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6章 冬猎(1 / 1)兰泽岁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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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天金络可不想站在外面,回到营帐凑到火盆旁边烤火边嗑瓜子。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申时还未到酉时,天色就渐渐的暗了下来,营寨周围立起了几个巨大的火盆,点燃的木柴燃起熊熊烈火。

天色渐暗了,没多久就感觉到地面微微的震了起来,韩扉带着冬猎的大队人马从前方烟尘滚滚的飞驰了回来。

看时间,他们也是有些太晚了,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每个人脸上都沾染了不少灰尘血污,却一点都不觉得脏和累。

金络出来就看到韩扉从马背上下来,一边将马鞭和背上的弓取下来递给侍卫,一边接过侍卫奉上的丝帕擦着脸上的汗。

朝韩扉施礼后,便转身往回走。

回了帐篷,外面一片人声嘈杂,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衬得这里面安静得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翠云轻声道:“皇上今晚举行了一个篝火晚宴,大家都要去参加,娘娘咱们也去吧。”

金络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一出帐篷,才听到外面一片人声鼎沸,前面的大片空地上已经点燃了一大堆篝火,木柴堆成了一座小山,还有小太监们跑过来往里面泼什么东西,火势越发大了,数丈高的火焰几乎染红了半个天空,滚滚浓烟顺着火焰腾腾而上,弥漫在整个桑山上空。

滚滚的浓烟飘散开来,也把山上的人熏得厉害,不一会儿,金道崇和几位老臣带着众多的仆从也走了来,过来向皇帝行礼:“老臣拜见……”

“丞相不必如此多礼。”韩扉似乎心情很好,笑道:“来,给丞相还有几位看座。”

海公公一听,忙指挥着小太监们过来给他们布置好了座位,金丞相倒是坦然的坐在了那里,接过宫女奉上的美酒,低头喝了一口。

金络坐在韩扉旁边,一直看着,那几位老臣,也喝得不多。

这些人自然不是不能喝,却都警醒的坐在那里,韩扉坐在正座,桌案上摆满了各种美味。

到这个时候,周围的大臣们,太监宫女们却没有一个敢随便开口说话,韩扉转身对着周围的人道:“好了,今夜大家就痛快的喝酒,明天继续出猎,干得好的,朕还有重赏”

“谢皇上。”很快又热闹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随着火焰的燃烧,气氛也越来越热。

但,这样的气氛,已经不单纯是热闹了。

金络在宴会上吃了个半饱,结束了宴会准备回去来个宵夜,却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见人群的那一头,金道崇那一群人都低头喃喃的说着什么,而在他的身后,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时辰还早,金络走到帐边,空地上还燃烧着篝火,远远的看着就好像夜幕中一朵盛开的花,还有无数的火星随着青烟一路直上天际。

金络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一阵风吹来,微微的凉意让她瑟缩了一下。

而风中,似乎还有一点酒的味道。

金络微微蹙眉,就看到前面帐篷边上,像是有一个人影坐在地上。

一条长腿舒服的伸直了,另一条腿支了起来,撑着一只手,整个人背靠着木桩,微微的仰着头。

远处的火光摇曳着,照在他的脸上,淡淡的阴翳洒下来,却衬得那张脸在夜色中,有一种异样的俊朗。

看着那张带着酒气的,酡红的脸,是韩扉。

金络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他似乎还毫无知觉,只是靠坐在那里。

却好像特别的不舒服,不停的用手拉扯着领口,不一会儿几个盘扣就被他硬生生的扯开,露出大片颈项都有些发红。

那股酒气,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而且,他似乎还喝了不少。

金络在他的面前慢慢的蹲下来,平视着他酡红的脸庞,因为晦暗的光线和远处的火光,显得愈发黝黑了些,脸部的线条也更加生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眼角有掩饰不住的黑晕。

他的眉头,也紧紧的拧着,拧成了一个疙瘩,像是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金络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来伸过去,用指尖轻轻的触碰到他的额头上,冰冷的指尖一碰到他炙热的肌肤,那种属于他的温度在一瞬间就随着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金络的脸,像是也滚烫了起来。

但,她的手却并没有因此缩回来,只是继续的停留在那里,轻轻的,轻轻的揉着他的眉心。

他像是也有了什么感觉,脸上焦躁的神色慢慢的淡然下去,却又有一种茫然的神情浮上脸庞,显得有些无辜,也有些无措。

干涸的嘴唇喃喃的念叨着什么,声音却低得连风声都压过了,什么都听不到。

金络一时间,竟似也说不出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是被他染得有些发烫的指尖从眉心慢慢的滑下来,沿着他高挺的鼻梁,然后,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

他嘟囔了两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来看,就这么软在金络的掌心,嘴里喃喃道:“金……”

“金络……”

“金络……”

他为什么会叫自己的名字?

