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回到屋子,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嗬……”
周乾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走到院中开始刷牙。
“大明为什么易主?”朱标站在桃树下,顶着两黑眼圈,摸着胡子问道。
正在边刷牙边晃的周乾,身子一愣,紧接着又继续刷牙,没有什么反应。
“狄叔,今日我要去城外套兔子,回来再说。”周乾拍了拍朱标肩膀。冷不丁被吓到:“嚯,国宝眼睛。”
朱标压住心里的疑问,平静的点了点头。
………………
应天府大街,某处小酒楼。
李良正在后院询问。
“瘪三儿,周长平常去套兔子的地儿找到了?”李良望着自家酒楼的跑堂,沉着脸询问。
“公子,城外的皇庄树林附近已经做了陷阱,保证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京城郊外的的皇庄是开国时期开垦的。开国时,朱元璋应马皇后的要求,在后宫开了块菜地。
宫中的菜,大多数是司农寺送过来的,但朱元璋为了不让皇子忘本,在这野地围了圈,打造成了皇庄。
常命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周王朱橚在犯错时到这里耕地。
随后,朱元璋号召大明百姓在城外种树,在朝阳门外钟山的阳坡种了桐树,漆树,棕树。
太子朱标,太子妃等宫中皇子也在皇庄种了树,这片树林平时不准人砍伐,位于皇庄之后。
皇庄三侧围着院墙,一侧为了方便瓜藤缠绕,用的是一丈多的竹子搭建篱笆墙,里面都是些佃户和司农寺的官员兼任着管。
朝中国公,三品以上的大员和国子监翰林院,都会来这里带菜回去。
马皇后和朱皇帝允许。
只不过他们摘了菜可以,必须得翻地买新种子给佃农和司农寺的官员,保证地不空着。
但时不时有野兔野鼠啃菜,皇庄管理人员头疼,便准许百姓捕捉兔子。
周长平做烧烤的野兔就是在这边下套抓来的,自从蒋瓛给皇庄的人带了话,兔子更是随便抓。
此时,在周长平每次套兔子的必经之路上,已经有三个数米深的陷阱等着他们去跳。
京城,江南贡院附近。
周乾跟正置办东西的周长平要了抓兔子的地点,带着竹篓直奔城外。
钟山脚下,草丛里两双眼睛盯着陷阱旁边挣扎的兔子。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只剩三步远时,周乾伸出去的右脚停在半空。
站在陷阱边上,周乾细心的发现面前的地面和其他处不一样,上面的土还有点潮湿。
夏初的阳坡,草很茂盛。
周长平每次套兔子,都是兔子脖子被套住,这次却是兔子的两双后腿。
最明显的还是那只兔子,太特么特别了。
抱起大石头扔下。
扑通一声。
灰尘四起,面前出现了巨大的土坑。
周乾安静的坐在旁边,手中抓着根木棍,喊道:“我已经看到你了,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草丛安静无人,但常人思维告诉周乾,挖陷阱的人跟自己或者周长平有仇。
另外就是,他往钟山阳坡来时没看到有人下山,根据路程和脚力计算的话,那人绝对还在周围。
人挖了陷阱就会有期待,就会想知道结果,这是逃不过的定律。
草丛里,李良吓得喉咙发干。
他压低声音道:“瘪三,来的不是周长平,是周乾。”
周乾把李良打怕了,他本想欺负周长平出气,谁知道来的是周乾这个瘟神。
李良犹豫着该不该出去。
“我看到你了,再不出来我就点火烧草丛了。”周乾看着到大腿处的青草,继续诈喊:“我数到五时,就要点了。”
“一,二,五!”
一听到要烧草丛,李良下意识的跳出来,苦着脸道:“我再也不敢了。”
周乾摇摇头,淡淡说道:“难为你挖这么深了。”
“喂,你就是打我家少东家的周乾?”瘪三有些三脚猫功夫,所以还挺自信,他把李良护在身后叫喊着周乾。
周乾转过脸去,看着从草丛最后出来的汉子,一脸无赖,身形有些胖,脸上生了颗黑痣,一脸的不服,正轻蔑厌恶的看着自己。
周乾握着棍子,不理这厮。
“喂,问你话呢?”
