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风卷黄沙，几队士兵排成队，像海水退潮一样，缓缓地从不同方向汇入连绵的军营。

车轮吱呀作响，一队满载的牛车从一片开阔地进入哨兵的视线，缓缓地向大营侧旁数里处的空地移动。

一个大型火堆已经在那里燃烧起来，一群人守卫在侧。

牛车停下，几名老兵熟练地将车上的尸体一具一具往火堆旁边卸下。横七竖八混杂在一起的尸体中，既有兽皮裹体的戎人士兵，更多的是身着暗红护甲的大浩军士兵。

那几名守着火堆的老兵见状走上去，熟练地解除尸体上的护甲和衣服。他们戴着皮手套，穿着皮护甲，将尸体上的箭簇一根根拔下来，集中扔到一旁。

这些都是可以回收再利用的战备物资，虽然戎人的箭支跟大浩军的制式不同，但总归其中还有一些材料，譬如箭头、箭羽等也可以拆卸下来继续使用。

很快，上百具尸体就都只剩下片缕着身，一堆染血的衣物和护甲堆成小山一样。这些东西本来也要销毁，但现在物资紧缺，拆洗，蒸晒以及补缀之后，它们还可以给新兵使用。

物资紧缺已经有些时日了，前段时间抚远商队在半道又遭劫，令平远前线的给养更加雪上加霜。弓箭手们以往每人配发三十支箭，现在只能减半。

其他穿的、用的还好说，吃的也开始捉襟见肘，这对士气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

火光熊熊，老兵们将近乎赤裸的尸体一一抬起，扔进火堆里。天色渐暗，火光照见老兵的面庞，麻木，冷漠。毕竟，每天都有小规模战斗，每天重复着这样的一幕，再软的心肠也早已硬得跟砂砾一样，哪有那么多矫情可讲。

相比其他冲锋陷阵的士兵而言，他们这些老弱伤残如今倒还可以苟延残喘，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谢天谢地。

距离平远镇两百余里的这一处无名古原，正是当下大浩军与戎人军队对垒的主战场。

周局带着一个四人修士小队，此刻正站在火堆旁巡护。

“周队长，还没恭喜你突破了！”侯三向周局套着近乎，一脸讨好之意。自从比斗之后，周局颇受白虎队队长风庆的青睐，此次每队派出一人组成夜巡队，就由周局带队，侯三和陈臻也在其中。

火堆吞噬着异物，发出滋滋的响声，周局一脸淡漠地看着，并不答话。一阵风刮过，尸油的刺鼻气味兜转着，弥漫开来。周局往上风口站去，侯三等人跟着也转移了一下位置。

“要不，周队长您去那边歇息，这边有我们三个看着就行了，完事了我去向您禀报。”侯三乖巧地赔着笑，全然不顾周围老兵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见周局依然冷漠地不答话，侯三缩缩脖子，识趣地退到一旁。

陈臻有点呆滞地看着火堆，良久之后抬头看向已经黑沉沉的前方，喃喃道，“吴大哥和万大哥离开也有月余了，也不知道现在……”

周局站立的姿势不变，但面上那条紫蛇一样的伤疤颤了一颤。

……

“砰！”

万雄从身侧一跤摔出去，毫无例外又是一个“狗吃屎”。

“不行，我俩单打独斗都不是这位的对手。”吴言摇摇头，对自己连日来的苦修感到一种望不到头的绝望。

虽然郭靖始终毫无怨言，但吴言怀疑他会一直这样陪自己玩下去，就像一个真的NPC一样。

既然如此，吴言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他反复思量，觉得到目前为止，似乎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

毕竟，自己已经能在对方刀下走上七个回合，万雄也能走上三合。

郭靖这把“刀”，当然应该更充分地利用起来。自己要的是影魂传承，既然不能靠单打独斗得到，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将想法向郭靖和盘托出，他也并不怕被拒绝，谁叫他是郭靖呢？

果然……

“小兄弟此议可行，我也可以从旁协助。只是你二人还须小心才是，前次万兄弟震伤经脉，可是将养了好些日才痊愈的。”

听说由自己打头阵，先尽可能地消耗对方，然后由吴言和万雄接手，郭靖当即表示同意。

先前他总担心二人联手会施展不开，但经过这半个月的车轮战，他推翻了这个想法。万雄的锤法大开大合，吴言的身法相当诡异，可以在狭小范围内辗转腾挪，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若是万雄顶住影魂的攻势，吴言打乱对方的节奏，是完全可以将形势逆转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二人实力又有明显的提升。特别是吴言，就连郭靖都赞许不已。

一句话，三人联手，就是磨，也要把对方磨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郭靖要在关键时刻及时收手，避免“误杀”。

商谈中，吴言始终注意着他的神色，发现他确实一心一意想着替二人开路，竟完全没顾及自己是否出力不讨好。

郭靖这个名字，给他用上，真是对对的！

事不宜迟，吴言和万雄各自调息准备。郭靖看看差不多了，提剑上攻。这一次全力施为，很快就将影魂逼得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吴言与万雄对望一眼，瞅准时机，万雄大喝一声，二人从两个方向同时出手。郭靖并没有完全退下，他只不过是让出部分战圈，自己稍稍退后，依然御着飞剑牵制住影魂的大半攻势。

在郭靖稍稍撤下的当口，影魂的气势随之而起。长刀带着强大的气势压制，迅速罩定吴言和万雄。

“叮叮”两声，玄月惊尘匕接连两记击在长刀上，虽然扣住了对方气机变化的节点，但万雄却连一招都没能击出，双锤经长刀一嗑，连锤带人倒卷而回。

好在郭靖的长剑适时赶到，将长刀拖住片刻，吴言才得以全身而退。

郭靖持剑退下，影魂也收刀一晃，再度回归墙上。

好像，对方也知道方才是重要时刻，因此也应激性地作出了更为强硬的回击。

三人对望，虽然略显沮丧，但目中也都同时燃起了希望。

第一次配合失利，但似乎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只要捱过去对方的反扑，形势就可以逆转，进而反制。

三人在此磨了半月有余，久经锤炼，对其中变化有着相当敏锐的感知。

尤其是万雄，刚才若是自己一锤轰出，说不定就是扭转乾坤的一击。此刻他虽然懊恼，但并不气馁，反而激起了熊熊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