就在金络愕然大惊,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的时候,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澄清的眼睛在夜幕下还是很亮,映着远处的火光,忽闪忽闪的,也不知到底是清醒还是模糊,一直看着金络,沉默的看着金络,好像在费力的辨认金络是谁一般。

金络开口,声音有些疑惑的:“韩扉?”你是不是傻了?

他还是看着金络,半晌,开口,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从金络耳边掠过。

“金络。”

“是你。”

“金络。”

金络才发现,他虽然是在叫着她的名字,却好像并没有看到她一样,嘴里反反复复念着的这两个字,仿佛只有在这样半醉半醒之间的梦里,才可以有机会触碰。

金络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而这时,他轻轻的抬起手来,抚上了金络的脸颊。

这一刻,金络又是一颤。

他的手指,和他的呼吸一样滚烫,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眼前这个身体里燃烧一样,也烫得金络一个哆嗦。

而就在金络一哆嗦的时候,他却突然惊醒过来一般,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金络:“金……皇后?”

对上他有些错愕的眸子,金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他。

下一刻,他就像是自己被烫到了一样,一下子缩回手去。

“是你。”好像刚刚醉倒在她的帐外,一直叫着金络名字的人是另外一个人,清醒过来的他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和惊愕,急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金络还蹲在那里,他居高临下的又看了金络一眼,这一次更像是有些害怕一样,后退了几步,急忙就要转身离开。

金络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他没说话一直往外走。

金络还是蹲在那里,头也不抬,只慢慢的说道:“既然不想见我,又何必喝醉了,跑到我的面前来?”

他的脚步一滞,停在了前面。

金络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去,就看见他站前那里,宽阔的肩膀有些迷茫。

金络走到他的身后,说道:“还是说,你只有喝醉了,才敢来见我?”

“喝醉?”他听到这两个字,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金络,被酒精浸泡得有些发红的眸子,这一刻黑得和周围的夜色一样,沉凝得无法打破。

他看着金络,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半晌,一字一字的道:“朕从来没有这样清醒,你别想来勾引朕,朕是不可能喜欢你这个金道崇送来的眼线的。”

金络无语:“勾引你?切!行了,就算是我自作多情好了。”

“够了!”他一下子打断了金络的话,嘴角仍旧翘着,仿佛是在笑,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冷冷的看向了金络缠着厚厚绷带的手:“如果你真的还不够清醒的话,那这也足够让你清醒了。”

金络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这伤口不就可以证明,他随时可以拉她来挡箭吗?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金络一眼,原本酡红的脸颊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苍白和冷漠,只有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在酒气里氤氲着。

然后,金络看见他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就在刚才,还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炙热的指尖触碰过肌肤的时候,留下的灼烫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脸上浮起了一缕近乎讥诮的笑容,放下了那只手。

他喃喃道:“朕,真的醉了。”说完这句话,他已经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背影,很快便融入到了夜色中去了。

金络还站在原地,从山坡上吹来的风卷着露水的清冷和沙尘的粗糙,从她的脸上吹过去,给人一种刀子刮脸的感觉。

“神经病吧!”

金络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地方。

夜,已经深得好像一层层厚重的,漆黑的幕布,围绕在金络的周围,怎么都拨不开,也看不清眼前的光明,好像要将人吞噬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了帘子被揭开的声音,翠云嘟嘟囔囔的站在门口:“娘娘快点回去睡觉吧。”

她绕到金络面前来,抬头一看到金络的脸,立刻道:“娘娘,你的身体明明就很差,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吹风呢,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

“快,快跟我回去。

就在金络刚准备回去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韩扉他折返回来了。

翠云连忙行礼,可韩扉却一把拉过金络,抬脚就走,将金络拉到一边。

他站在那里,脸上酒气尽褪,微微蹙眉,金络走到他面前,往他前面看了一下,那一头已经没有帐篷,是营地的边缘。

他皱了一下眉头看着金络,又看了看那边金道崇的营帐,眉宇中隐隐的透出了一股仿佛戾气的东西,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回过头来看着被金络,笑了一下,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但那张隐匿在夜色中的俊美脸庞上,却看不到丝毫笑意,冷冷道:“刚刚,朕不是喝醉了,到你的门口去,你是朕的皇后,朕不是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敢去找你。”

说完这句话,他蹙着眉头看着金络,半晌,他的表情一闪,转过脸去,而他也并没有就这样走开。

只是看着金络,慢慢的抬起手碰了碰她手上的纱布,“还疼么?”

