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的后事,堪比太子的规格。且不论朝中御史纷纷大哗,就是各处宫室的主事人也对此有些微词,例如刚刚才清静下来的张哲。
好在江上央在金宫人的怂恿下,替张哲主持了辟易园的祭事。
八月二十一,三七终于来到了辟易园,就连小赵平也跟着来了。
“怎么去了这些日子?到今日才来。”
“郎君是不知道, 城门口卡得太严,京城虽好进,却根本出不来!俺几乎日日都到城门去试运气,一直都不许俺出城。”一听郎君质问,张三七立即撞天屈的叫了起来。
张哲恍然:“那便是今日里城门可以出入了?”
小赵平立即插嘴:“才没有,今日城门口比往日还要严些。往日还只有巡军和衙役,今日里多了许多禁军守在门边。”
张三七瞪了插嘴的小赵平一眼:“你懂个甚?那是皇帝老爷子要出京, 提前三日各门就会被禁军接管。”
小赵平低头不敢与他争, 但是看表情明显是不服气。
“陛下要出京?”张哲还真的吃了一惊, “赵王尸骨未寒,陛下怎么就这么急着出京?”
张三七警告的看着小赵平,不允许他与自己抢话。
“赵王的灵柩也要送往固原皇寺寄存,皇帝是去固原山休养,怕是儿子死了太过伤心的缘故。”
张哲疑惑的看着张三七,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成了百事通了?
“嘿嘿!”张三七见郎君直勾勾的盯着他,便不敢继续卖关子。
“大娘子的师姐这几日总往家里来,这些都是白鹭听了她与大娘子的谈话告诉俺的。今日能出城也是拿了她的牌子,才让俺们出了城。”
听三七说到孟小婉的师姐,张哲脑海里便想起了一个时常被她挂在嘴边的奇女子来。
何灵姑。
在孟小婉的口中,这位何灵姑是非以颜色却以才华冠绝京华的大郑第一才女。
她的奇,不是如同林芙娘的那种“奇葩”,而是自傲到了没朋友、甚至没亲友的地步。在她口中,天下男人更无一人是真英雄,不过都是蝇营狗苟之辈。
上卫国太子、齐王世子都是追逐此女过程中被弄得声名狼藉, 此女最后破家参道,立誓不嫁。作为申屠夫人的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入室弟子,她便是申屠夫人收徒的第一道门槛。
不知京中多少贵女想要拜入申屠夫人门下,都被何灵姑三言两语给气得大哭而归。不过孟小婉却是个例外,张哲听媳妇说过,当年她是不大愿意拜师的,就是怕申屠夫人身上自带的光环会连累到自己。她是被何灵姑给设计逼的,才勉勉强强做了个记名弟子。
至于那个萧婵儿,拜在申屠夫人门下的过程很隐晦,听小婉的意思似乎萧婵儿也一直在躲着何灵姑。
皇帝遇刺、赵王薨毙、太子监国,再到皇帝休养,一连串的消息让张哲深深的感到,如今的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张哲不由得一时感慨,这个辟易园说起来还真是个好所在。不然以他的名声,不知多少文人士子会来找他针砭时事、又或探问其倾向,招来一身的麻烦。如今却好,那些人就算知道他在南山,也一个都出不了城。
“我不留你们,把大娘子的书信和吃食都留下,你们带着这几个东西立即回京。”
张哲指了指身边的两个盒子,一大一小,一铁一木。
“这是铁的?”张三七一脸稀奇的抱起了那个两尺见方的铝合金盒子,当即就轻呼了一声,“好轻的铁!”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铁皮盒子,感觉到盒子里分明有东西,但是盒子却似乎是一个整体,找不大可以开启的所在。
张哲又拿出了个大木盒来,将三七手中的铝合金盒子放了进去锁好。
“你们两个在路上在莲花寺停一停,他们那里离京城近,还有座八层的浮屠塔,”张哲指了指放着铝合金盒子的大木盒,“你们供上三百贯香油钱,把这个盒子寄存到浮屠塔的最高一层。就说是故人遗物,必须放在与天最近的所在进行祈福。”
他又指了一下半尺大小盒子:“这个盒子,你亲手交给大娘子,叫她在无人处打开。切记,这两个盒子是万万不能沾水的!”
郎君总是古里古怪的!
张三七虽然心里在腹谤,但也习惯了这些。郎君不是感应随世娘娘的弟子么,与常人有所不同也是正常。他不知道是,那个大盒子里封闭的是是一台“小型基站”,而小盒子里则是一台“小灵通“。
这几日张哲在山中游荡,远眺京城时发现南山与京城之间有个莲花寺,寺里有座高高的浮屠塔。当即灵机一动,就放弃了使用步话机的主意。他准备借用和尚的地方设一个私人小基站,以浮屠塔的高度,完全可以将信号覆盖大半个京城。
苏绣的水红色襦裙穿在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身上,即便以她闻名天下的高傲,也对这身衣服惊叹不已。
“婉儿,你竟舍得将这套衣服送给我?”这位女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一脸的不敢相信,“换做我,便是再疼你,这衣服送出去也要肉疼半年不止。”
孟小婉嘴里含着半根辣条,吃得津津有味。闻言,她难过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只能垂头丧气道:“若不是我家夫君,这些衣裙怎么会便宜了你去?师姐,再也不许说他的坏话了。”
“呵呵,”女子在镜子前优雅的转了一圈,自己对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叹,“一套衣服就想收买我,我何灵姑几时被人收买过?”
“几时?”孟小婉自信的笑了一笑,“便是现在!你若不要,我留着送人也行。”
“想得美?!这衣服上了我的身,你还敢送人?”何灵姑让白鹭替她理了理身后的束腰褶皱,又摆出了一个好看的姿势,“如何?”
“你若还是对我夫君不满,师妹我是决然不会夸你一句的。”
女子眉头一挑:“与大才子结亲后,你果然是变了,小嘴这么甜,还会拐着弯夸人。看来我所料不差,你那夫君定是个嘴花花的。你看我多自在,你却偏不学好,嫁什么人,还是个媒妁之言的男子。原本他就不如你的意,可见得这人伦大理最是害人。好好的一个孟小婉,硬是变成了张孟氏!”
孟小婉不以为意:“我可不想学你,当初孤零零的来,日后孤零零的去!说是自在,其实却是自残,不外乎对这个世界失了望,便惩罚自己躲在一边。完全感受不到人与人的乐趣,只能找到那些青山绿水去自言自语,到最后都会有些不正常。”
何灵姑诧异的看向了孟小婉:“婉儿你竟如此说我?”
漂亮的大肚婆对着她嘻嘻一笑:“这是我夫君说的!”
只看何灵姑郁闷的表情,孟小婉便知她已经为夫君扳回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