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是第一次到汨桑,以前总听云然说起汨桑的事情,大漠风光,汨桑江水,如今亲眼见到虽没有随国的精致秀丽,却别有一番壮丽清朗。几日前收到凌自寒急召,说是云然在汨桑遇事紧急,务必尽快赶到西境,到那边自有人会接应。
日夜兼程赶到了西境,与凌家医师汇合,在西关客栈见到了等消息的汨桑女使。
“让你送信来的人怎么样了?是否安全?”南意担心云然安危,急着询问。
汨桑来使用着并不纯熟的随国语言说道:“暂时一切安好,请二位即刻随我启程前往汨桑,到那边自有人会告知情况。”
如此又是两日的赶路,来使早已准备了汨桑的服制,到达汨桑之前让南意和医师换了,假扮是自随国而回的汨桑商队,无声无息的进了汨桑。一路不停歇赶到都城,到达都城的落脚点,已有人在此等候,她并未解释什么,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与南意,南意接过仔细辨认,确实云然的笔迹,信中写着让南意和医师先住下稍待,她会安排他们入宫。看到云然的笔迹,南意才真正放心,确定她一切安好,耐性子住下等云然的消息。
此时的云然在宸华殿内已经是焦头烂额,想了许多办法却无一可行。
“宫城四门皆由卫尉把守,自康古泰换了自己人后,我们的人出入皆要细细查验,根本没办法带人进宫。”兰昭皱眉思索,“你掌掴何尉丞后,他们对我手下的女使也是百般为难。”
云然托腮抱怨道:“乌云氏的祖先们怎么思虑这么不周全,既然建了个供危险时候躲避的密室,再加建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该多好,这样要出去要进来就方便多了。”
“我们汨桑地处大漠,城下全是沙子,不同于随国是泥土地,建密室挖地道皆简单,在沙漠之中建个地下密室已是十分艰难,坍塌数次才建成,你还想要那么长的密道?”兰昭哂笑而言。
“那怎么办,现在他们进不来,要不我们把姐姐送出去?”
“这么大个人怎么送出去?到了宫外我更不放心,至少在这里康古泰不敢硬闯,若是在宫外被发现,安儿如何能躲过。”兰昭此刻更像是个担忧孩子的母亲,总觉得无万全之策。
莎依见两人忧心忡忡,为她们换来了热茶和点心:“先吃点糕点休息会,或许等会就有主意了。”
云然本无心吃喝,目光只一扫而过,顺口说了句:“今日的糕点很是敷衍。”
莎依笑言:“明日便是乞寒节,宫中御厨都忙着准备明日的晚宴,只怕是疏漏了。”无意的一句话,却让云然突然茅塞顿开,抬眼正撞上了兰昭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笑。
“谢谢莎依。”云然起身一把抱住莎依,“姐姐这次一定有救了。”
“难道…你们准备明日乞寒节将人带进来?”莎依这才缓过神来,想了想也是豁然开朗,“也对,乞寒节都是面具示人,就连卫尉也无法查验,确实是个好机会。”
云然看向兰昭:“阿姆,这次安排乞寒节入宫表演队伍的是谁?”
“是礼扎。”兰昭说道,“要安排人进舞者队伍他肯定会知道,你想怎么与他说?”
云然想起小时候那个总爱装出一副老气横秋模样的礼扎,不知他如今性子是否还是那样规矩老成,良久摇了摇头:“我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礼扎既然是支持姐姐的,阿姆,就由你出面去找他。”
兰昭点头:“也好,越多人知道越容易泄密,我会想个理由去找他。”说着往殿外走去。
云然心里总觉得乞寒节并不会那么顺利,毕竟自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康古泰他们自然也知道,毕竟守卫更为森严,想到此处只觉得心烦意乱,转身往密室走去,看到姐姐更显苍白的脸庞,感觉姐姐的生命正在一丝一丝的被抽离,时间不多了,明日无论如何要成功。
转眼已到乞寒节,乞寒节又称“苏莫遮”,是西域特有的节日盛会,起自龟兹国,意在乞求冬季严寒,天降大雪以保来年水源充沛,百姓会在当日佩兽面或鬼神假面,或以泥水互相沾洒,或拿绳索绑了钩子捉人为戏,一为乞寒,一为驱鬼。宫中无这般自在,为了乞寒驱鬼则会安排舞者进宫表演,舞者皆着胡服戴兽首面具唱跳,上至王上,下至百官都需列席观看。
“进宫了。”兰昭走入宸华殿,附耳说道,“一切无恙。”
云然拿起案上的赤金面具,颇有斟酌之意:“都安排好了吗?”
“我借安全之由只说是安排两名内应监管舞者,礼扎虽有疑惑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后花园也安排了人,等歌舞正酣之时接应他们来宸华殿,进了殿就一切无忧。”兰昭细细说道。
莎依接过话:“我中途会找理由回殿中等候,以便接应。”
一切似乎都安排妥当,毫无错漏,云然按下心底的不安,戴上赤金面具又恢复了冷傲之色,端步走出宸华殿,殿外已有仆从跪候:“王上,乞寒戏已安排妥当,百官也已进宫。”
云然仰头看去,夜色微露,星月还未明晰,不论今日有何危险,医师必须安全进殿,这是云然唯一的信念,如此坚决了心智,领着众仆从往北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