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你?敢对官媒大人不敬!”
小双可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把白筱筱护在身后,怒斥郭母。
郭母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惊疑不定——
现在的衙门都这么有钱了吗?一个官媒,还给配保镖?
白筱筱这才一拂袖,施施然去坐了上首,笑道:
“高小姐也才二十五,女大三抱金砖,你家能抱两块金砖,哪里不好了?”
“我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官家小姐都配得上,你给我哥说个寡妇,你这个死媒婆果然恶毒!”
郭小妹却不知天高地厚,跳出来继续叫嚣。
唯有郭父还算淡定,看了一眼杵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儿子,把妻子和小女儿往后扯了扯,朝着白筱筱拱了拱手:
“我儿虽脚跛,但也是个好孩子,高家小姐虽好,我郭家却无福消受,还请官媒大人替高小姐另觅良缘!”
“看来你们是不同意了——那你可得跟本官媒说清楚,你儿到底何时成婚?若是说不清楚,那本官媒就上报县衙,你们去跟县太爷说好了。”
白筱筱也不恼,脸上笑嘻嘻,话里话外却都是威胁。
当婚介久了,脸皮总归是厚的。
可被人一口一个死媒婆甩脸上……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不是?
郭家人不同意也就罢了,偏偏一家人都这么嚣张,想想被打死的郭老娘和原主,白筱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听了这话,郭家人齐齐变脸——这个死媒婆,还真的扯虎皮当大旗了?
偏偏这虎皮,还真是得罪不得。
郭家老两口对视一眼,胸中一阵气闷,皆是沉默不语。
他们想给儿子找个十全十美的贤惠女子,怎么就这么难!
白筱筱也不催,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副耐心等答复的架势。
一片沉默中,一直当隐形人的郭孝开口了:
“官媒大人不必为难我父母,您若觉得高家小姐与我合适,那便就是高家小姐吧,郭孝无话可说!”
“孝顺,真孝顺!”
白筱筱一愣,给郭孝鼓了个掌,这个妈宝男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从前只听老师讲古代的封建社会种种制度如何残酷,今日身临其境,她才明白,残酷的不仅仅是制度,而是在这种制度压迫下精神扭曲的人。
当然,在时下人眼中,郭孝这种拿终身大事来维护父母的行径,不但不过分,反倒是值得大加赞扬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郭孝本人同意,高家也很意动,成与不成且看看再说。
白筱筱站起来:
“既然你点头了,那我就约好日子你们相看吧。”
“相看?不必了,既然官媒大人作保,应当是个好姑娘。”郭孝回答得有礼有节,一副恭谨有礼的姿态。
郭母却再次尖叫出声:
“我不同意!我们郭家绝不能娶一个寡妇!”
“谁要你同意?要成婚的人是你儿子,又不是你!”
白筱筱习惯性地打压郭母的气焰:
“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对本官媒不满,尽可以去县太爷面前说!”
“你,你……”
郭母气得发抖,郭父却是恨不能拿针线把老妻的嘴给缝起来!
这明明就是妻女口无遮拦惹恼了这个新上任的官媒婆!
他站起来再次跟白筱筱拱手:
“是草民教妻无方,官媒大人息怒!官媒大人所提亲事,必然是好的,但我们与高家从没来往过,还请官媒大人细说详情!”
“好说好说!”白筱筱重新落座,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天完全黑了下来,白筱筱带着小双去里正家里投宿去了,顺带着和那个之前看她笑话的老头子谈谈心。
郭家人围坐在煤油灯旁,如丧考妣,其中数郭小妹哭得最伤心:
“呜呜呜……那个死媒婆,现在给我哥塞个寡妇,过几年她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郭母更是口中骂个不停,把白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郭父被妻女的哭骂声搅得心烦,最后忍不住拍了桌子:
“哭什么,至少那高家寡妇四肢健全没生养过,还有丰厚的嫁妆,家中兄嫂也还算体面,总比舅兄他们提的那些天聋地哑有残缺的强些吧?”
此话一出,郭母闭嘴了。
她心比天高,可她家是个什么状况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亲朋四友心里也是有数的。
之前也不是没人给提过亲,可恨那些人瞧着她儿子有腿疾,提起的亲事要么是女方有残缺,要么是亲家不体面,不但不陪嫁,还指着狠狠宰他们一笔聘礼!
说来说去,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家,她自是不愿,这拖来拖去的,拖到如今她儿子居然要被强配个寡妇!
“我的儿啊……”
郭母悲从中来,抱着儿子痛哭。
郭父实在是头疼,捂着脑袋看向儿子: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来说句话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和官媒大人商量着办即可。”郭孝一边安慰母亲,一边义正言辞地答道。
郭父懵了:……这就是他那孝顺的儿?!
这是孝顺吗?这分明就是懦弱无主见!
这样的“孝顺”儿子要来做什么?
气死他了!
两天以后,到了白筱筱替他们约好相看的日子。
相看的地点就约在松阳县城不远处一座香火兴盛的庙里,这也是经过朱老娘点拨之后选定的地方。
“……虽说是佛门清净地,不该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可也只有在寺庙,人来人往,借着上香的名头,男女双方才能大大方方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就算后面这段姻缘成不了,也不会惹人非议招人诽谤!”
白筱筱对此深以为然,就做主定了地方,到了日子,准备先行一步去庙里占据个景色好的小角落,好让两家人相看。
临出发的时候,县太爷却找了过来:
“郡王也去,你仔细伺候着。”
“我……郡王他老人家去干什么呀?”
真是哔了狗了,怕什么来什么!
以安平郡王的姿色,往那一杵,高秀秀能看上郭孝?
“本王当然是去体察民情。”
楚弈恒后脚进来,听见“老人家”三个字,眉心微蹙,冷淡地答道。
“……卑职明白。”
白筱筱赶紧低头,以免露出眼底的不屑来。
哼,这明明就是无所事事的皇三代下乡捞政绩嘛!
不过……白筱筱扫了一眼安平郡王身上金光闪闪的衣饰,壮着胆子建议:
“还请郡王换身衣裳,以免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