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了。”萧然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转了马缰绳已经开始了去寺庙必经的梯道旁的马道。
骏马一路向,身形极稳,速度并未减慢多少。
山门前,敲开了寺门,小沙弥一眼认出萧然,知道其来意后却仍为难地道:“本寺都是僧人,并不曾备有女客禅房。”
这本是婉转拒绝,萧然却道:“一间房即可,她断不会外出扰了他人清净。”
小沙弥念着萧然恩德,终还是退了一步,“两位稍候,我去回禀。”
两人就这样站在山门前,感受着寒风凛冽,林珑却想到又要同他共处一室便觉有些不自在,她道:“大人,不如咱们还是去马家村借宿吧?”
萧然眼望着室内,“天已黑,山路难行,再去,只怕他们都歇息了。”
林珑脑中想的却是,一间房必是只有一张床,谁睡?
萧然又道:“你送个人而已,为什么这么晚才往回赶?”
林珑抬眼看向萧然,“这可不怨我,正好碰一个妇人要生产,家中一个人都没有,预备的稳婆居然去城里女儿家走亲戚了,没法子,他们只好借我用我的马车回城请稳婆,这一来一去可不就耽搁了。”
正说着话,小沙弥又行转回来,“阿弥陀佛,住持同意了,只是这位女客除了禅房哪里都不能去。”
“这个自然。”
小沙弥领着两人行到一排亮着灯的禅房前,推开其中唯一一间黑着灯的房间,“就这间了。”他将灯点便退了出去。
林珑一眼便看到床堆着两床盖被,虽然薄却也足让她欣喜,“大人,这有两床盖被,咱们一人一床。”
萧然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却见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便道:“是么?我原本是打算你睡床的,你既然不介意同床共枕,我想我也不会介意。”
“……”林珑所有的喜悦顿时被噎住,不早说,她还以为她今晚又得像在湖州一样坐在床边一晚呢。
听着外间传来的呼呼风声,无孔不入的寒凉让她心中计较了起来,她既不想独坐一宿,也不好意思让萧然独坐一宿,面色颇有些为难。
但她坐在床边的实际行动却表示这床她是非常不想舍弃的了,眼见萧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她不由期期艾艾的开口,“一人一床被子,倒也不算同床共枕。”
萧然行到床边,亦坐了下来,循循教导“你对男子便没一点戒心吗?世间柳下惠能有几个?”
说及柳下惠,林珑脑中想的却是她哥哥洋洋自得的话,“这柳下惠不是个傻的就是个无能的,不然美人卧怀,岂能不乱?”
想及些,她却是放心了下来,一脸坚定地对着萧然道:“大人自然与他人不同,我相信大人。”
看着这满满的信任,萧然无端心中一暖……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却是小沙弥端了热腾腾的饭菜来。
饭后来收拾碗筷时又提了桶热水来,让林珑不得不感叹,寺庙的服务都这般好了吗?
趁着萧然步出房门外出散步时,林珑忙借机快速洗漱一番,将污水泼向门前时,又如法制炮地将萧然请了回来。
站在外间的她只觉寒风刺骨,莫非又要下雪了?
想起房间那并不厚实的被褥,怪不得要备两床,一床着实是有些单薄了,房间里连个火星子都没有,若是不睡觉枯坐一夜,只怕是更冷。
因此当她率先躺在床,看着萧然却有枯坐一夜的架势时,她忍不住露出小脸道:“大人,清白自在人心,便是你今晚枯坐一晚,外人还是看不见,难道他们就会觉得你是正人君子了吗?”
这话却是丝毫不错,外人见他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也不会往好处想。
萧然本也是个洒脱的性子,闻此言,心中有了计较,便不客气地抬脚行了过来。
林珑却是紧张了,将被褥往移了移,盖住了额头,遮住了视线。
萧然微微一笑,在床边解去外衣。
林珑听到动静,心中略略紧张,她在被褥中闷闷出声,“大人,天冷,不必脱衣。”
话音未落,身却觉得重了些,她心惊探头,正正看见萧然长腿迈过她往里跨去,而自己的薄被却盖着他的那件厚实外衣。
萧然床不过片刻即呼吸均匀,林珑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侧头看向萧然那张俊脸,依然有些微微发冷的她将自己的宽被往萧然身扯了一些盖。
做完这些,她满意睡去,这样正好,都盖了两层,都不会冷了。
却不知,待她呼吸均匀,萧然却睁了双眼,亦往她处偏头看来,稍顷,亦安心睡去……
天明时分,室外笼罩着浓浓白雾时,林珑动了,她舒服地微微叹出长气。
在她睁眼的同时,这声长气便嘎然而止,她面色惊恐地将自己放在萧然身的手脚僵硬的轻轻抬起往后悄悄缩回。
再慢慢地转身坐起,正准备悄悄起身,映入眼帘的却是静静躺于地面的那件绣着银纹的玄色外套,自己睡觉果然不老实。
想及此,她忙下地,将衣服捡了起来,轻轻的放回床边,却冷不防萧然正定定地看着她,吓得她一个激灵迅速站起,“大人,您醒了?”
萧然坐起,将衣服披,“做了一晚噩梦,只觉像被压住了,方才才好受些。”
林珑尴尬地回回头,低头时,一缕碎发落了下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头发散乱并未扎起,一眼看到床头放着的发簪,忙去取了来。
这根木簪像是新近制成,打磨得十分圆润,尽头还有着云纹图样,这是姑娘的发簪啊,林珑一手理发,一手好奇道:“大人,您这是准备送给哪位姑娘的吗?”
萧然已经起身,将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他毫不在意道:“路捡的。”
捡的?倒也像,他认识的姑娘无不穿金戴银,这木簪也着实送不出手。
眼见林珑还在认真打量着发簪,萧然不由避开视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