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含着水气的山风吹过,方寒拍了拍胯下的坐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对于习惯了北方干燥气候的他来说,这种陌生的气候虽然感觉很惬意,但他的身体仍旧会产生一丝微妙的不适。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云彩,阳光十分耀眼。
方寒的身后是五百名骑兵。
尽管经历了两场大战,士兵们的体力消耗极大,但这支经过方寒精心训练的弈国铁骑,仍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一骑斥候从后飞奔而来,向方寒汇报道:“将军,凌先生来报,仕辞所率的两万雒阳城军已经逼近虔阳。”
方寒“晤”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韩钊福的举动,果然与他所预料的一样,终还是按捺不住本性,打算坐收渔利。
方寒看了一眼日头,高声道:“照目前的速度,日落之前就可以抵达要塞,传令下去,命全军加快行军!”
方寒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俨然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疲惫的骑士们打起精神,继续在崎岖的山路疾行。
日落之前,方寒终于看到了玉带般明澈的江水。
江水北岸的那座小城寨,正是要塞。
要塞位于雒阳州城东北,依江水北岸而建,因其靠近淆水,韩王便将之作为屯粮之所,供给雒阳一大部分的粮食,多由此处装船。
也就是说,仕辞的那两万大军粮食军需,全靠要塞的屯粮补给。
从雒阳到要塞,可走水路,亦可走旱路大道,方寒却偏偏捡了难行的山路,为的就是瞒过雒阳城军的斥候,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要塞。
他的目的很简单——火烧要塞!
方寒冷笑了一声,长刀缓缓扬起,向着山下奋然划出。
五百铁骑,隆然而动,沿着斜坡俯冲而下,向着几里外的要塞疾冲而去。
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几百里的奔波,这已经是人与马体力的极限。
每一个士兵的脸,却依然坚毅如铁,毫无退缩,因为他知道深信,他们所追随的这位将军,必能引领他们胜利。
为方寒而战,虽死无撼!
须臾间,滚滚铁流汹汹而至,方寒挥舞着大刀,暴啸如雷。
“杀!”
“杀!”
震天的杀声再起,隆隆的铁蹄震撼着大地,那汹汹的杀势,令天地为之变色。
要塞一地,北有仕辞两万兵马,南有雒阳腹地,原本处于最安全的地带,故而平素并无大军驻守,此时留守的不过是普通将领所率的两千多步军而已。
面对着突如其来,如神兵天降般的袭卷而来的骑兵,这两千正在卸甲吃晚饭的守军,瞬间就吓得魂飞胆散。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汹涌而至的骑兵是从何而来。
困惑导致惊异,惊异导致震怖,当他们看清那书写“方”字的敌旗时,意志陡然间变便被击碎,整个要塞营很快变得一片混乱。
正品着小酒的守将令狐仇,听闻帐外喧嚣声起,好心情被打乱,便出帐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禀将军,大事不好,方寒杀来啦!”奔来的部下惶恐的报告。
令狐仇却眼一瞪,骂道:“胡说八道,方寒还在北边跟瑄军纠缠,怎么会跑到要塞来,谎报军情,小心本将把你军法处置!”
“小的岂敢胡说,方寒他已经要杀进营来了。”
部下的惶恐之词,终于让令狐仇起了疑心,他也顾不得披挂,匆忙赶望了营辕门。
目之所极,茫茫的尘雾已在百步之外,飞尘之中,果然有黑森森的骑兵正在狂奔而来。
“怎么可能,睿先生不是说方寒被瑄军缠住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难道他长了翅膀不成?”
令狐仇大为惊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恐之下,急是喝令关闭寨门,准备迎敌。
为时已晚。
方寒的奇袭太过突然,令狐仇的防守又如此松懈,他的命令刚刚传下时,方寒率领的骑兵已扑卷而至。
一声暴喝,当先的方寒刀锋扫过,将正在关闭寨门的几名敌卒斩倒在地,一人一骑,如闪电般冲入了要塞营。
身后的五百铁骑,如虎入羊圈,呐喊着一涌而入。
杀入营寨中的方军将士,横冲直撞,肆意的砍杀着那些乱成一团的守军。
遭受突袭的守军们,则在稍作抵抗之后,就陷入了全面的崩溃,丢盔弃甲的望水寨船逃去。
“不许逃,给本将顶住,谁敢逃军法处置!”
令狐仇纵马来回奔驰,试图镇压住败溃之势,但亡命的士卒却根本无视他的警告,只顾抱头鼠窜。
方寒舞刀砍翻一名敌人,鹰目一扫,发现乱军中有一名敌骑在大吼大叫,料想便是塞营的主将令狐仇。
眼眸充血,杀气滚滚,方寒猛一夹马腹,望着令狐仇便如电射去。
长刀过处,如摧枯拉朽般斩开那些阻路之徒,一人一骑,直奔令狐仇而去。
那令狐仇眼见一员铁塔般的敌将向着自己撞来,避之不及,眼见刀锋当头劈至,只得举枪相挡。
暴喝声中,方寒手中的钢刀,挟着排山倒海般的狂力,呼啸而下。
锵!
“啊~~”
一声金属激鸣,一声惨叫。
令狐仇那七尺之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马跌下,飞出数丈之远,重重的坠落于地。
爬在地挣扎的令狐仇,满脸喷血,几乎筋骨欲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望向方寒,心中在惊骇,自己武艺自诩不弱,怎会只一合就败给了这对方。
“方将军,何必对这姓令狐的刀下留情。”拨马而至的蒋正喘冷冷道。
令狐仇乃出身淮郡大族,与仕辞为表兄弟,跟韩王有姻亲之谊,遂跟仕辞一样得宠于韩王,蒋正当初屈于令狐仇之下,想来也没少看他脸色,心中少不了对其怀有怨意。
那令狐仇这时才知,眼前一招击败自己的敌将,竟然就是传闻中的方寒。
知晓了方寒的身份,令狐仇的脸色更是惊怖。
方寒瞟了一眼地的令狐仇,不屑道:“一个草包而已,杀了他我还怕脏了我的刀,且留他一条狗命,说不定会有用处。”
方寒的目的是震慑韩钊福,并非与其全面开战,与其杀一个庸碌的令狐仇,倒不如留之做后用。
蒋正见方寒自有主张,也就再敢再多说,指着遍营的粮仓道:“这满营的粮食,将军打算怎么办?”
方寒驻马远望汉水之南,冷笑道:“一把火给我烧干净,我要用大火跟韩钊福打个召呼,让他再也不敢小视我方寒!”
语气之中,迸射着猎猎的杀气。
蒋正得令,策马而出,大叫道:“方将军有令,放火,烧粮!”
片刻之间,烈火四处而起,几十座粮仓逐一被点燃。
熊熊的烈火四下蔓延,将残留的军帐与营栅吞噬,过不得多时,整座要塞粮营便化成了一片火海。
赤艳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烧得通红,更一条汉水尽染。
乘船逃进江水的残兵们,望着漫天的大火,无不是心有余悸,深深的为方寒军所恐怖。
方寒驻马拖刀而立,远望着熊熊的火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种焦臭的味道,那是尸体被烧焦之味。
方寒皱了皱眉头,拨转回头,目光投向北面,淡淡道:“往北去吧,是时候跟那位仕大将军打个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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