两坛酒,姿态散漫的仰躺在临窗的美人榻前,偶尔倒一杯送入口中,干冽的酒水滑入腹中,回味悠长。
“小和尚,明儿晚送一盘蒸豆腐过来,面淋清酱汁,撒一把小葱花。”
小沙弥自然是无不答应。
“这边不需要人守着,你且回去吧。”
“是!”
院中彻底安静下来,只听得沙沙的雨落声。
“哗啦啦……”
酒水落入酒盅,醇香四溢。
一只黑色的影子在窗外一闪而过,很快无声的潜入房中,最终来到了秦鹿身旁。
侧眸看了一眼,她忍不住勾唇笑的愉悦,“哎呀,你怎么来了。”
招招手,黑猫轻巧的约美人榻,走到秦鹿小腹趴着,尾巴优哉游哉的甩动着。
“之前不是去找心猫猫了嘛?找到了?有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呀?”
说不得几个月后,会有小奶猫跑来找猫爸爸呢,想到这点,秦鹿不免怀念起梨花来了。
“你的前辈是一只狸花猫,如今在汉州皇宫里,可能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尾巴在秦鹿的腰侧时不时的扫动两下,耳朵偶尔抖动,顺便再打个哈欠。
外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人一猫躺在窗户前,很快睡了过去。
桃林另外一处的院落中,傅夺手捧一本书,借着烛火慢慢看着。
在旁边还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许久之后,他放下书本,起身看着两人。
“你带她走吧。”
跪着的男子懵然抬头,似是难以置信。
“公子,您要赶小的走?”
傅夺走到正堂,“白术,把人赶走。”
“是,公子。”外边进来一个青年男子,走到书房看着这对男女,“走吧。”
“不,公子,求您开恩……”
白术厌烦的将人拉起来,拽着两人往外走。
“公子,小的对公子绝无二心,求公子开恩呢,公子……”
走出院落,白术将两人随手甩开。
那女子惊呼着瘫坐在地,满脸泪痕,甚是狼狈。
“白术,你帮我求求公子……”
白术后退两步,“求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青脸色煞白,愕然的看着相识十几年的好友。
“赶紧把人带走,也就你会把如此淫荡的女子看的重过公子。”白术嫌恶的瞥了眼地的女子,“此等下流姿色,居然妄图染指公子,不自量力。”
他和白青是公子的书童,自小就随侍公子左右。
公子的祖父与报国寺的方丈是旧识,公子每年开春都会在这边小住两月。
此次来报国寺途中,他们救下了眼前的女子,因对方是逃难来此,无处可去,白青便求得公子开恩,将人暂时带在身边,等回府后再为她寻个营生。
可是这女子居然心术不正,趁着公子小憩时,试图自荐枕席。
莫说是公子,便是他都瞧不这女子。
公子要将其处理掉,可白青却跪下替这女子求情。
如此吃里扒外的家奴,留着何用。
事实,也是白青高估了自己在公子心中的地位。
被白术如此直白的羞辱,女子气得全身颤抖,却无法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她的确对傅公子一见倾心。
那般出尘绝俗的男子,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抵抗的了。
她明白自己的出身,自然无法成为正妻,可哪怕是做妾,她也愿意的。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可是在自己试图脱衣引诱的时候,对方居然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的相貌自然不差,至少也是中等偏,只是比起傅公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赶紧滚。”白术呵斥道:“大秦律法,你的卖身契早已销毁,自此不再是傅家的人。”
