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李宗白接到了一通电话。
“宗白,你要来宿舍一趟吗?我们在玩扑克,还差一些人。”打来的是李宗白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刘航。
刘航属于那种自来熟的人,对谁都很热情,但他特别喜欢李宗白,说是李宗白很是让人安心。
刘航每次有活动都不忘找李宗白一起,然而对于不善交际的李宗白而言,有时不免有些头疼。
“啊……?扑克?”李宗白皱着眉,正要拒绝,突然看见空荡荡的客厅和漆黑的楼梯口,脑中涌上在纪家看见的孩童诡异。
老实说,有点毛。
“行吧,我过去。”虽然周畅说过家中布有阵法,不会有诡异闯入,可要是发生像上次那样的意外……
李宗白不愿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害怕。
他揣上手机、钱包和钥匙,临出门前才想起周畅交给他一个护身符,说是出门在外要随时携带。
“真麻烦。”他嘟囔着,转身回房去取护身符。
护身符一戴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宗白顿时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
他审慎地将家门锁好,骑车前往宿舍。
S大的宿舍非常老旧,尤其是男生宿舍,至少有二十年历史。灯具坏的坏、公共设施脏污无人清理,这也是李宗白当初没和其他人一起住宿舍的主要原因。
明明价格相差无几,不住外头,却住这老宿舍,简直脑子有洞。
李宗白一面吐槽着,一面随刘航上楼。
刘航住五楼,走廊非常之狭窄,下雨时天花板还会漏水,不过根据他本人的说词,大学时住宿舍的宝贵回忆足以胜过一切。
走廊的灯忽明忽灭,昏暗的角落堆着扫具和杂物,看上去简直和废墟差不多。
“到了!”刘航吹着口哨,打开了自己寝室的房门。
李宗白还是第一次进入宿舍房间,虽然老旧,里头却比想象的干净许多,内衣裤叉也都好好地收着,绝对是男生宿舍中少见的模范寝室。
其余三人一看见李宗白,立刻响起一阵欢呼。
“刘航不邀这家伙,我都以为他神隐了。”
还有人道︰“这……确定是咱班上的?我咋对他的脸没啥印象……”
“这就是所谓的空气系吧?”
刘航笑骂道:“说什么话呢,还不快把牌拿出来!”
几人嘻嘻哈哈地玩起了牌。
李宗白平时不怎么玩牌,但今天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竟然连赢了几把。
刘航很意外,“看不出来,你牌技倒挺好的。”
李宗白耸耸肩。
中场休息时,李宗白与其他几人去解手,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了。
从卫生间的窗户能直接看见对面女生宿舍,其中一人笑道:“你们知道宿舍有很多鬼故事吗?”
李宗白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鬼故事,但架不住另外两人来劲了。
“啥故事?我没听过,快说来听听!”
那人神神秘秘地笑道:“就是说啊,以前有位师姐,因为考研压力太大,就从对面的楼顶跳下来了。从这里能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发现的是前几届毕业的师兄,他就站在我现在这个位置……”
“那时师姊已经跳下来了?”有人一愣一愣的。
“是的,师兄看见时,师姐已经坠楼了。”那人打了个寒颤:
“说的跟你真的见过一样,”另一人嘲笑道:“这是师兄们用来吓唬人的故事吧?”
不,故事大概是真的。李宗白心道。
他从进卫生间开始,便一直看见对面的女生宿舍顶楼有个影子,黑糊糊的。
黑影往下坠落,过了一会后又回到原本的位置,再度坠落,彷佛一只折翼的鸟。
起先他确实以为是鸟或是其他动物,可他发现,那是人。
更准确来说,是诡异。
自从觉醒后,他最近慢慢发觉自己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事物。
出乎意料地,尽管每天都有生命死亡,但诡异却不是随处可见,因为并非所有活物都有深重的执念、冤屈或愤怒。
有时他甚至分不清诡异与活人的差别。
李宗白解手完,若无其事地拉上裤子,提醒另外几人,“你们少说鬼故事为妙,那些怨灵能够察觉人的恐惧,进而被吸引。”
诡异被吸引的原因不外乎有二,其一是希望生者能替它们完成执念,其二是由于自身死前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渴望报复世人。
走出卫生间时,走廊老旧的灯管闪了闪,暗了下来。
几人立刻大声抱怨。由于是夜间,整条走廊都是暗的,只有门缝中透出的微弱光芒。
一人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打开内建的手电筒。
手电筒照到前方时,李宗白看见走廊尽头有一个矮小的人影,但第二次照过去时,又消失了。
“虽然我喜欢同大家一起住,但这老旧程度……还真是一言难尽。”一人啧声道。
李宗白打了个喷嚏,觉得晚风特别阴凉。
刚才的一瞥,会是错看吗?
他一面跟随众人摸黑回到寝室,一面默默发誓下次再也不来了。
要关上门时,走廊的灯恢复正常了,又是一片明亮。
李宗白顺手带上门,偶然抬眼向另一端的卫生间望去,竟看见一只小手扒在门框上。
看身高,是个小孩。
然而,宿舍中不可能有孩子。
他的双眼像是被黏住似地死死盯着门框上那只惨白的手。
一张孩童的脸孔缓缓探出,眼窝腐烂,干瘪的皮肤上也全是割伤,翻着暗红的皮肉。
它朝李宗白露出一抹笑容。没了嘴唇的遮挡,残缺不全的牙齿显得十分骇人。
李宗白使劲压下手指的颤抖,慢慢将门关上。
“我们的大师可总算回来了!”刘航拍了拍李宗白的肩膀,热情地将他带回牌桌上。
李宗白勉勉强强笑了下,原本玩牌的心情也没了,心中只剩慌张与不知所措。
方才的身影,他绝不会认错。
早上在纪家见过的诡异,不知为何竟跟着他来到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