虽然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韩扉极力的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但在这一刻,还是有些控制不住一般去关心她。

他看着金络,默默的低垂着一个眼睑,沉默不再开口。

金络终于慢慢的说道:“早不疼了。”

他低垂着眼睑,浓密如翅膀的眼睫盖住了那双原本澄清的眼睛,金络无法看到那双眼睛这个时候泛起了什么样的涟漪。

只是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金络,嘴角勾起了一点淡淡的,几乎淡不可见的笑纹。

“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金络,甚至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慢慢的敛了进去,只剩下一片凝重的黑。

半响,他慢慢的抬起眼来,平静的看着金络:“没什么。”

他平静而沉稳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他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慢慢的上前一步,走到了金络的面前,近得几乎已经贴上了金络的身体,而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带着体温和酒意的嘴唇若有若无的摩挲着金络的耳朵,一字一字的道:“如果你不是金道崇的女儿,或许……”

他吐息间,那种熟悉的气息像是一双滚烫的手,立刻将金络整个人都拥了过去,金络只觉得恍惚间有一种被撩了的错觉。

用力的咬着下唇,直到牙齿咬进皮肉里,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那种咸腥才让金络稍微的清新过来一点,她慢慢的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哪有那么多或许。”

他的表情震了一下,凝重的看着金络。

一阵风从背后吹了过来,带着凉意掠过两旁的山路,那些郁郁的青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时,他挑了一下眉头,眼中立刻透出了一缕玩味:“哦。”

金络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陌生得好像是另一个人,她不由的握紧了一下手,想要藉由掌心伤口的痛来给自己一点清醒,却蓦地感觉到某个人长的真的很入她的眼。

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凝重,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玩味,低下头,贴着金络滚烫的耳廓,慢慢道:“是吗?”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对着金络淡淡的一笑,那笑容淡然得好像他离开时,呼的一声从脸庞掠过的风,只是那么倏地一下子,便消失了。

金络站在原地,看着周围那漆黑的夜色,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夜晚却是这些日子来最安静的一个,像是受到了什么的蛊惑,连周围的虫鸟都不敢再在夜晚鸣叫了一般。

清晨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顶帐篷,金络顶着黑眼圈打了一个哈欠,才慢慢的撑起身子,翠云急忙伸手扶着她坐起来。

“翠云,帮我弄点水来,我想洗漱一下。”

“好,我马上去”翠云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帘子一落下来,整个帐篷里又陷入了一安静。

不一会儿,翠云就帮准备好了一大桶热水,帮金络梳洗打扮。

不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嘈杂的人声,大家都起了。

春猎,才刚开始,这才是第二天。

清洗了一番之后,金络人也稍微精神了一些,换上衣服便和翠云出去。

正好丽妃她们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们远远的看着金络,片刻后已经微笑着走过来:“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嗯,不用多礼。”金络说完看见她的目光正看向左后方,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金道崇那一群人。

看起来,金道崇的脸色苍白,眼睛周围却是一圈黑晕,连嘴唇都有些乌色。

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都在彻夜搞什么阴谋。

金道崇远远的给金络行了一个礼,金络只远远的点了点头,正好时辰也到了,便带着翠云往前面走去。

马队还是和昨天一样,精神抖擞,旌旗随风飘飞,大家上了马之后,只等韩扉一挥手,众人便纷纷策马奔向前方的密林中,顿时惊起了林中鸟雀,哗啦啦的四散开来。

进入林中不久,金络也和丽妃她们分路了。

金络来这里也不可能是为了猎什么东西,只不过应个景罢了,骑了一会儿马,还是觉得体力有些支撑不住,索性又下了马。

“翠云,你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走走。”

“可是,娘娘……”

“没事我就到处走走。”金络慢慢的散步。

还没走出密林,就听到了前面河水流淌的声音。

空气中,也有水的氤氲气息,金络心中一喜,急忙要过去,可刚刚绕过眼前那一排大树,就看到前方的河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裙袂飘飘。

