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陆的飞升之劫失败了。
凡是进进出出鸢陆的房间,给她送药送饭的祈神山弟子,无一不战战兢兢,每次从那间阴云笼罩的屋子出来后,他们都要长长呼出一口气。
“鸢陆师姐的脸色太可怕了!”
“唉……咱们忍过这一阵子应该就好了,毕竟一夕之间变成这样,师姐心中定然一时难以接受。”
“按理说,上仙之劫不应如此惊险才是,明明前面四十八道天雷都撑过去了,偏剩最后一道失败。”
“我可是听说,鸢陆师姐没成功飞升,与那星月天的宣黎公主脱不了干系。”
“我也听说了,那日宣黎公主就出现在荷华苑上空,很多弟子都看到了。”
“之前诛魔大会之时,曦禾师姐抢了她的风头,她便怀恨在心,再加上曦禾师姐千余岁飞升上仙,天赋已远超于她,若再加上鸢陆师姐,宣黎公主定是气疯了!”
“那这种小人行径也太让人不齿了!赤鹤族不是一直在为天后做事吗,自己人竟也下这种黑手!”
“嘘,别说了。”
两人看见曦禾,忙不迭唤了一声曦禾师姐,便退了下去。
曦禾微微颔首,鸢陆屋内传来几个女弟子的说话声,应是平日里与她关系还不错的几位师妹。
一个说,“幸而天雷没有伤及师姐性命,我听说许多历劫失败的人都把命丢了!”
一个附和,“是啊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师姐你一定要振作,既然能在三千八百岁迎来雷劫,便足以说明师姐的实力,或许几十年后,天雷便又来了。”
“没错没错”
“闭嘴。”鸢陆目光阴沉,眼中血丝遍布,有气无力地呵斥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一个茶盏砸碎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她们。
在祈神山女弟子眼中,鸢陆一直是她们羡慕敬仰的对象。家世好、天赋高、容貌也漂亮,高贵的气质更是不用说。
但在此刻,鸢陆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以及地板上破碎的茶盏,让她们呆愣了一瞬。
她们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鸢陆,回神之后慌忙告退而出。
曦禾听到房间内的动静,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进去。
她脚步一转,在那群女弟子出来之前,率先出了荷华苑。
刚走过一道月亮门,便见了一身紫袍、魅惑无双的昶乐。
他正站在紫色的藤萝架下,日光勾勒出完美侧颜。
听到动静,昶乐转过身,笑容比太阳还晃眼,“曦禾。”
看了眼她来的方向,他又道,“去看过了?”
“没进去,我怕她见到我更生气,再气死就不好了。”曦禾淡淡摇头,走了过去,“宣黎的谋划,你一早便猜到了?”
所以才在众人都去查看鸢陆情况的时候,留在原地等宣黎出现。
“宣黎这个人,既虚伪又狠毒,对外表现出来的形象有多光辉,真实的内心便有多阴暗。可以说是将那两位的优良品质完全继承,甚至还有几分青出于蓝的趋势。”昶乐摆弄着手中折扇,眼尾晕出一片淡淡的云樱之色,唇色润泽,“跟着她做事,便要时时刻刻做好被遗弃的准备。”…
他曾告诫过鸢陆的,可惜,她不听呀。
“这里的热闹你也看够了,二皇子是时候回万圣宫了吧?”
“你这样直白的赶我走,我可是会伤心呢。”昶乐佯装失落地捂住胸口,微微蹙眉的委屈模样确实很难不令人心疼。
但显然曦禾的心已经被锻炼到非同一般的境地,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皇子慢行,一路顺风。”
“嗯……我走之前还是去向普元真君当面辞行比较礼貌。”
“不必了。”曦禾微微一笑,“今晨逐溪说,师父已闭关,无法见客,昶乐皇子不必多礼。”
“闭关?”昶乐忽而一笑,像暗夜里摇曳的曼珠沙华,“普元真君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最得力的弟子都被人害成那样了,还有心思闭关。
看来也并没有多器重。
“请收回你那诡异的眼神,师父向来遵从天道,既定的结局,便是天道的旨意,师父不会妄加插手。”曦禾一脸正色。
“那你呢?”昶乐问。
她自然不会遵从什么所谓的天道,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曦禾答,“即便历劫失败的人是我,那也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没什么。”昶乐又笑了,他忽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那我走了。”
昶乐的动作很快,不等曦禾打落,他便自己收回手。
“不过,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
目送昶乐的浩荡车队离开之后,曦禾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回去补觉,刚走到荷华苑门口,便被逐溪叫住。
“今早忘了和你说,昨日东海送来请帖,说是龙王与王妃喜获麟儿,邀师父三月后前往东海参加百日宴。”
仙界与凡间的时光流逝并不相同,大约算来便是仙界一日、凡间一年,而因着仙族寿命也是十分久长,是以按照凡间那些给自家小孩儿办的百日宴习俗,在仙族一般都是百岁宴。
仙族的百日宴,还真是头一份,看来东海龙王确然是十分疼爱这个孩子。
也难怪,毕竟龙王妃前八胎都生的是女儿,好不容易等来了儿子,东海龙王自然是千疼万宠都不为过。
倒也不是说东海龙王不喜欢女儿,若是一连得了八个儿子,再得一个女儿,他也会一样开心,仙人也是人,都喜欢来个新鲜的。
“希望炎昭师兄此生能平安顺遂。”曦禾垂眸,欣慰一笑。
“那是肯定的!”逐溪接口道,“师父闭关前将请帖交给我了,说让我与你代表祈神山前去赴宴。”
“真的?”曦禾眼眸一亮。
这样说,她马上就能见到炎昭师兄了。
“骗你干什么,请帖都在我这里了。”逐溪嘚瑟地将请帖亮出来,却冷不丁被一只纤手夺了过去。
“这是什么?”柳莘打眼一扫,“赴宴?我也要去!”
“小孩子添什么乱。”逐溪毫不留情地一把夺过,“老实在家呆着。”
“哼!”柳莘看了看逐溪,又看了看曦禾,忽然负气走了。
逐溪难以理解,“至于吗?”
斜倚在月亮门旁,曦禾倒是从中体会出一些不同的意味,她摸着下巴笑,啧了一声。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意味深长,“我开始有点儿为柳莘的眼神担心了。”
“眼神?”逐溪一愣,“她眼睛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