“喵~”一阵软软的叫声响起。
三人循声看去,却见院墙站着一只猫,借着月色看去,还是一只黑猫。
猫儿踩着猫步,无声的从三人面前走过,走到尽头后,一跃落地,很快消失在桃林之中。
**
雨停,地面潮湿。
抬脚走过,碾碎了一地的桃花,鞋底也沾染了香气。
秦鹿拎着一壶酒在桃林中赏景,猫儿在她旁边的树杈是不是的跳跃前行。
她没有去昨日的方向,秦鹿本身就不是个强人所难的性子。
而那个男子虽说一切都长在她的审美,可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秦鹿的性格。
或者说分开后到现在,都没想起过那个男子。
走出桃林,林子边有两个老和尚正在下棋。
秦鹿前站定,静静的看着。
许久之后,一局结束,两位老和尚起身向秦鹿见礼。
“贫僧见过太后娘娘。”
秦鹿挥挥手,在一个位置坐下,笑道:“陪我来一局。”
两人也不推辞,其中一位长须老和尚笑眯眯的坐下,来时对弈。
秦鹿翘着腿,黑猫坐在她的腿,黑色的尾巴绕到身前,尾巴尖勾住小脚爪,特别的乖巧。
她一边落子,一边挠着猫猫的下巴,听着咕噜噜的声音,好似催眠曲。
老和尚的棋艺精妙,数次将秦鹿的白子险些围杀。
她不喜欢“输”这个字,正巧几朵桃花飘落,惹得猫儿好奇心骤起,后腿一蹬便跑去追逐桃花了,秦鹿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眼前的局势。
第一局,秦鹿输了。
随后继续第二局。
从晨光薄凉一直下到正午,她和老和尚的棋艺近乎旗鼓相当。
最后一局结束,秦鹿伸了个懒腰,“好了,暂且就到这里,该用误删了,得空咱们再下。”
起身四处寻找黑猫,根本没看站在旁边的傅夺。
“小黑……”喊了几声,几声喵喵的叫声,小黑踩着树枝跑来,飞跃到秦鹿的怀中。
“喵~”
秦鹿轻点它的小鼻头,“喵什么喵,看你的小脚爪,都是泥巴,回去给你洗澡。”
“喵……”
“再撒娇,晚没饭吃。”
“喵喵,喵喵喵……”
“你还发脾气了,晚不榻,可以不洗澡,你要睡哪里?”
“喵~”
一人一猫缓缓离去,相比起昨日她看自己是的惊艳,今日却好似没见到他一般。
傅夺站在桃花树下,抬头看着眼前绽放的粉色花瓣,一时间神色难辨。
他是北黎王朝的世家傅家嫡出公子,现任的傅家家主。
傅夺的姐姐是北黎宁康帝的元后,可惜生子时一尸两命。
傅夺是个矛盾的人,他不喜北黎皇族和世家的做派,却不代表能和覆灭北黎的大秦太后融洽相处。
她灭了他的国。
傅家之前因元后过世,再加傅夺掌权,逐渐退出了北黎的权力漩涡,因此在改朝换代后,并未波及到家族。
即便如此,他内心的想法也是复杂的。
大秦太后看自己的眼神,傅夺心知肚明。
可让他去伺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自小的教养,怎能妥协。
只是被她忽视,心底却有些失落。
秦鹿给小猫洗了个澡,放在碳炉前让它自己取暖。
小黑猫打着转的烘烤着湿漉漉的猫毛,偶尔喵呜两声严重抗议。
它喜欢在下着小雨的时候出去溜达几圈,却特别讨厌洗澡。
若是旁人帮它洗澡,其下场就是猫飞人跳,可若秦鹿亲自动手,小黑会乖巧的不得了。
它似乎很明白,谁能折腾,而又是谁最不好惹。
**
闹市街头,正有热闹演。
一个穿着不错的老婆子正抓着一个女子扇耳光。
对面临仙楼二楼,梁燊看着这一幕,眉峰紧锁。
“梁总管。”掌柜走过来,和他一起看着下面,道:“那女子是顺阳府知州的母亲,那女子则是她儿子的未婚妻。”
“当街殴打民女,镇抚司不管?”梁燊看不出喜怒,可心底已经有怒气涌。
掌柜唉声叹气,“这个怎么管,之前这老太太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儿子一朝高中,被封一府知州,可别提多神气了。”
“知府那边没动静?”
