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达县城之后,姜姝玥并没让车夫送她去医馆,而是去了钱庄。
此时天色已不早了,钱庄都在准备打烊了,伙计见姜姝玥一身狼狈,以为是上门乞讨的乞丐,随即便想将她轰出去,却被姜姝玥手中的银票止住了动作。
伙计接过银票连忙递给一旁的管事,那管事拿着银票反复查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可是一百两银票啊,寻常人家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眼前这像乞丐一样的姑娘怎会有?
管事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姜姝玥,见她竟穿着两件外衣,眼尖地发现她袖口有血迹,心里顿时咯噔一跳,莫非这银票是她杀人越货得来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那管事吓得直哆嗦,连忙将银票给兑换了。
姜姝玥并没注意到管事态度的变化,此时的她只觉得头发昏,身子发沉,整条左腿都已经疼得发麻了。
接过管事递过来的几张小额银票以及一小袋碎银,她将小额的银票放在身上,而银子则放到了包袱里。
做完这些她转身离开了,一边走着,一边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的包袱。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她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苦笑,以前的她何曾在意过银钱?
从钱庄出来,她重新坐上了马车,让车夫将她送去房陵县最好的客栈。
车夫见她一副不打算去医馆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姑娘,你不先去医馆处理伤口吗?”流了那么多血,想必伤势不轻,而且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等寻到住处之后再去请大夫。”她一个女子,身上又带着这么多银子,还是先找家客栈落脚才是。
车夫见她另有打算,也不再多嘴,直接将马车赶到了房陵县最大最好,也是最贵的悦来客栈。
此时的姜姝玥并不知道,她前脚离开钱庄,后脚钱庄的管事就吩咐伙计跟了上去。
抵达客栈时,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客栈的门口也点亮了照明的灯笼。
姜姝玥下了马车,给车夫道了谢,并给了他一块碎银。
这时眼尖的店小二急忙迎了出来,看到一身狼狈的姜姝玥也只是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却一丝都没少。
“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说完姜姝玥下意识拽了拽手中的包袱,有些局促,又有些欲言而止,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住客栈,也不知这客栈的男客和女客是否分开安排的?
店小二见她如此,立即明白她的担心,连忙道:“姑娘尽管放心,咱们客栈的男客住在前院,女客则住在后院,而后院里伺候的都是一些婆子,男子是不能靠近的。”
听店小二这么一说,姜姝玥的心总算放下了,虽然知道此时的她不应该在意这么多,可十多年的礼仪教养又让她不得不在意。
随着店小二进了客栈,姜姝玥发现大堂里已有不少人在吃晚饭了,饭菜的香味顿时刺激到她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让她更为尴尬的是这声音还让前面带路的店小二听了去。
于是店小二若无其事地告诉她,吃饭可以在这大堂,也可以在自个儿屋里,若是想在屋里吃,就告诉后院的婆子,让她们将饭食送去屋子。
说完这些他竟开始介绍客栈的特色菜,听得姜姝玥又饿又尴尬。
就在这时,旁边饭桌上的谈话让姜姝玥停住了脚步,随即在一旁的空桌坐下,转头对店小二道:“我在这儿用了饭再去后院,你让厨房给我做两道清淡的菜送来。“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地倒着茶喝,可耳朵却一直听着旁边的谈话。
“赵兄,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一个身形稍胖的男子一脸激动地询问道。
赵四见他竟质疑自己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愠怒,“怎么可能有假?此事各州府恐怕都已经贴出告示了,至于我们这种小地方怕是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不过该知道的还是都已经知道了。”
“这姜家也真是够倒霉的,没想到仅凭一奴才就落得如此下场,就算如今翻了案,洗刷了冤情,还了府邸,那又如何?死去的人还能再活过来?姜家还能再有一个左相和一个刑部侍郎?”
“王兄此言差矣,这姜家能不能再有一个左相,我是不知,但刑部侍郎还是有的。“赵四一脸卖弄地看着其他人,此番前往邓州探亲,正好听在衙门当差的亲戚说起过这姜家,所以他比旁人知道得更多些。
其他几个人顿时被他吊足了胃口,连连催促他快说。
“我听说官家为了弥补姜家,不仅下令送回了姜家被抄的所有东西,还另外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姜家二爷也由从五品的庆州知州直接升为从三品的刑部侍郎,丁忧之后立马上任。”
那个身形微胖的男子一听,顿时拍掌笑道:“好啊!老天总算开眼了,不仅让恩公洗刷了冤情,还让恩公家没有因此而没落。”
当初他含冤入狱被当时的狗官判了死刑,不过在东渊国执行死刑是需要上报刑部,待刑部与大理寺觉得案子没有任何疑议,才会下文书让地方执行。
然而当他的案子被送到刑部之后,立即被当时的刑部侍郎姜鸿远发现了问题,于是将他的案子重新审了一遍,最终还了他的清白。
一旁的姜姝玥将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神情又悲又喜又惊,悲是因为祖父和父亲再也活不过来了,喜是母亲他们平安无事。
至于惊,则是他们的谈话印证了她的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