是丽妃。金络的脚步一滞,就看到另一边一个人牵着马慢慢的走了过去,是金贺。

他走近了些,丽妃就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金贺放开了手里的缰绳,两匹马撒着欢儿的跑到了一起,低头在河边喝水,不时的伸长脖子厮磨对方,显得格外亲热。

这时,金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金络眨了眨八卦的眼睛,她倒没想到,作为负责冬猎安全的御林军首领,金贺没有去保护韩扉,而是和丽妃到了这里。

两个人却没有说话,只是都静静的望着前方。

天气正好,晴朗高远的天空下是透着新碧的操场,清晨的露水映着阳光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仿若一地的繁星,或许是这样的美景引人入胜,连身后是冬猎的杀伐之地都忽略了,两个人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一幅过于静谧美好的画卷一般。

不过看他们俩的样子,不像是在欣赏风景,倒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不过,不管他们追忆什么,跟她倒也没多大关系。

金络倒也不想被他们发现,撞上这个时候,跟撞上刀口没两样这样想着,她刚要转身离开。

刚一转身,就听到金贺的声音从河边传来,已经快要轻不可闻:“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里。”

丽妃像是笑了一下:“谁能忘得了。”

“你没忘,我也没忘。”

“哦,还记得多少?”

金贺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前面,慢慢道:“还记得,去年春天,就是在这里初见你。”

听到这里,丽妃消瘦的肩膀微微的颤了一下,在风中仿佛有些不胜寒意,金贺急忙上前一步,轻轻的揽住她,她低头看着金贺的胸膛,笑了一下:“还好,那时你一直这样护着我。”

“不过,你的手却被狼咬了一口,血流了一地。”

“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吧。”她说着,就要伸手去碰金贺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柔荑,那只纤细如白玉般的手在他宽厚的手掌里,越发显得细腻纤巧,仿佛稍一不注意就会被碰碎一般。

金贺格外珍惜的捧着她的手,慢慢道:“我的伤,有什么好看的”

“你的伤,才是……”

“你别说了。”丽妃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有些轻不可闻的颤迹,像是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金贺用力的握住:“丽儿”

“我……”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却没有出口,只是一直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一阵风卷着远处河谷腾起的水雾吹来,迎面扑在面上有微微的温润的气息。

两人越凑越近,然后脸就贴在了一起。

呃!

这大白天荒郊野外…………这俩人怎么就……

算了……我还是换个地方呆吧。

回头看看,草坡上那两位好像还在纠缠翻滚,虽然看不清细节。

刚走了没多远,迎面就撞上了脸色看不出好还是不好的韩扉,“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生怕他看见那俩人,金络赶紧把他往后推,“没事没事,我就随便走走。

他皱着眉瞪金络,“你在做什么?”

正在做什么的,是你的妃子和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啊。

韩扉一脸怀疑地探头往金络背后看,金络索性高举伸手跳着去挡他视线——没办法,个儿太矮了。

他不耐烦地大步迈过金络就往那个方向走,边走还边吼她。

“你到底在搞什么阴谋……”

然后,就没声了。

半晌才看见某人紧绷着一张寒意森森的俊脸。

对上一双冒着怒火冲天的黑眸,金络索性把心一横,“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金络仿佛能看到皇帝的头上盯着一大片青青草原,要不是情势不允许,金络真想仰天大笑几声了。

韩扉好像被气得不轻,金络在想待会儿他要是发飙,不知道她来不来得及跑掉。

没想到那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下金络有些意外,他不应该冲上去捉奸吗?怎么走了?

“诶?你不管啊?”金络指了指那边依旧在草丛里翻滚的两人?难道韩扉没看清楚那个正被金贺压在身下美人就是丽妃?

不能啊,那两人的侧脸和衣服那么特殊不可能看不出两人的身份啊?

“死人而已,也配入朕的眼?”韩扉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不生气啊?听说丽妃可是宫里最受宠的女人。”金络脚下一顿,这俩人这么作死,被当事人捉奸了,她自然不可能给她们求情。

她可巴不得皇上不要把她和金贺联系到一块呢。

“受宠?她也配。”韩扉脸色黑沉,那个女人虽然是自己的妃子,他可从来没碰过,而且很快这两人就会死的很惨,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此时,韩扉在金络心里已经成了忍者神龟。

这么能忍?最受宠的妃子绿了他,还得顾忌着那个奸夫是权侵朝野的丞相,就这样算了?

