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完了
风间琉璃确实是鬼,一头艳鬼。
“比鬼更可怕的难道不是人吗?”上杉越看向他这个孩子。
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不是血统把你变成了鬼,而是人把你变成了鬼。”上杉越叹息。
他看不出来源稚女的异常。
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的血统不会暴走,但他却杀人无数。
这是为什么?
上杉越需要答案。
他需要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孩子,跟我回去吧。”上杉越真诚地说道,“我不会让你继续成为别人手中的武器!”
源稚女垂着眸子,嘴角勾起。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风间琉璃坐在樱井小暮身边,纤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
他看起来平静,但樱井小暮知道,他体内汹涌着怒火与杀意。
“我没有母亲,也从来没有父亲。”
上杉越重新坐下,他对源稚女说:“我也没有父亲。”
“六十年前当我离开蛇岐八家,也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孩子。”他说,“我本该了断与这世界的一切羁绊。但稚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他是我的儿子,并且除了他,还有你和绘梨衣。”
风间琉璃不动声色地消化着这段话。
上杉绘梨衣竟然跟他们是亲兄妹?!
“六十年前,我从未想过,竟然会有几个以我的基因为父本的试管婴儿长大成人。”上杉越为科技的伟力赞叹。
风间琉璃猛地抬头:“我们是试管婴儿?!”
他们不是因为爱出生,也不是因为欲,更不是因为传承或者责任之类的东西才会诞生。
他们只是试验品?!
“皇血就是最大的罪孽,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你们绝对不会出现。”上杉越感激上苍让他能够拥有几个孩子,但他的内心同样坚定。
如果让他来选,如果他嫩选择,源稚生源稚女兄弟以及绘梨衣,还是不可能降生。
他期望这血脉断绝的心从未改变!
但矛盾的是,只要这三兄妹存在,他就会倾尽自己的所有来守护他们。
他不期待他们的出现,但他依旧爱着他们。
上杉越缓缓讲述“影皇之殇”,最后他说道:“我或许是唯一一个不曾与自己的兄弟兵戎相见的影皇,但那只是因为我并没有兄弟姐妹。”
“我曾不信教,后来信了教,到现在又不信教了。”上杉越说,“上帝救不了我,也不能救你们。”
他只能靠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他的孩子。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但你们还年轻。”上杉越坦然一笑,“罪孽也好,诅咒也罢,这些东西由我这个糟老头子来背负吧。”
“东方有句话,子不教,父之过。所以,都是我的错。”
源稚女压抑住翻涌的情绪,他平静地看着上杉越:“没用的,不能彻底杀死王将之前,我是摆脱不了的。”
“那就杀掉他!”上杉越掷地有声,他目光灼灼,威严如狱。
“他可以控制你,但你无法战胜我,更不能战胜与稚生联手的我。”上杉越说,“只要限制住你的行动,那个污水沟里的臭虫就只能被杀死!”
上杉越不认为所谓“王将”的实力比源稚女更强。
他能够控制源稚女,恐怕是和橘政宗,也就是那个实际上叫做赫尔佐格的人合作,从小就对源稚女进行了洗脑与催眠!
“可是我杀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风间琉璃笑着说,笑容里带着即将暴走的癫狂。
只要上杉越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那么之前上杉越说得再多,都是无用功。
“稚生也杀了很多人,很多不由自主地堕落的人。”
风间琉璃闭眼,他嘴角上扬,眉目舒展,虽然没有笑出声,但他脸上的笑容实在太大了。
樱井小暮满眼迷恋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风间琉璃这么开心,这么发自内心的开心。
“如果真的有罪,那么就去弥补。”上杉越悟了,“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能够解决问题的,只有行动!”
上杉越想了想,把手放在源稚女头顶:“去和稚生一起改造这个世界吧。”
“可以吗?”危险的艳鬼消失,怯弱但又坚强的男孩抬起濡慕的眼,他小声问,“我真的能和哥哥在一起吗?”
上杉越心里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已经知道真正的源稚女,暂时战胜了那个鬼,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可以。”上杉越肯定地回答了他。
于是源稚女露出羞涩的笑容:“那我能做什么呢?”
“去我们身边,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直到你完全摆脱那个王将为止。”
艳鬼蠢蠢欲动,但在和源稚生重修旧好的引诱之前,他选择了忍耐。
但,这忍耐,或许并不只是为了与源稚生重修旧好,回到从前那兄友弟恭的状态。
次日一早,路明非帮着绘梨衣穿上了他从国内带来的时装,拎着包就出门了。
他们今天行程很满,白天要去迪士尼玩,晚上路明非要去高天原牛郎店出道。
所以,不到八点,两个人就手拉着手出门了。
苏月沉看向苏恩曦:“你想去哪儿玩?”
他们倒是也能去迪士尼,不过当灯泡什么的实在是不道德。而且互相当灯泡什么的,也太扭曲了。
所以苏恩曦拒绝。
苏恩曦想了想:“我想去玩密室逃脱。”
苏月沉没有扫兴:“好。”所谓密室在他的精神力笼罩之下毫无秘密,就算不用精神力,那些谜题也难不住他。
源氏重工,源稚生等在楼下,准备迎接上杉越和源稚女。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源稚女距离源氏重工越来越近,源稚生就越来越焦虑。
他不得不多想。
当初他亲手“杀死”了源稚女,还把他锁在了枯井里。
这些年来,他一直做噩梦,能到自己在井底下挣扎。
他知道,那或许不是梦,是源稚女真的在那不见天日的井底挣扎、哭喊。
他一定会回来复仇的!但源稚生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样复仇,又能够怎么做。
可就算源稚女想杀了他,取代他的位置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也行。
源稚生知道,他欠源稚女的,所以那个源稚女的危险人格一定会向他复仇。
或许,那个人格诞生的原因,就是为了向他复仇!
