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市第一中学。
办好住宿手续的沈栖一直在校门口张望,周致陪在他身边。
“周致叔叔,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周致注意到了停在马路对面那家文具用品店前的银灰色跑车:“工作室有点急事,大概要晚些吧。”
“哦,”沈栖失望的垂下脑袋,“那我住校了是不是见不到哥哥了?”
周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是说期中考试之前会来接你吗?到那时候你就能跟你哥一起住了。”
沈栖想起来了:“对哦,哥哥说会来接我的。”
“嗯,”周致点点头,“那现在进去吧,宿舍里还有再打扫下,我陪你一起。”
沈栖笑着点头:“好。”
……
一小时后,周致从学校里出来。
他过了马路,走近那辆银灰色跑车,从车尾绕到副驾驶座,拉开门坐了进去。
“二爷!”他闻到了血腥味,“您真的受伤了?”
沈焰脑袋靠着椅背,左手一块纱布捂着右手手臂的伤,血染红了那片白色,触目惊心的。
他拧着眉心:“别担心,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沈二爷绝对说不出“别担心”这三个字。
周致语气变了,放松了:“嚯,小淑男,你要不要紧啊,才几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沈焰问:“沈栖怎么样了?住校的事都安排好了?”
周致向来不要脸:“有我这么大一奶妈在,还怕饿着你弟弟?孩子好着呢。”
沈焰又“嗯”了句,没说话。
周致盯着他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小淑男不可能动粗,那出手的只可能是沈二爷。
京城沈二爷的身手,周致是亲眼见过的,当初在训练房里,以一敌十,打的那十个陪练的住了半个月的医院。
一般的人,是伤不到他分毫的。
沈焰不解释:“别问了,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
周致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
很明显的刀伤,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若是去医院,医生问起是怎么造成的,不好解释。
“去诊所吧,”他有熟人,“换个位置,我来开车。”
……
路上,周致时不时的瞄着沈焰。
副驾驶座的他表情很平静,可能血流得多了,脸色不太好,双唇也有些发白,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微微垂着,睫毛在眼皮之下打上了一层阴影。
宛如书里描写的那种病娇美人。
周致也挺奇怪的。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气质。
小淑男的文雅,沈二爷的邪气。
而这两种极端的感觉偏偏还能融合到一起,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有福气的姑娘。
想到这里,周致突然反应过来:“诶,你这伤该不是为了那个小妖……不是,小仙女吧?”
沈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沈老板,”周致表情正经,“她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
沈焰偏头,望向窗外:“知道。”
周致反问:“知道还跟她搅和在一起?她是个妖,你不怕有一天被她给吃了?”
小淑男甚少会爆粗:“你有病。”
周致把知道的传闻都说了出来:“你别不信,这些都是江家佣人说的,说那小妖女不仅不会哭不会笑,还不怕疼,更可怕的是,有一次佣人去她房间里打扫,看到她受了伤,血一滴一滴的流到地上,你知道吧,她的血是绿的,吓得那佣人丢了吸尘器跑了,当天就辞职了。”
绿色的血?
瞎说。
关于这个,沈焰觉得有必要为小姑娘反黑一波:“我见过她流血,是红的,正常人血液的那种红。”
“那也不能证明她不是妖,传闻里很多事都是从江家传出来的,身边人总不会说谎的吧。”
“你都说是传闻,也就是没实质性证据证明她不是正常人了?”
周致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他嘴硬道:“就算她是人,也不是个正常人,哪有正常人不哭不笑没感情的,又不是机器。”
沈焰怼起人来毫不客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滥情吗?”
滥情不至于,只是感情稍微丰富了点。
“小淑男,”快到诊所了,周致提了车速,“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小妖女了吧?”
小淑男配小妖女,听起来很合适。
但那是别人,沈焰不行,江漓更不行。
就像火和水,天生就没办法相融。
沈焰停顿了几秒,语气很淡:“没有的事。”
诊所到了。
周致靠边停车:“不管有没有,在你决定喜欢她之前,先考虑考虑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去喜欢她,而她,无论身份还是性格,都太特殊了,真的,你俩不合适。”
沈焰越听越烦躁:“我跟她不合适,跟你合适?”
卧槽?
小淑男会开这种越界玩笑了?
骨子里是钢铁一般直的周致笑得邪:“好啊,要不要跟我试试?能让你忘了那小妖女,我不介意的。”
小淑男第二次爆了粗口:“有病直接去死,阴间缺你这样的人才。”
……
晚上七点,天黑了。
村口,江漓站在水泥柱的路灯下,望着马路发呆。
自从上次花了二十万买了全部的瓶装啤酒,人前人后胖老板再也没喊过一声“妖女”,反而把她当成“神女”似的捧着。
神女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天了。
期间,胖老板给她送过一瓶矿泉水。
神女看了一眼,接过,付钱,道了声“谢谢”。
晚餐过后,七点半。
胖老板站在超市门口,探着脑袋望了下:“她还在呢?”
身边是他老婆:“说谁呢?”
胖老板努了努嘴:“陈寡妇家那个。”
他老婆不当回事:“鬼知道,别管她,来来来,看下今天的账,数目不对啊这个……”
八点,凉风吹过,江漓一动不动的站着。
十点,满天星光,江漓还看着车辆渐渐稀少的马路。
一直到十一点四十二分。
她垂下了眼。
表情很平静,心也很平静。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江漓抬了头,目光寻着声音看过去。
马路对面,有一辆车,银灰色,打着扎眼的车灯。
不一会儿,车灯熄灭,驾驶座门打开,下来一个人。
浅色的卫衣外搭敞开着的黑色短款羽绒服,与她初见他时的打扮一模一样。
“沈焰。”
沈焰脚步停住,眸光里,是一身白衣白裙的江漓。
“你怎么在这儿?很晚了。”
“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