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黄庭带着贺若阳说去外面转转,立冬依依不舍地跟贺若阳打了招呼,在她看来,这个小弟弟还会讲故事哄她还是挺好的。打过招呼之后,周故和立冬目送陆黄庭带着贺若阳出门。等他们走了之后,立冬神秘兮兮地说道。
“少爷,你知道吗?陆道长带着小贺去过好多地方。”立冬眨着眼睛盯着周故有些憧憬。“他们见过好多好玩的,知道好多好吃的。少爷你什么时候带着我出去玩啊?”
周故听到立冬撒娇,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鼻子,“还吃,都把自己吃成一只小猪了,前几天你白露姐姐和立夏姐姐还在跟我抱怨,说你整天好吃懒做,整个人越来越胖了,但是让你干一点活儿都不乐意。”
立冬挣脱了周故的手,嗔怪地说道,“好疼呀!少爷大坏蛋。”
“刚才你和小贺在外面都聊什么了?”周故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贺在给我讲故事啦!”立冬拉长声调,拖着尾音。“说之前他和陆道长在广安城遇见的事。他们在广安城碰到一户人家闹鬼了。”
听到立冬说的话,周故倒是来了兴致,“走,先回屋,你也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回屋之后,立冬殷勤地捧来一杯茶水,周故本以为这个小丫头要递给自己,谁知道她自己抿了一口之后咂了一下嘴巴,苦着脸说道:“少爷,这茶水好苦,你是不是又把那种怪茶叶拿出来了。”
周故忍不住摇了摇头,“那茶叶早就被你白露姐姐不知放到哪里去了,这壶茶是因为陆道长他烧了一张安神符进去,所以才会这么苦。”
小丫头一听,连忙呸呸地往外吐口水,让周故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这可是好东西,这张符可不是平常那些假道士的货色,喝了对身体有好处的。”
“可是,可好苦啊!”立冬有些委屈,吐出自己的小舌头。“人家的舌头都发麻了。”
周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要给少爷讲故事吗?快说吧。”
听到这句话,立冬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坐在椅子上,因为年龄尚幼身材娇小,两只腿悬在空中晃来晃去,“刚才小贺给我讲了在广安城碰到的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小贺跟我说,陆道长之前带着他云游天下,两个人走到广安城的时候曾经借宿在当地道观,却恰好碰到一户人家闹鬼,那对夫妇跑到道观来求助。想请高人来捉鬼。”
“平日里也有许多人跑来道观说自己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可大多都是自己疑心疑鬼,心里不干净。一般碰到这样的人,道观会宽慰一番,再发下两张符就把人打发走。可这对夫妇却有些不一样。”
周故带着笑意,问道,“那是哪里不一样呢?”
立冬娇笑着说道:“人家也问小贺了,陆道长是怎么看出来的,听小贺说是因为这对夫妇的气不一样。”
气?周故暗暗记在心里,之后继续听立冬讲故事。
立冬继续说道:“小贺说人身上都有一股气,代表着什么气运什么的?唉呀,反正不重要。小贺说,那对夫妇身上的气跟平常人有些不一样。寻常人身上无论气的强盛衰弱,都是很稳定的,可那对夫妇身上的气却始终不稳。而且他们两个人印堂发暗,双眼发赤,一看就是碰到什么事情。”
“况且寻常人在道观宽慰一番之后心神就稳定下来,可这对夫妇却一直很惶恐,一直在道观求道长们驱邪抓鬼,而且说小儿子已经被鬼害死了。”
“道观当时就说如果出了人命官司,就让他们先赶紧去报官,可这对夫妇死赖在道观不走,最后陆道长就跟着他们回家去看看情况。”
“在这对夫妇家里竟然还真有一只厉鬼!”立冬张牙舞爪,极力想用夸张的语气表现出来,可让人看来,只觉得可爱至极,只引得人想要发笑。
周故心中暗笑,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甚至配合立冬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
立冬看着周故,因为周故的配合有些心满意足,“陆道长大发神威,降伏了那只厉鬼。可之后没想到,那只厉鬼竟然是那对夫妇的大儿子。”
“哦?”周故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说是至亲骨肉,那为什么会来折腾自己家里,还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听到周故这么问,立冬却显得有些沮丧,她一五一十地将贺若阳给她讲的故事告诉周故,又含着眼泪问道:“少爷,你说为什么都是一家人结果会变成这样?”
