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苏醒了。
京城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
当年季暖音生江漓的时候,医院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好像天庭在处罚犯了错的神仙,又好像冥界生了个毁天灭地的妖孽。
历经十三个小时,婴儿出生了。
医生抱着她走出产房,看到江旭,第一句话便是:“江总,这孩子怕是先天不足,她不会哭。”
岂料,江旭竟然笑了。
他那张脸生得美,微微的一勾唇,透着一股子邪气:“看来这孩子是个铁石心肠的妖孽啊。”
就因为这句话,江家大小姐是只妖,就这么被传出去了。
而此后的二十多年,无论是谁,江家的佣人也好,亲属朋友也罢,都没有人见过江漓哭,当然也没见过她笑。
“妖孽”的印象也就根深蒂固,改变不了了。
虽然保镖拿着江家的工资,但也还是忌惮江漓这只妖孽。
给她开车门的时候,西装男刻意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些距离:“大小姐,请下车。”
今日的江漓,深灰色宽松羊绒针织衫,配一条带有褶皱的垂坠感半身裙,裙摆同样到脚踝处,脚上穿着一双浅色板鞋。
刚下车,一阵风吹过,撩起她耳边的一缕长发。
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类似梅花的花香。
眼前是一座旧仓库。
发黄的泥墙,废旧的铁门,铁门上开了一条缝,把手上染满铁锈。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批发水果的地方。
尽管附近就是水果市场。
身后,有几辆车跟了过来。
江漓扭头看了一眼。
车牌是连号的,她知道这些是江洛的人。
“在外等着。”她要去证实先前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西装男弯了弯腰:“是,大小姐。”
……
周致今天难得起了个早。
酒店有早餐服务,他去餐厅转了一圈,没看到想吃的,便打算去街头巷尾的小店铺逛逛。
工作日的早晨,街边已经开始热闹了。
来来往往的,有上班族,有送孩子上学的父母,有为了一天天的生活辛勤劳作的人们。
一身休闲装打扮的周致穿梭在这群忙碌之中,相比起路人的行色匆匆,他真的“休闲”得多。
附近有一所中学,中学对面有家包子铺。
有不少学生争先恐后的点着单,周致走近两步瞧了一眼,摇摇头。
他最不喜欢排队了。
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先生,先生,请等一等!”
周致并不认为是在喊自己,所以脚步没停。
“先生!”
一道白色的影子挡住了去路。
周致警觉性很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前方站着的是个年轻姑娘。
一团白色,是她围在身前的围裙。
她追得很急,气喘吁吁的:“先生,请等一等。”
周致没说话。
他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姑娘身上的围裙有个袋子,她手伸进去,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递过来:“先生,这是您上次在酒吧借给我的钱,一共是八百元,您点一点,票子是有点碎,不过总数是对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酒吧?
借钱?
周致想起来了:“你是唐芯?”
此时,从包子铺冒出一道声音:“阿芯,你站在哪儿干嘛,快回来帮忙。”
唐芯视线绕过周致望过去:“哦,来了,马上!”
见他不动不说话,青涩的姑娘犹豫几秒,然后动作飞快的将那叠钱塞进周致手里:“总之,谢谢您,我……我去忙了。”
她的手很暖,不经意之间,碰到了周致。
唐芯脸红了,没敢看他,低着头匆匆回了包子铺。
周致垂着眸看了眼手里的钱。
一张又一张叠得整整齐齐。
他笑了。
没想到随手送出去的钱还有收回来的一天。
有意思。
他扭头,看了眼包子铺忙碌的姑娘,突然生起了排队买一个尝尝的念头。
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手机响了。
他接起:“喂。”
对方语调淡淡的:“沈栖早上十点要办住校手续,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我微信上发你,一会儿你带他去学校。”
周致愣了愣:“可以是可以,但是你……”
他想问,现在通话的是小淑男,还是大总裁。
沈焰吩咐:“若是他问起我,就说我有急事,晚些时候回来。”
这语气,必然是沈二爷。
他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很轻的“嘶”了一声。
“二爷,您受伤了?”大总裁出现,周致态度都不一样了。
沈焰说:“记住我要你办的事,其他的别多问。”
周致不敢放肆:“是。”
……
江漓走近那废旧仓库。
她伸手拉开门,“吱呀”一声,光透了进去,一点一点蔓延至漆黑的仓库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心的霉味。
江漓闻见了,却没什么反应。
她往里走了几步,隐约听到有人在呻吟。
一阵又一阵,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
她继续往前走,当感觉到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下。
低头往地上一看,有个人躺在那儿,身上都是血。
他还有意识,却没了力气,想要动,却只能小幅度的扭着身子。
不止这一个,周围还躺了好几个。
都是身形壮实的大男人。
眼前的这个,江漓认识,被她揍过的,隔壁村那个叫朱丙的。
听到动静,朱丙费劲的睁开眼。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这个背光的人影,从大致的轮廓能判断的出,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
“呃……”
朱丙刚想说“救护车,报警”,岂料下巴就被人用力的掐住了。
那人力气很大,指尖很凉,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地狱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江漓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木棍,钢管,弹簧刀,以及不远处的一张座椅和捆在椅背上的绳子。
另外还有一台倒下来的摄像机。
“这些,原本是为我准备的吗?”
朱丙两边脸颊被掐得疼痛无比,“呜呜呜”的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但他听得出来,是牛蛋喜欢的那个娘们来了。
江漓松开朱丙。
看了一眼周围,她想,有人早到了一步。
她随手抓了一根木棍,起身。
在朱丙惊恐的眼底,是姑娘高高举起木棍的身影。
江漓垂着眼,目光冷得像冰。
仿佛在说,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