周乾过去,一脚踹倒他:“你哪里来的自信问我,你不过是个垃圾。”
啪啪啪几声。
瘪三的脸上出现两个巴掌印。
“第一,不管你欺负我还是欺负周叔,都该打。第二,你要明白是你家讹诈贪财,不要再整出事情来。第三,别人整我,我自然要打回去,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是傻逼。”
周乾淡淡的说着话,手却揪住李良领口警告他。
“周爷爷,周哥,我今后给你当牛做马,我让我爹请你吃饭,求你让我回家找我娘……”李良开始嚎着。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周乾看着遇事就喊娘的李良,头大。
突然竹墙后站个官差,骂骂咧咧道:“嚎什么嚎,谁让你们在这里挖坑的。”
“站着别动。”高个子,穿着便服的官差命令两个人跟自己出去看看。
菜庄侧门打开,周乾拎着李良看着几个官差,侧着脸勉强报一笑容。
他麻了,这是要惹官差的节奏啊。
来人肩膀一侧有块铜甲,穿着军营的便服,长的比普通人高大很多,盯着那块陷阱道:“此坑谁挖的?”
周乾走过去,直视着问话的官差,又是拱手,又是客气:“禀官爷,是他两挖的,我在教训。”
皇庄附近属于荒野,但四周挖个大坑,又吵闹喧哗,不引起注意才怪了。
“你叫什么官爷,瞎眼的小崽子,这可是我们常柱国,有眼不识泰山。”旁边的官差骂骂咧咧。
周乾瞅了常柱国一眼,大明姓常的也就常遇春能到这位置,洪武二十一年冬月,常茂获罪削爵。
常遇春二子常升被朱元璋封为开国公,右柱国,食禄三千石。
奉旨在外练兵,加任太子太保。
确认过眼神,这厮是常升。
常升涉蓝玉案,被杀了,也有说靖难杀的。
谁杀得,周乾不管,他现在只想证明自己清白,没挖坑。
常升瞅了周乾一眼,又再次看了一眼,整个人懵掉了,心里有个大大的惊讶。
但经历过大场面的常升依旧面色正常,掩饰的很好。
他打量周乾:“你侧着身子我看看。”
周乾只好站起来,谁让他们是官,还是大官。拱手道:“草民知错了,待会儿就把坑填上。”
“别说话!”常升吼道。
“噢。”周乾侧面站着。
这常升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侧着不是看前凸后翘吗?
自己前平后平,有啥看的。
是不是还得闻一闻自己,问问用的什么香水儿?
常升越看越惊讶,居然也开始客气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很像我姐姐。”
像你姐姐?我是公的不母的好嘛。周乾心里吐槽,面色平常的客气道:“回常柱国,草民家住应天城东,周吴郑王的周,乾坤大挪移的乾。”
“记下了。”常升想了想,总觉得这孩子像十年前自己的那个大外甥,但又不可能,那孩子都在钟山躺着了。
旁边人提醒,常升这才想起来事情,询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处吵闹?”
“他打我。”李良抱着头喊了句。
“他挖坑害我。”周乾把周长平受过官府同意的事说了:“所以我才揍他。”
常升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乱了起来,冲锋陷阵没有乱,练兵带兵没有乱。
看到和姐姐特相似的人,他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有些恍惚起来。
但很快他就控制住自己,只说自己是太想念逝去的姐姐了。
李良还盼望着这个大官给自己做主,谁知常升的下一句,就把李良和瘪三雷住了。
周乾看常升呆住,便想着大事化小,说道:“草民知错了。”
“你没错,他该揍。你就继续揍。别让他出声就行。”
常升说着还把旁边随从的汗巾扯下来,示意周乾塞到李良和瘪三嘴里,减少声音。
酸臭味熏天的汗巾,像陈年的臭袜子,周乾也呆愣了,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常升大喊一声,命几个随从跟着自己进了菜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