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勒一脸茫然,偷眼看了看康古泰,伸手将血衣捡起翻看,当翻到内层时,越勒瞬间脸色煞白瞠目结舌,许久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腰间,忙俯身呼喊:“王上,臣是冤枉的!”
这血衣内里的大片血迹上有一个明晰的血色花纹,像是什么东西沾了血印在上面的,而这花纹正是光禄大夫的专属令牌花式。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确凿,也是你说封存了无人动手脚,越勒,你要如何解释?”云然厉声问道。
越勒跪地俯首抖如糠筛,辩驳之语很是苍白:“臣是被人冤枉的,一定是有人诬陷我!”
康古泰猜到越勒是被算计了,却不知是哪里泄露了消息让帛荼有作假的时机,强自为越勒争辩:“王上,越勒在任多年,尽忠职守,并非贪色宵小之徒,定是有人作假诬陷。”
云然起身负手而立,缓步走于越勒面前:“国相这话我可听不懂了,你是说,有人将诬陷越勒的证物塞进了帛荼的房间?这贼人不识路走错房间了?”
越勒此时也冷静下来想明白了关节之处,急忙分辨道:“王上,定是帛荼杀人之后故意所为,想将罪名推给下臣,请王上明鉴。”
此时殿中局面变得浆糊一片,无人能说明白这血衣到底指向谁。
“王上,奴才斗胆有话说。”一直跪候在侧的奇达突然扬声开口。
康古泰已经觉出奇达的可疑,觉得他要说的绝对不会有利于越勒,急着想要阻拦他,训斥道:“大胆奴才,这殿中岂有你开口的份,来人,拉出去杖责。”
云然自然知道奇达的重要,拦下了进殿来的禁卫:“国相稍安勿躁,既然他有话说就听听看,若是有什么不妥再处置不迟。”局势已经完全偏向帛荼,云然多了几分慢条斯理的心绪,以沉稳温和的声线对奇达说,“你且说来听听。”
奇达将头贴在地面,无人看得到他脸上此刻的坚毅冷漠,他恳切的声音回荡在殿中,让越勒最后一丝挣扎也浸没在这争斗的深潭中:“王上,今日稍早我看到越勒大夫进过帛荼大人的房间,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但出房间的已经两手空空。”
帛荼的脸上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抬眸迎视康古泰的怒目,镇定说道:“臣此身清白了。”
越勒怒目圆睁,看向奇达的眼神杀意尽显,心中叫嚣着他在撒谎!今日送东西进帛荼房间的不是自己,是派了人进去的,自己怎么可能亲自去做这些事情!可是此刻却不能分辨,只能连连叩头喊冤。
“莎依,你去找贺赖哲,命他带人即刻去搜越勒的住处。”
“王上,此事可吩咐禁卫去搜,何必……”康古泰想着若是自己人去搜,或许还有翻盘之法。
“此案涉及郎中令,光禄大夫,作证的还是议郎,禁卫府几乎都被牵扯在内,吾如何能相信禁军?”云然忽而莞尔,对视上康古泰冰冷凝重的目光,“国相稍待,贺赖哲定很快会来禀告。”
康古泰自知今日大势已去,由贺赖哲的廷尉负责此案,越勒已保不下来,只得耐心等待,此刻他看向越勒的眼神多了几分决绝之意。
未几,贺赖哲入殿来报:“王上,臣奉命将越勒的住处进行搜查,并无搜出与命案有关的东西。”越勒闻言欣喜溢于言表,正想再度喊冤来保自己一命,却被贺赖哲接下去所言打入了寒狱,“不过臣在越勒房中搜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贺赖哲唤人进来,廷尉的侍卫捧着各式物件立于殿中,越勒回头一看,彻底瘫倒在地。
侍卫手中捧着的有名贵玉器,字画,一小箱金银,满目珠玑皆是价值不菲的物件,这并不是一个光禄大夫该有的东西,贺赖哲唤一名捧着木盒的侍卫走近,打开木盒说道:“这木盒中是搜到的房契地契,足有六间大宅。”
云然早前递给帛荼的消息就已经写明了这些,如今被翻出来,越勒已是必死无疑,只不过看他是否能吐出什么来:“越勒,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越勒面如死灰,看向康古泰,但后者只视而不见不发一言。
“贺赖哲,将越勒带入诏狱,定要他吐出真相。”云然说此话时只看着康古泰,见他神色自若并无半分异样。
越勒如同一个破布袋一般被侍卫拖了出去,没有挣扎半分。
“都下去吧。”云然转身离去。
帛荼缓慢起身,与康古泰四目相对,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国相以为,我还是两年前的我吗?”