韩扉在前面走着,金络跟在后面,走了半响,发现不是回去的路,刚要问这是去哪的路。

突然感觉背后袭来了一阵凛冽的风,卷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吹到她的脸上,随之响起的,是一阵低低的咆哮。

是什么?

金络有些僵硬的,慢慢的转过头去,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大片的林荫下,一丛灌木丛各种,两只绿茵茵的眼睛盯着她,闪着针尖一般的光。

那是?!

金络只觉得全身一个颤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两只眼睛突然动了一下,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冲着她张大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嗷!”

妈呀!是老虎!

一时间金络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一片空白。

“有,有……”金络牙齿打着磕,半晌才喊:“有老虎啊!”

冬猎是出来狩猎山林中的野兽飞禽,但禽兽也有分别,自然不会让皇帝、皇后这样的万金之躯犯险。

之前侍卫、亲兵提前来此处扎营整理,就是要把这里有危险的野兽都清理掉,只留下一些野鹿,兔子等温顺的用来狩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只老虎?

金络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什么都想不清楚,就听见前方的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两只厚重绵软的虎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一刻,那头老虎已经注意到了金络,绿莹莹的眼睛始终注视在他们身上,紧盯着,两只看似绵软而巨大的虎掌踏出了草丛,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过来。

就在这时,“嗷呜”一阵腥风随着那咆哮声,金络这才看清,这头老虎的嘴里,獠牙上都满是鲜血,还有一些碎小的肉屑。

它刚刚吃过东西了一想到这里,金络的心里顿时像是闪过了一道亮光,而这时,那头老虎绿莹莹的眼睛已经腾起了一片嗜血凶悍之意,整个巨大的身躯慢慢的往后一蹲。

金络吓得顿时缩在韩扉身后,颤抖着道:“怎么办?”

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老虎猛的一跃,巨大的身躯顿时腾空而起,朝着他们这边猛扑了过来。

这一刻,金络赶紧叫系统。

就在刚系统还没动静的时候,面前的韩扉一只手还拿着强弓,对准他的身前。

接着,身前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再一看的时候,刚刚那支箭扎进了老虎的一只眼睛里,顿时血流如注,那头老虎痛得人立起来,两只虎爪不停的拨弄着脸,将鲜血摸得满脸都是,显得无比狰狞。

金络被那情景吓得脚都软了,踉跄着拉着他跑:“快跑快跑!”

他也收回弓箭,急忙伸手抓着她的一只胳膊,两个人已经顾不得什么,急忙往前面跑过去。

可就在他们刚刚跑出几步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又是一阵愤怒的惊天动地的咆哮,紧接着响起了老虎奔跑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金络急的牙齿都在打磕:“你的护卫呢?”

他阴着脸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冷了。

而这时,金络的脚下一软,随即栽倒下去,摔得狼狈不堪,而韩扉也被金络扭带着跌了个踉跄,就感到一阵风从头顶忽的掠过,竟是那头巨大的老虎,朝他们跃过来。

正正越过他们的头顶,噗通一声落在了前面的石头上。

韩扉一见此情景,急忙站起来,从背后拔出一支箭立刻搭弓上弦,一气呵成朝着那老虎又射了过去。

这一次的准头倒没那么好,也许是他手颤抖得厉害,只是射到了老虎的爪边,却是惊醒了它一般,那老虎急忙转过身,绿莹莹的眼睛盯紧了我们,像是新仇旧恨一起而发,猛的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小心!”金络的声音猛的响起,但已经来不及了,就感到一阵风袭来,那头老虎已经扑了过来,韩扉一咬牙,猛的用手里的弓横过去挡住那只老虎。

那老虎两只巨大的虎爪扒在他手臂上,狠狠的一抓,就看见一片血花四溅,他的手臂被硬生生的抓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韩扉!”金络大喊着,挣扎着要过去,韩扉却用力的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硬生生的撑着那头老虎,那尖利的獠牙和带着倒刺的舌头就在眼前,老虎的前爪不停的抓着他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后腿也一直扑腾着,拼命的往前扑。

就在这时,金络着急的四处张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低头一看,手边有块鸵鸟蛋大的岩石,一看到那石头上一处尖利的突出,她一咬牙急忙端起石头站起来,猛的架住那头老虎的后背,高高的举起手里的石头,朝老虎的后脑拼命的打。

韩扉似乎也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她,而这一刻金络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只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尖利的石头一次一次的打在老虎的后脑上。