周故心中一动,看着严重噙着泪水的立冬心中大为哀怜,他站起身大步走到立冬前面用力一把抱住立冬,“没事的,没事的,乖立冬,没事的。”
立冬却忍不住放声大哭。
白露、立冬、立夏各有各的来历,白露是周越带回来的,立夏也是还在襁褓之中就被带到了周府,唯独只有立冬。
立冬跟他们却不一样,立冬来到周府的时候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她是被卖来周府的。而卖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
周故记得那天那个人渣卑微惶恐的样子,立冬也记得自己父亲得了钱欢天喜地的样子。
立冬只记得,自己当时只是哭,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嚎啕着看着父亲欢天喜地的接过钱又抽了她一耳光让她不许再哭,紧接着又被周福训斥了几句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自己想上前抓住他的手,却被狠狠的摔开,留下自己一个人无助又害怕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爷,”立冬抽噎着,“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喜欢立冬了,就会把立冬丢在一边,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周故抱着她轻声安慰,“我可是最宠立冬了,你想想,平日里是不是有什么事都是让你白露姐姐和立夏姐姐去做,而立冬一直跟着我就好了。”
就在周故安慰自己的小丫头的时候,贺若阳觉得师父带着自己在义州城里真的是到处乱逛。
“师父,”贺若阳有些疑惑。“您现在真的是要带着我逛街?”
陆黄庭微微笑道,“不然呢?难道为师要去跟人斗法?”
“可是,”贺若阳有些哭笑不得。“我还以为您是要在这义州城里去布置什么,所以带着我出来,只是单纯逛街,有什么好逛的。”
谁知道,陆黄庭却忽然举起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下手还用了些力气,发出啪的一声。贺若阳哎呦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头。
陆黄庭沉声说道:“且不说,为师需要布置什么还带你出来,前几天为师教给你的你全忘了不成?”
贺若阳有些疑惑,陆黄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忘了?为师之前教给你什么,不能一味清修,只知道躲起来修行生怕沾染一身红尘气是落了下乘,要时常来看看人间,看看这满城烟火,要知道入世之后方能出世。”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贺若阳嗫嚅地说道,可吞吞吐吐又被陆黄庭打断。
陆黄庭叹息道,“你呀,也不要觉得这下山看看是多重要的事,我道门讲究一个顺心如意,讲究一个自然而然。修行的时候随心而动,下山看看人间,也只是看看,不要太过郑重其事。你大师兄就是太过郑重,在山下碰到什么事都一门心思认为这是修行路上的考验,结果陷进去就出不来了。记住,千万千万要记住他的教训,要自然!看看就是看看,要好好看看人间,看看也只是看看,只是看看人间。”
提到大师兄,贺若阳不知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冷战,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要知道,在山上的时候,贺若阳虽然年纪小,但公认在修行上的火候已经不差,平日里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高道做派。只是提到这个大师兄...
不过紧接着贺若阳又想到一件事,他小声地问道:“师父,等咱们这次回山的时候,还要去看大师兄吗?”
陆黄庭听到他这么问,也是觉得大感头疼,不过随即他咬咬牙,恶狠狠地说道。“去,怎么不去,看看这个孽徒到底有没有好好反悔。若是还和往常一样,我非要把他挂起来狠狠的抽他。”
之后,贺若阳又小声的问道。“那这次大师兄要是打算和咱们一起回山该怎么办,要答应他吗?”
陆黄庭又是一阵头疼,他这些弟子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沉默了一会儿,也只能叹息道。“回,让他一起回,带上他的老婆孩子一起回去,省的在山下到时候还要为他操心。”
听到陆黄庭这么说,贺若阳想到自家的师兄和嫂子,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此时,某件小小的铁匠铺里,让两人头疼的某人正打着赤膊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敲敲打打,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这不知名的铁匠喃喃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又有谁在念叨我?”
一旁忙碌的婆娘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想着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念着你?打喷嚏就是着凉了嘛!赶紧去穿件衣服。”
铁匠抬起头,嘿嘿笑着,认真地解释道。“不是啊媳妇,我早就修行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了,又怎么会着凉,肯定是师父他老人家又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