“两年不见,倒叫我刮目相看。”康古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殿中唯剩下帛荼和奇达,两人对视一笑,一如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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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未到早朝就已传遍了宫城,众臣早早就在朝殿中等候,议论纷纷惶恐不安。
穆赫、吐谷浑、万俟同围在康古泰身边,正细细筹谋。
“大人,如今可如何是好?”万俟同显露出惴惴不安之色。
康古泰毕竟是浸润朝局多年,任凭内心如何忧心脸上依然镇定自若;“昨日是我轻敌了,越勒派人送信将计划告诉我,我想着就算扳不倒帛荼,也当镇镇他们也好,哪知道被反将一军。”他抬头看到万俟同的慌张神色,怒责道,“慌什么慌!”
“可是,越勒虽然参与不多,但也知道一些我们的事。”万俟同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那些赚钱的事……”
吐谷浑用眼神制止了万俟同的话,冷声道:“自然有办法封住他的嘴,至于其他的事,只能丢些人出去了……”他抬眼看了看康古泰的神色。
康古泰闭目沉思片刻;“吐谷浑,你去安排吧。”
“王上驾到。”一声传报,众臣纷纷回到自己的站位,肃静而立。
云然坐于王座之上,扬声道:“昨日之事想必各位都听说了,贺赖哲,审的怎么样了?”
贺赖哲上前禀奏道:“回王上,越勒对杀害宫女、陷害帛荼一事供认不讳,只说是嫉妒帛荼凌驾于他。而钱财一事,他至今未吐口,但是臣查知,民间有几处地下赌坊与越勒有关,更,涉及多位官员。”
万俟同闻言只觉手脚冰冷,他们竟然查到了地下赌坊的事情。
云然震怒:“官员竟然牵涉地下赌坊?此事必须严查到底,我倒是想看看哪些官员会如此大胆。”群臣跪下,异口同声道:“臣不敢。”
兰昭查到的消息都派上了用处,云然心中暗自偷乐。
散朝后,吐谷浑赶着去处理此事的疏漏,匆匆拜别而去。康古泰步出朝殿,穆赫跟了出来,忧心忡忡道:“舅父,越勒的位置是保不住了,鄯赤也还没康复,这禁卫处就是帛荼说了算,少了禁军的助益,如今可怎么办?”
“谁说了禁军是帛荼说了算,里面依然有我们的人,鄯赤也马上可以复职了,就让他们高兴几日。”康古泰还未出尽手中的牌,自然不会就此罢手。
穆赫犹豫再三,轻声说道:“舅父,上次随国二皇子说有办法可以相助,我们或者可以让他们……”
“住嘴!”康古泰大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我们汨桑的内政,何时要随国来管了?”
“可是二皇子一向与我们同盟,随国与我们也并非敌对啊。”穆赫犹自再辩。
“不是敌对,以后也可能是敌对,虎狼进来了再请出去就难了。”康古泰虽然与乌云安兰昭为敌,却绝不会做叛国通敌之事,“这事你想都不要再想!”
穆赫垂首,再不敢多言。
康古泰眯眼看向远处微熹的天空,沉吟许久说道:“该是用人的时候了,你传话去君熙宫。”
穆赫面色一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