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诺也陷入了沉思。
所以对她下蛊的究竟是司明狱,还是那个通缉犯呢?
司明狱是天子心腹,也是书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阮诺对他还算有些了解,虽说这人脾气差劲儿了些,但并未与外族有过接触。
那么……
“阁主,”阮诺忽然开口:“什么样的人会有蓝色眼睛?”
陆无心抬眼,声音很淡,却莫名地让人头皮发冷:“南疆巫师。”
南疆。
又是南疆。
果然是南疆。
阮诺眯起眼睛,蛊虫自南疆而来,那人也来自南疆,所以还用怀疑吗?第一个对着自己下蛊的人一定是那个蓝眼睛啊!
但这也很奇怪。
他既然是南疆人,那司明狱为什么要称他为辽狗呢?
难不成司明狱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像是一朵疑云忽然落到阮诺身上,让她压抑许多,总觉得这大渊国远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国泰民安,这祥和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流涌动。
“在想什么?”
我问你的问题,你不告诉我,那我凭什么回答你!
“我才不告诉你!”
阮诺别过头,不理人。
陆无心似乎已经知道什么东西,倒也不再细问,只轻笑了一下,就靠在床榻上,淡淡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阮诺才怒气渐消。
“喂。”
她瞥他一眼,有些别扭地问道:“你怎么样?”
“自是极好的。”
阮诺一愣,多看他两眼:“我问你的是,你还疼吗?”
陆无心轻笑:“不是很疼。”
阮诺有些不信:“刚刚那只蛊虫又回到了你的身体里,你怎么可能不疼呢?”
事实上,陆无心并没有骗她。
许是蛊虫在阮诺的身体里受了挫,回到陆无心的身边后,它也不敢乱动,只小心地隐藏在他的经脉之中,像是认了怂。
“要不……”
阮诺眯了眯眼睛,道:“要不咱们再把它引出来,我用我的身体杀掉它!”
这话让陆无心微微惊讶:“你?”
小鲛人有多么娇气,他也是清楚的很,刚刚蛊虫入体时,她哭得可怜兮兮,眼角都挂着小珍珠,漂亮的厉害,她这么怕疼,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怎么了!”阮诺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当即怒道:“我厉害的很!不就是区区一只蛊虫吗!我两下就能把它捏死!”
只要有元气,别说捏死蛊虫,就是陆无心,她都能随时捏死!
“不怕疼?”
陆无心忽然出声,让阮诺不由一怔。
是哦。
蛊虫入体可是很疼的!
不过……
“我不怕!反正长痛不如短痛嘛!你要是疼,得疼上个十几年,但如果是我,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阮诺忽然轻咳了一声:“但、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果然。
小鲛人虽然笨,但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怎么可能不要任何好处就帮他呢?…
“你说。”
“卖身契,”阮诺道:“你得把卖身契还给我。”
区区一个卖身契就可以让蛊虫离体的诱惑,谁又能拒绝的了呢?
“成交!”
阮诺耶了一声:“那你可不能反悔!”
“可。”
“来吧!”阮诺撸起袖子,道:“让它放马过来!”
陆无心:“……”
“你要想办法把它引出来,”他微微蹙眉:“蛊虫嗜血,你凑近一些。”
阮诺愣了愣,把嫩生生的小脸儿凑了过去。
她对自己爱惜的厉害,平时也生怕自己受伤,身上的伤口也只有项颈上的一处,这种时候,她倒也没想起嬷嬷教她的男女大防,就露出了自己的伤口。
两人距离很近,阮诺甚至能听到陆无心的呼吸声。
她不自觉地看他一眼。
哪想,陆无心竟然也在看她。
他的眼神幽幽的,像是能一眼望进她的心里。
阮诺睫毛轻颤了一下,心中庆幸。
呼……
还好陆无心长得丑丑的,不然他要是顶着傅远舟的脸,她心里八成会小鹿乱撞,不过现在嘛,她还是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
啧。
“怎么样?”阮诺仰着头,问:“有感觉吗?”
陆无心似乎僵了一下,半晌才哑声回道:“有一些。”
他又顿了顿,说:“蛊虫在动。”
蛊虫动了,就说明他们有机会能将它引出来,但也只是有机会而已,毕竟蛊虫也不是傻的,它记得阮诺的味道,知道阮诺危险,就极有可能克制住本能,将自己藏到陆无心身内。
另一方面,蛊虫动了,则说明陆无心现在已经开始疼了。
阮诺不由得多看陆无心几眼。
他的脸上无甚表情,但阮诺知道他是疼的,因为他的额角处有青筋暴起,唇瓣也苍白许多,特别是冷汗,更是缓缓流下。
阮诺忍不住心尖一颤。
这得多疼啊。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
但这些年来,陆无心一直都处于这样的疼痛之中,他该有多么痛苦。
阮诺忍不住拿出小帕子,轻轻地擦了擦陆无心的冷汗。
“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小鲛人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让人心软的甜劲儿,陆无心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她正看着自己,眼底带着忧色。
明明刚刚他都对她动手了,可她却不记那些,只心疼又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不,应该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笨的鱼?
虽这样想,陆无心的唇角却轻翘了一下,不自觉地放开防御,任由那条笨笨的小鱼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唔。”
忽然被抱住的阮诺眼睛瞪圆,正要挣脱,就想到了陆无心现在的状态……
可怜的人类。
你很疼吧?
她轻轻地拍了拍陆无心的后背,安慰道:“再忍忍,一会儿就轮到我疼了。”
陆无心:“……”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古怪?
但此时他们都没有时间多想,陆无心拥住着软软的小人儿之后,只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他不是第一次抱她。
在她还是一条小小的鲛人时,他就抱过肉嘟嘟的她,那时的小鲛全身都是肉,胖乎乎的,抱起来更是软的厉害,只是那条冰凉凉的鱼尾碍事了些。
但现在不一样,他抱着的她是长大了的她。
依旧软,但却身子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