“倒是劝过几次,可那又如何,这是人家的家事。”
这才是重点。
梁燊冷笑,“殴打他人,不是家事。”
眼瞅着那小姑娘被打的脸颊红肿,梁燊撩袍下楼,掌柜的赶忙跟了去。
“说,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我儿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想退亲,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让大家伙评评理,都是订了婚的人了,竟然还和别的男人在外勾勾搭搭……”
“住手。”梁燊前。
老太太本来别提多得意了,此时被人突然阻拦,那脾气当场就炸了。
“你谁啊,干啥跑出来多管闲事,别也是这个小浪蹄子的姘头吧,我警告你,我儿子可是当大官的,你……”
“什么官?”梁燊冷眼看着他,“顺阳府知州?在顺阳府的确算是大官,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大秦律法,你当街殴打他人,可判处十五日监禁以及罚款,镇抚司的人在何处?”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摆摆手,“年轻人,你别管这事儿,人家教训儿媳妇呢,这是人家的家事……”
“国法之下,岂容借着家事肆意藐视王法,大秦律法乃当今太后娘娘亲自定下,尔等罔顾律法,将我朝太后娘娘置于何处?”梁燊厉声呵斥,“当日太后娘娘亲自提拔你的儿子,临行前谆谆教诲,理应应天命,下抚黎民,你身为知州生母,居然如此仗势作恶,简直可恶。”
“你这个小畜生,骂谁呢?我儿子可是大官……”
梁燊冷笑,“我乃临仙楼天下巡查,而临仙楼是陛下产业,今日你在此做下的事,我比会告知陛下,而顺阳府知州纵容家母当街行凶,你们等着丢官坐牢吧。你们还看什么,把人给我拿下。”
“是!”围在外边的几个人赶忙前,将那老太太钳制住。
老太太似乎被吓得失去了理智,疯狂挣扎着说什么都不肯跟镇抚司的人走,嘴里污言秽语骂骂咧咧。
“尔等是陛下钦点的镇抚司,你们的最高长官乃总镇抚使桑九桑大人,平时你们需听知府调派,逢邻里打闹偷鸡摸狗杀人越货调戏良家女子等,均不需要请示官府,尽可自行决断,若知府知州犯错,接到百姓举报,首以百姓的意志为重。镇抚司的职责是护卫黎民百姓,而不是作为官府的走狗,若官府昏聩,你们尽可将其收押审讯,报朝廷。相关律法在大秦律中皆有出处,尔等不曾读过吗?”
看到对面几个男子亮瞎眼的神态,梁燊道:“若无实证,随意检举官,一旦查明,反坐论处。”
很好,几个男子瑟缩了。
“镇抚司不得动用死刑,不得枉顾事实证据随意定罪,不得借着朝廷的威严欺压百姓,否则罪加一等。”
“将其收押后,去衙门将知州带走,按照大秦律法,对其惩处,事后别忘记报知府,由他最终定夺。”
之前的那位中年汉子道:“万一知府大人轻拿轻放呢?”
梁燊敛眉低笑,“那么,他的官也做到头了。”
“陛下体恤万民,你们也要为建设富强繁荣的大秦天下努力,陛下和太后娘娘说过,这个天下不仅仅是他们的天下,更是你们的天下。天下官员唯一的目的,就是为让治下的百姓生活富足而努力,谁若是借着那身官衣欺压你们,你们只管报镇抚司,他们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打人就是打人,没什么婆婆儿媳的,即便是父母对于子女棍棒教育,也得把握好尺度。孩子没出生前,做父母的如何处理都可以。一旦孩子降生,那便是我大秦子民,即便是父母也无权决定已经出生的孩子的生死。”
这边一些百姓围着梁燊询问大秦的事情,远处几个人牵马而来。
“什么事这么热闹?”
梁燊透过人群看出去,见到对方,忍不住松了口气。
“你可算是来了。”梁燊走到桑九面前,把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桑九本身就是杀手出身,虽说这些年跟在夫人身边,早已收敛很多,真要动怒,远非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起的。
“此事我会处理,让你费心了。”桑九把马匹交给身边的人,随梁燊踏入临仙楼。
刚过完年,他便带着人继续巡视天下。
主要是如今人手太少,而现在天下方定,南边的州府也算是新官任,陛下担任他们难免带着一些腐败思想,认为只要做了官就万事大吉了,所以才让他继续巡查。
前边的几个州府很好,没想到顺阳府却出了岔子。
这边的官员任刚刚一年半,就已然把夫人的话忘得精光,他岂能容忍。
“这次,要杀鸡儆猴了。”桑九冷笑道。
梁燊点头,“开口闭口就说儿子是大官,可见其为官的能力太差,连小家都约束不好,何谈辅佐陛下治理天下,的确该严惩。”
------题外话------
傅夺:我是可有可无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