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沥沥地下着。
李宗白越走越快,他总感觉身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也可能只是错觉,总之他心中有种道不明的不安感。
“李宗白……”
雨声中,有人似乎正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李宗白一凛,陡然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喊道:“谁?”
没有人响应。
雨下得很大,李宗白的视野几乎一片白茫茫,只能看见前方几公尺处。他确定后方没人,就算有,肯定也隔得很远。
那奇怪的声音没再出现,李宗白归咎于自己的过度紧张。
疯人院前后全是杂草丛生的荒地,隔着一条马路,才有几幢小楼逼仄地埃在一块。
李宗白过了马路,转弯时差点撞到一个女孩。她看上去年约二十,身段高挑,穿着一身白大褂,里头是深蓝色的丝质衬衫,稍微被雨水打湿了。
“抱歉。”女孩匆忙避过李宗白,浅棕色的长发扫过他脸颊,带来一阵淡香。
“没事,我才该道歉……”李宗白道,但女孩很快走远了。
他眼尖瞥见她胸口的名牌,上头注记着两字:“江燕”。
李宗白目送着她往疯人院走去,猜测对方大概是医生……不,那么年轻,或许是实习医生。
等他终于走到小楼门口,雨势仍然没有趋缓的意思。
“李宗白……”
嘈杂的雨声中,李宗白仿佛又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像气音一样,却很清晰。
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若是气音的话,应该会被雨声掩盖才对,可他却清楚听见了。
难道真是错觉吗?
李宗白虽然平时不信邪,此时心里也有些发毛,赶紧开了门锁上,雨伞一扔便往客厅跑。
名义上周畅虽然包下了一二层,但公共区域是两人都可以进入的,李宗白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听见人声后才安心了些。
电视上,相貌甜美的女主播正在播报新闻:“今日中部地区已发布台风陆上警报,预计一周后才能脱离暴风圈影响范围……”
李宗白逐渐定下心来,他裹着毯子,开始感到昏昏欲睡。
“这几日外出务必携带雨具,并提防落雷……”
李宗白半瞇着眼,快要睡着时,忽然听见一阵叩门声。
“叩叩,叩叩。”
声音一共响了四次,李宗白蓦然惊醒了。
他张望了一会,大喊道:“周畅,是你吗?”
回答他的唯有雨声。他这才想起,若周畅真的在门外,应该会给他打个电话,解释自己忘记带钥匙什么的。
难不成周畅忘了带手机,又忘了带钥匙?
李宗白犹豫地起身离开沙发。
走到门前,他透过猫眼朝外看,只见一个女人背对他,蹲在门廊上不知做什么。
尽管看不见她的脸,可这显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花白杂乱的长发披在肩上,白裙上沾着泥点子,浑身湿淋淋的。
李宗白忽然想起周畅说过的精神病人,对方如今可能还在外游荡!
他揪住了门把,以大喝掩饰心慌道:“喂,你在做什么!”
声音很大,女人听见了。
她动作一顿,摇摇晃晃地起身,接着步入雨幕中,数息之间便消失了。
李宗白隐约看见地上似乎有一行红字,他连忙开了门,只见地上歪歪扭扭地用血写着:“三楼窗户没关”。
李宗白的脑袋空白了一秒,连门都来不及锁便冲上楼。
等他检查了两遍自己的房间,确认完全没有问题后,才想起方才匆促之下忘记锁上大门了。
李宗白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回玄关察看,却发现大门半敞,地上有几个湿漉漉的脚印,混合着血迹,一路延伸到屋内。
有人进屋了,可能还是个疯子。
认知到这件事后,李宗白的手都有些发抖,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拨出周畅的号码,但无人接听。
“该死的……”
李宗白又打了报案号码,却因讯号不佳而呈现断断续续的声响。
“您……有什么事……”
“您好,我人在花园小区十五号,有人闯进我家……请问您有听见吗?”
“抱歉……讯号……差……”紧接着是一阵被挂断的嘟嘟声。
一瞬间,李宗白脑中飞速运转起来,他瞥见自己丢在玄关的长柄雨伞,定了定神,将雨伞紧紧握在手中。
那一串脚印通向厨房。
李宗白手持雨伞,慢慢向厨房移动。
“喀喀……叽……”
随着距离缩短,尖锐物体刮着地板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李宗白站在黑漆漆的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向内张望,他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了。
视线所及内并没有人,可在厨房的长桌后边却露出了一双脏兮兮的脚,还有那件眼熟的白裙。
李宗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打开厨房的电灯。
“啪!”
奇怪的是,在见光的那一刻,脚消失了,那令人不适的刮物体声也随之消散。
李宗白眨了眨眼,缓缓走上前,只见长桌后面并没有人,然而木质地板上却刻有四个大字:“解除封印”。
解除封印?这是什么意思?那人又去哪了?
李宗白的脑袋一团混乱,上一刻他明明看见长桌后面躲着一个人,开灯后却无影无踪,并且还留下这么一行意义不明的讯息。
就在他试图理清一切时,一个眼眶泛血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他耳边大吼:“鄢蔡后人,解除封印,否则死!”
李宗白吓了一大跳,与此同时,他的肩膀也被紧紧扣住。
对方尖利弯曲的黑色指甲刺入手臂中,李宗白疼得大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热流由体内涌上,迅速席卷全身,身上被碰触的地方在刹那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女人顿时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嚎叫声,仿佛被白光所伤一般,顷刻间化作一道黑影凭空消失。
李宗白脱力倒在地上,不知为何他感到非常疲惫,不止身体,那是一种连精神都被掏空的乏力感。
他累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眼皮也犹如铅块般沉重。
“宗白──”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听见了周畅焦急的声音,可惜此刻的他已经无暇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