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倒下惊动了整个云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身上多了一道近乎致命的伤以及数道大大小小的伤痕。

云夜白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修为远超同辈之中的所有人，被许为最有可能在有生之年接近飞升的修士。

这样的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那些小辈无法给他造成这样的伤害，而那几个宗门中的祖宗辈的老家伙自然不会轻易为难一个这样的小辈。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人飞升成功过，好不容易出了这样的小辈，若是为难他，难免不会被其他宗门的人认为不够大度，看不惯有后起之秀。

于是，一时之间，那个伤他的存在成了一个谜。

直到几天之后，他们才得到了消息。那作为大比魁首奖品的十级妖兽的姚丹被紫魅妖君劫走，而梁家那个一直隐于幕后的长老未能及时赶到，原因竟是因为云夜白！

云家的玄泽仙君与梁家的辛长老打了一架！

具体的缘由自始至终梁家并未明说。

这个消息就像是星火燎原般快速传开，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没人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可云秋山却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在他没有出现在那大比的擂台上的时候，他便将云夜白的突然离开的原因思考了良久。

那个时候，他离开之前云家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是：梁家不日前捕捉到了活得十级妖兽“幻海巨蟒”，而接下来的大比魁首的奖励便是那幻海巨蟒的姚丹！

奖励内容一出，举座皆惊！

这样的东西谁不想偷偷留给自己提升自己宗门的实力，梁家竟然会拿出来作为大比的奖品。

也许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没有人注意过云夜白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的表情。

至于云秋山，也是在这时才回想起来一件事。

十级的幻海巨蟒……莫不是当初灵雾山宗门被灭后曾出现在灵雾山，又帮紫魅妖君除掉了那几个宗门的那位？

虽然小师弟在与家中长老夜谈之后拉开了与卿姒的距离，但他若真的想要拒绝一个人，又怎会允许她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之前的那些失败的案例还少吗？

他倒下之前说的“她不见了”的那个“她”指的是谁，此刻再清楚不过。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

“你是说他……”听着云秋山的叙述的卿姒忽然回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她去救阿幻的时候，在那高台上她隐约听到过一句“辛长老怎么还没有到？”，当她在那幻境中被他捂上双眼之前见到的那一幕，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卿姒的神情有些发愣，那个时候的云夜白将她推开了无数次，她从未想过他会背着所有人，赌上性命想要将那明知不敌的梁家那位留下，只为了给她争取时间。

他……

“我也曾怀疑过这是不是只是我的猜想，可自小师弟醒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他想离家。问他为什么他只闭口不提。”

那之后，他便听说小师弟去了长老堂，为了取得自由，拖着并未痊愈的身子，硬是在几位长老的武力阻拦之下得到了离家的资格，除了必要之时，可以不必守在云家。

要知道，那个时候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通过那几位长老的阵法。

“他出来后自然伤又重了不少，我看到他的时候都觉得他真的是不想要命了。可他却告诉我，他得活着，活着才能找到她。”云秋山说着第一次十分严肃地看向了卿姒：“说实话，自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宁愿你是真的不在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什么叫放弃。”

卿姒听了似自嘲般轻笑一声，她自是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希望她能够回来的怕不是也只有这一个傻子。

那天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真是个笨蛋啊”，她实在很想还给他。

此刻，即使没人对她说过，她也隐约明白，那个时候云夜白对她的疏离怕也是与云家的态度有关。或许也有着某种顾虑。

“这些年，他几乎不回云家，寻找着传说之中的遗迹，因为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消息，鸿蒙境会在不同时间段的某刻有机会与某些遗迹重叠，他一个自小方向感不是很好的人，为了寻找那些遗迹，硬是将整个修仙界几乎所有传闻之中的遗迹找了个遍，变成了如今对遗迹这个他之前不屑一顾的存在如数家珍的样子。”

卿姒盯着手上茶杯中的水面，月色映入杯中，似乎将整个月亮都收入杯里，轻轻摇晃，变成了一道有些扭曲的残影。

他的寻找，就像这水中的月亮，一次次眼见着希望，却始终触碰不到。

“这么多年，所有人多说你死了，可只有他不信。卿姒，你既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为何又想要亲手打碎他的希望？他唯一的希望不过是你还活着，能接着活下去！他的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寻找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呢？找到你后你却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云秋山的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冷意。

“我……”她被问得一愣，却又无法反驳。

她……不知道……

云秋山见到她的反应接着说道：“你回来之后他每晚找机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将灵力输给你，这样的代价便是他的灵力可能再也无法提高，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唯一有可能踏入飞升那一步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是让其他人尤其是家里的那些人知道了，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卿姒只觉得自己身上仅剩的力气仿佛也被抽干了，身子发软，却依旧用尽了力量在云秋山面前保持着不变的姿势。

云秋山看着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将云夜白从自己这里要走了那唯一的一粒药的事情咽了回去。

若是毁了师弟的计划，就算他最后好好地活着，怕也是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想要再抛下他一次？”云秋山紧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