不仅仅是杀身之仇,还有更多的东西,源稚生光是想到就头痛欲裂。
劳斯莱斯上,源稚女也很紧张。
他固然是想念源稚生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与源稚生的重逢,他就难免想起那天晚上。
他明明是在欢迎哥哥回家,但源稚生却将刀刃对向了他。
如果只是震怒之下顺着他的拥抱将刀刺进他的胸膛也就算了,他还主动破坏了他的内脏,将他扔进了暗无天日的枯井里。
没人知道他从枯井中醒来,感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好不容易爬到井口,却发现井口被锁住的绝望。
源稚生永远不会知道,他在井底,那种被自己最亲最爱的哥哥杀死抛弃的茫然与痛苦!
痛苦使源稚女恐惧,使风间琉璃仇恨。
他和源稚生,再也不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上杉越摁住源稚女的肩膀:“不要怕,老爹给你撑腰。”
源稚女虚弱地笑了笑。
如果他们从小就在父亲身边长大,一定不会走到如今的局面的吧?
但怎么会有如果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源稚女说,“自从六年前和哥哥分开之后,这具身体里的人就不再是我了。”
“我知道,他放我出来不是因为我们的父亲出现了。”
“您只是一个导火索,他等了太久了,他无时无刻不想复仇。”
“即使是我,也很难不去恨他。”
“但我知道,我和风间琉璃是无法分割的。”
“源稚女不是风间琉璃,但风间琉璃一直是源稚女。”
“我无意作恶,但无恶不作的确实是这双手。”
源稚女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
他没有那些血腥的记忆,可这不是他能够逃避责任的理由。
“如果我是哥哥,在看到有人杀了那么多熟悉的同学时,可能也会愤怒到杀死凶手吧?”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当我奔向他时,迎接我的不是拥抱而是刀刃。”
源稚女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没有流泪,早就已经不会流泪了。
无论再怎么悲伤痛苦,最终只有他一个人在挣扎不是吗?
上杉越叹息。
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解决。
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在源稚生向源稚女挥出刀剑之后就再也无法消除。
这种兄弟间的相爱相杀即便是老父亲也无可奈何。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面对现实。”上杉越说,“过去的事我们以后再追究,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摆脱那个王将的控制。”
源稚女乖巧地点头。
如果不杀死王将,他就还会受到控制,会犯下更多的罪孽。
所以,他可以暂时放下与源稚生的恩怨情仇,先弄死王将再说!
“下车吧。”上杉越拍了拍源稚女的肩膀,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源稚女看着车外穿着黑风衣,站得笔直的源稚生,深呼一口气,抬腿下车。
源稚生上次见到源稚女还是六年前。
他穿着云中绝间姬的巫女服,美得妖娆诱惑,却危险如同魔鬼。
但现在他看到的源稚女,穿着他熟悉的白衬衣黑裤子,依旧是记忆里那个羞涩腼腆的清秀男孩儿。
源稚生想,如果当初他看到的是源稚女的这个样子,即使他真的是凶手,他恐怕也不会下手得那么快。
那个危险的艳鬼,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源稚女看向源稚生怀念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跟在上杉越身后。
除了那一眼,他没有再分给源稚生任何一个眼神。
“绘梨衣现在在哪儿?”上杉越第一时间问道。
两个儿子他都见到了,只有那个从小就受尽折磨的女儿他还没有见过。
源稚生收回目光,答道:“她和路明非在迪士尼玩。”
源稚女垂眸。
他直觉路明非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他或许是让他摆脱王将的关键。
“绘梨衣的身体没问题吗?”上杉越有些担忧。
就算绘梨衣的血统失控都是由赫尔佐格人为导致的,她本身的血统也很危险。
上杉越怀疑绘梨衣的血统甚至比他还要高,只不过绘梨衣的血统不稳定,随时可能堕化。
“路明非说她已经被治好了”源稚生皱眉,显然他不相信路明非的说辞,但只要绘梨衣回来,他们自然可以验证真伪。
“那个叫路明非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杉越对路明非非常不放心,“他该不会真的要拐走绘梨衣吧?”
他刚知道自己有个女儿,还没见过就发现女儿被某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拐走了,没有杀到路明非面前那是因为现在俩儿子的问题更大,暂时让女儿在外面待着反而比较安全。
源稚生表情复杂。
绘梨衣和路明非玩得挺开心的,而且从监控上来看,她现在已经用不上小本子了,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从来没有在绘梨衣脸上看到过那么灿烂的笑容。
上杉越一看源稚生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不想接受的事情!
这种认知让他想揍源稚生一顿!
都是源稚生的错!
如果不是他这个哥哥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源稚女怎么会被人趁机控制,绘梨衣又怎么会那么单纯好骗?!
当然上杉越最生气的还是他自己,他当初要是掌握了实权,自然就不会把自己的基因送去苏联进行实验,自然就不会有三兄妹的存在
所以,罪恶之源还是他自己。
不过,现在看着这两兄弟,上杉越暗自叹气。
以前没有孩子也就算了,现在孩子们在他身边,虽然只过去了一晚上,他发现自己也没办法抛弃他们。
可能这就是他像母亲的地方,他很喜欢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其实他不介意生很多孩子。
但没有如果。
“总之你盯紧了他们,千万不能让路明非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
在这件事上,源稚生的态度是一样的。
于是他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