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长公主在宫外是有公主府的,但因其成亲不到两年,驸马便病逝,她与驸马情深,又不愿再嫁,自己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公主府未免孤寂,皇帝心疼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便将其又接回了宫中,还赐了一座宫殿,名曰昭明。
陈若懿将叶岐云和沈澜依带回了昭明宫,指定了相邻的两个偏殿,让她们选自己喜欢的住。
一名长乐,一名未央。
沈澜依选了长乐殿,叶岐云则住进了未央殿。
她们来时便是两手空空,更不用收拾整理什么衣物,见她们选好自己的住处,长公主便命自己的贴身女官秋姑姑带她们简单熟悉了一下周围环境。
考虑到她们年幼,体力弱,秋姑姑并没有带她们转太久,大概只转了半个时辰,秋姑姑便在御花园前停下了脚步,躬身问道,“两位郡主可有些累了?不如奴婢先带郡主们回宫用过午膳之后,再继续熟悉皇宫?”
沈澜依早就感觉双腿有点酸,此时听秋姑姑一提议,立刻欣然同意,“那便有劳秋姑姑了。”
“澜依郡主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秋姑姑看向叶岐云,“不知岐云郡主意下如何?”
“秋姑姑,那我们用过午膳之后,还可以继续转吗?”叶岐云问道,她还挺喜欢看宫内风景的。
秋姑姑一笑,“回岐云郡主,自然是可以的,殿下交待了,这几日由奴婢多带着郡主们熟悉宫内环境,以及各宫皇子和公主们,这样郡主们也可以交一些投脾性的新朋友,以免在宫里感到孤单。”
长公主确然是想得十分周到。
叶岐云笑容也真切了几分,“那这几日就劳烦秋姑姑了。”
秋姑姑又忙道了一声不敢,便带着她们两个回了昭明宫。
沈澜依转身的瞬间,瞥见了远处御花园内的东边凉亭下有两个少年,一个正坐着写字,一个站在身后垂着头看他写,看年纪应是与她们相仿。
执笔的少年,一身素净的长袍,背脊笔直如松柏,仅仅是在光晕中有些模糊不清的侧脸,便已引得她恍惚了一瞬。
“秋姑姑,凉亭那位是……”
秋姑姑转而去看,恭敬道,“回澜依郡主,凉亭内的是东宫太子,太子殿下此时应是在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我们不宜打扰。”
竟然是太子殿下……
沈澜依点头称是,临行前,又深深看了一眼凉亭下那个执笔的少年。
秋姑姑说话的同时,叶岐云也朝那边望了一眼,心道这皇室基因有些逆天啊,皇帝与长公主都是一副好相貌,而这少年看着也就八九岁,便已经长成如此模样,若是再过十年,那又该是何等风姿?
两人陪着长公主用过午膳之后,疲倦的沈澜依回了长乐殿休息,叶岐云反倒精神得很,但长公主吩咐了秋姑姑事情做,她只好找了长公主赐给她的贴身宫女采梧。…
她轻扯着采梧的袖子,“采梧姐姐,我想出去转转,你能带我去吗?”
一听叶岐云唤自己姐姐,采梧仓惶跪地,“奴婢卑贱之身,何以当得郡主一声姐姐,郡、郡主唤奴婢采梧便是……”
叶岐云无声叹了一口气,这里似乎什么都好,就是这里的人要么动不动就下跪,要么动不动就叫别人下跪。
“好吧,采梧。”她向采梧伸出尚显稚嫩的手,“那你现在可以起身了吗?”
“是,郡主。”采梧起身,长公主吩咐过她们,郡主的一切合乎情理的要求,她们都要满足。
于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出了未央殿。
听沈澜依吩咐,一直着未央殿动向的碧波,见她们出了昭明宫,便去给沈澜依复命。
“郡主,岐云郡主带着采梧出了昭明宫。”
沈澜依虽然有些疲惫,但一日之内从父母双亡的孤女一跃成为当朝郡主的激动和兴奋,使得她躺在柔软的榻上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眠。
听闻碧波的话后,沈澜依也想跟着去看看叶岐云到底是去做什么,但双腿仍有些酸痛之感,她懒得起身,吩咐碧波道,“如果岐云半个时辰之后还没回来,我们便去寻寻她,她平日里玩心重,我担心出什么差池。”
碧波福身应道,“是,郡主。”
叶岐云带着采梧出了昭明宫后,沿着小路又去了御花园,她朝东边望去,凉亭下已经不见那两个少年的身影。
“采梧,我们去凉亭下坐一会儿吧。”
“好的,郡主。”
沿着小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了两处假山,叶岐云才走到凉亭内坐定。
“看着远,没想到走起来更远。”春日里日头不烈,即便是在正午时分,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叶岐云走到一侧的围栏处坐下,靠着亭柱,感受微风拂面。
“郡主有所不 知,此处极目亭是整座御花园中地势最高的一处,几乎与假山齐平,所谓望山跑死马,何况我们一路走来都是微微向上的。”采梧一边温言说着,一边将手中提着的精致食盒放在石桌上,取出一壶温茶和一叠白玉糕,“郡主可是累了?若是口渴,可以饮一杯茶,这是奴婢从未央殿带出来的。”
叶岐云朝四周一瞧,果然视野十分开阔,几乎将整座御花园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所谓极目亭,确然十分贴切。”
“此亭乃本宫亲自取名,自然贴切无比。”
一道清越傲然的嗓音乍然于身后响起,带着十足的少年意气。
采梧只忙着低头收拾茶点,连亭内什么时候又来了两个人都没发觉,她猛然抬头,看清来人之后呼吸一滞,连忙跪倒在地,“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叶岐云回过神,静静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少年,站在前面这个一袭紫金蟒袍,看上去要比她约莫大上两三岁,容貌俊秀,周身矜贵之气十分出众,已颇具少年人的风姿。
但她却忍不住被他身后的素衣少年吸引了视线,正是之前她们看到的那个在凉亭中执笔的那个少年。
原来他不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