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发觉,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千字文》、《三字经》,习字启蒙全靠经典著作。
教习读,学生记。
经典晦涩,有时学生提出疑问,倒把教习给问倒了。
等下柳志远就要来了,陈生看着自己的藏书,难免犯愁。
这些书,自己倒是能看懂,但想让小胖子也看懂,却不是易事。
思来想去,陈生想到了前世广为流传的一篇启蒙文章。
《千字文》
《千字文》本是周兴嗣奉命编撰的启蒙读物,选自王羲之书法作品中的一千个不同的汉字,平白如话,易诵易记。
不过《千字文》虽然在地球广为流传,在这个仙唐世界,倒是从未出现。
这也正好给了陈生方便。
陈生打算,这次就教柳志远《千字文》。
虽然文宫中并未显现,但是他凭着自己的记忆,还是能复述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如同《道德经》一般写不出来。
陈生脑海之中,诗词歌赋还是都很熟悉的,只有那种长篇巨制无法默写下来。
刚要拿笔,小狐狸便蹦蹦跳跳跑过来,一副要来研墨的样子。
陈生抬笔,月奴研墨。
如画一般,颇有一种韵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陈生发觉,这次写的就比上次轻松,虽然下笔的时候能微微感觉到阻力,但是却能坚持写下。不知是因为自己文宫变强了,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整篇文章只有千字而已,不消片刻,陈生便已写完。
等写完最后一句“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陈生补上题目,又署上自己姓名。
小狐狸见状,也煞有其事的在一旁按下爪印。
…
“先生,俺娘今天看到先生家院墙到了,让我去找了瓦匠工,来给先生家修墙。”
柳志远顶了副毡帽,领着两个瓦匠来。
陈生也没有谦让,柳婶家帮了他好多忙,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好好教这个小徒弟的决心。
“志远,你进屋。今天教你篇文章。”
陈生领着柳志远进屋,小狐狸月奴也跳着跑了出来。
“老师,这是狐狸吗,看着好小的一只,跟我爹上次打猎抓到的差不多。”
柳志远才几岁,正是顽皮贪玩的时候,初次见到色白如雪的小狐狸,眼神直勾勾盯着,当即便走不动路了。
“恩公,他的眼神好坏。”月奴跳到桌子上,远远的躲着小胖子。
“恩公,她……她会说话,她是妖。”
小胖子耳朵听到奴奴声,又能听懂内容,当即被吓了一跳,语无伦次。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
小狐狸气鼓鼓,还要再说,却被陈生拦住。
“志远,月奴是星月妖族,不能无理的……月奴,志远也是因为惊讶,语无伦次。都说不知者无罪,莫要见怪。”
陈生打断二人的吵闹。先是对柳志远说道,末了,又说了月奴一句。
二人听了陈生的话,都消了动静。
不过小胖子柳志远依旧不敢靠近桌子,而月奴则是咬着牙齿,脸蛋气鼓鼓的,也不去理会柳志远。
“志远,今日教你的文章,不是经典,是我自编的一篇启蒙文,不附文气,没有通读天赋也能看懂,你可要认真学。”
陈生拿过早上默写下的《千字文》,又拿了些空白的宣纸。
“我听你娘说,你曾读过几天蒙学?”
“教习讲的我听不懂,我记得上次教习讲论语,把自己都讲晕了。听着无聊,也就不去了。”
柳志远虽说拜了师,可当看到陈生手里的文稿,还是突然兴致缺缺,他实在是读不进去书。
“今日,你只用学前四句。保比你之前在蒙学听得懂”
陈生拿出纸笔,扭头看了眼小狐狸。
小狐狸咬牙切齿,又乖乖跳过来研墨。
“月奴,做的不错。”
研好了墨,月奴也不离开,非要等到陈生夸她一句才肯罢休,走之前还要在小胖子面前摇头晃尾炫耀一番。
陈生在纸上写下《千字文》的前四句,随后一句一句的给柳志远讲解。
柳志远刚还有点抵触,可听着听着就有了兴趣,最后,竟反过来央陈生再多讲几句。
“恩公,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一篇文章吗?”
月奴虽然看不懂纸上写的什么,但架不住好奇,也插了句话央陈生给她写一篇。
陈生满口答应,他可是记得,《聊斋志异》近五百篇文章,写狐狸的有八十余篇。到时候肯定会给小狐狸写出来。
小狐狸听到陈生答应,高兴的手舞足蹈,却不料撞到了桌边的茶杯。
“啪”
杯中的茶水倒了一片,连带着把《千字文》原稿也给打湿了。
“恩公,我错了。”
打湿了文稿,小狐狸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畏畏缩缩,不敢言语。
“没事,我晚会再写一份。”陈生也不怪月奴,不过是多费一番功夫罢了。
陈生不在意,小狐狸倒是一蹦一跳把打湿的文稿拿到外面去晒,这也算她的第一篇“文章”。
……
下午,陈生本来想再教柳志远几句《千字文》,不料却被一位意料之外的来客扰了打算。
来人姓苏,名叫苏延陵。
苏延陵,西城苏家的二族老。平安县城的第一望族。府城苏家迁过来的分支,据说现在苏家这一脉和府城联系十分紧密。
“听闻先生家昨日遭了蛮害,院墙被破。我们家主知道后连忙派我过来看望照料一番。”
“早听闻先生淡泊,不喜财物。今日一见,果然清贫。”
苏延陵四下打量,发现陈生家无甚贵重的家什,暗自多了几分把握。
“苏先生客气了。”陈生回了一句,心中却一直在思索。
苏家,为何会来到家里。又和他没什么连系,陈生脑子转的飞快。难道是因为罗知县手中的春闱名额?
“陈先生,我就明说了吧,先生家如此清贫,我苏家在西城还余一套三进院子,另外可以资助先生百两纹银,一篇秀才文稿,助先生专心治学。”
苏延陵说罢,后面自有护卫抬出一个木纹箱子。箱子打开,雪花的纹银,整整齐齐码在其中。
纹银上面放的是篇秀才文稿和西城院子的地契。
“陈先生,苏家的诚意不算小吧。”苏延陵看着陈生,他自认为陈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代价呢?”陈生把目光从箱子上挪开。
“陈先生文有大才,当然应在家中著书立说,和那些小辈一块参加春闱岂不是自降身份。”
苏延陵死死盯着陈生,语气不紧不慢,仿佛把他吃定了。
“苏先生莫要打趣我,后生住惯了旧宅,猛然搬了新家,只怕还住不惯呢。这银两文稿什么的,先生也一并带去吧。”
“我家屋破地小,也留不下先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耽搁了晚饭。”
陈生唤来柳志远,将苏延陵送出门外,自己转身去整理屋中杂物。
院门口外。
透过半倾的院墙,苏延陵望了望陈生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
在平安县城,谁不给他苏延陵,给苏家一个面子。
“二爷,这陈生也太不识抬举了,要不要……”一旁护卫靠上来,手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是苏延陵极信任的护卫,以往,各种不方便的事情都是他出面善后的。
“傻,这陈生和罗成平关系不浅,罗成平官印笼罩全城,岂能查不出端倪?还不如再去找县学那几个老顽固呢。”
提到县学,苏延陵忍不住暗啐一口,县学可是他苏家先人一手建立的,现在被那几个顽固把持,连个春闱名额都拿不到了。
“回去后你盯着子诚,完不成族学先生布置的策论,别让他出门。”
一声叹息后,苏延陵的身影逐渐远去
护卫点头称应,不过胸前鼓鼓囊囊,装了些东西,无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