一下,两下,三下,很快便见了血的老虎被她打得发怒了,一阵怒吼,便要翻身挣开。

金络心里也吓了一下,只怕自己如果被它扑到,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可就在这老虎刚刚想要翻身的时候,韩扉猛的伸出两只手用力的掐住它脖子的两边,狠狠的卡住,几乎将虎皮都扯下来,老虎的头颅被他控制住,无法翻身。

只能用两爪不停的扒拉,抓得他肩膀上满是伤,后面的地上也被它的两只后爪刨出了两个巨大的坑,沙石飞溅。

这一刻,金络已经什么都管不了了,用足了力气狠狠的将石头打在它的脑袋上,不一会儿血肉都被打穿。

感觉到石头打下去已经碰到骨头了,可她的手实在痛得厉害,手几乎麻木,她不敢停下来,老虎的后脑鲜血喷到脸上身上。

她死死的拿着石头往老虎脑袋上砸,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好像听见韩扉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就看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支利箭插到了老虎的脖子,就听见它发出最后的,震耳欲聋的咆哮,慢慢的挣扎的动作缓了下来。

周围涌出了许多人,纷纷上前来,一只粗壮的手握着短刀,一下子割断了老虎的喉咙,顿时鲜血喷了韩扉一脸一身,就感觉身下那巨大的身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终于慢慢的软了下去。

韩扉这才放开了双手,气喘吁吁的躺在那里,老虎和金络,都压在他的身上,但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重,只是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我,一直看着。

金络也看着他,几乎快要窒息一般,就感觉有一只手轻轻的伸到她的肩膀上:“娘娘?”

一时间,金络也反应不过来,还是这样趴在老虎的背上,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尽量柔和的说道:“娘娘,没事了,没事了。”

金络颤抖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的拿着那块石头,石头都被打的碎成了一小块。

这时,她才慢慢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翠云,她尽量柔和的道:“娘娘,已经没事了,你放开吧,老虎已经死了。没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扶起她。

金络看着那个庞然大物,它已经断了气,狰狞的面孔僵硬在了最后咆哮的一刻,鲜血沿着它的脸不断的往下滴着,将韩扉的一张脸都染了血红。

只有那双眼睛,还格外精亮的看着金络。

金络整个人完全脱力了,带着一身的血肉从翠云扶着的手里一下子跌了下来,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皇后娘娘!”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纷纷涌过来,过了好一会儿,那头老虎也被人搬走了,韩扉慢慢的侧过身,低头看着金络。

半晌,他伸出手,满是伤痕的手慢慢的伸向她,擦拭着她脸上的血,可是刚刚擦去一些,却又有别的,滚烫的泪水滴落下来,冲淡了脸蛋上的血迹。

他蹙了下眉头,一把抱住了金络:“金络?”

“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

金络已经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力气再挣扎,只不断的在他的怀里哭泣着,颤抖着。

韩扉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用力的抱着金络,抱得她几乎感觉到痛,但那样的痛,却一次提醒她,刚才虎口脱险的惊心动魄。

金络就这样在韩扉的怀里,一直流泪,直到丽妃衣冠楚楚的站在不远处,一点一点的走近。

而金络,也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没事人一样的金贺。

周围那些护卫们,大臣们,宫女太监们全都围了上来,然后两人被接回了营地。

经过太医看过,金络只是双手被石头磕伤了,上了药包扎好,还叮嘱她这些日子不要用力。

可韩扉就没那么好了,他的手臂上,两边肩膀上好几处的伤口,都是老虎抓伤的,有些地方几乎见骨,尤其手臂为了支撑老虎的重量,又被抓了那么久,已经血肉模糊。

太医院随行的几个太医一见到那伤,就吓得话都不敢说急忙上前医治。

又是敷药又是包扎,忙活了很久,才勉强处理好。

但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到了傍晚,韩扉就开始发烧。

经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以人力而言已经到了极限,很快他整个人就被烧得神志不清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角红红的,嘴唇也泛着乌暗的颜色。

几个随行的嫔妃都守在王帐外面,只有金络在里面伺候着,金络从金盆里将帕子浸了凉水,小心的搭在他的额头上,但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好,他的嘴唇很快便烧得干裂开,眉头一直紧锁着,好像心里难受得厉害。

翠云一直站在床边,眼睛也红红的。

金络只是呆愣的看着床榻上的那个男人,心里有些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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