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陈若懿为了叶岐云学骑射方便,特意改成的马场,面积广阔,周围一圈设了十个箭靶。为了增加难度,郭先生在向陈若懿请示之后,找个十个侍卫举着箭靶在周围不停活动。
“紫衣先生,你我需要蒙着双眼纵马一圈,其间射中靶心最多者赢,先生对此,可有异议?”
郭先生此言一出,四周响起几道吸气声。
不但要在马射活靶,还要蒙着眼睛……
一想便知定然会十分精彩,叶岐云很是期待。
紫衣淡淡应了一声,“好。”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人翻身马,府内朝这边张望的婢女们皆被那一抹俊逸的紫色迷花了眼。
一声哨响,两匹马同时飞奔而出,身后扬起尘土一片。
陈若懿则带着叶岐云等人坐到了离这不远的连绵假山处,那里地势较高,刚好可以看清场下情形。
前半场,紫衣几乎与郭先生并驾齐驱,只稍稍落后的半个马头,他们箭筒中一人十支羽箭,场下纷飞的箭矢如流星,例无虚发。
眼睛虽然看不到,但郭先生能听出来,自场他们一共射出十一支羽箭,他六支,紫衣五支,没有一根落地。
看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想不到竟是个劲敌。
这下郭先生再也不敢轻敌,再次纵马疾驰。
紫衣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眼看一圈即将到达终点,他这才将最后一支箭射出。
“吁——”
两人同时抵达终点。
十个移动箭靶,每个红色靶心都稳稳当当地插着两支箭,箭羽一红一蓝。
竟然是平手。
但即便是平手,在某种意义对于郭先生来说,他也是输了。
他自然不可能甘心。
此刻一向笑呵呵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既然平局,那便再来一场!”
他不信他引以为傲的骑射之术,会败在一个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身。
紫衣不疾不徐地将蒙眼的黑布扯去,“不用再比了。”
“如此说来,你是认输了?”以往的圆滑与温和此时都消失不见,突如其来的刺激使得郭先生几乎忘了长公主还在这里,他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本来我不欲说的,但你似乎并不服气。”紫衣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你去看看我的红色羽箭尖,是否都有一根你的蓝色箭羽。”
这话说得有点拗口,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叶岐云跑到箭靶前,拔出了一根红色羽箭。
果然,箭尖有一根细微的蓝色箭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正如她想象的一般精彩。
郭先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他不死心地跑过去将紫衣的箭全部拔了出来,确然每一支的箭尖都有一根他箭的箭羽。
先射箭羽再中靶心,这若是他睁着眼睛,或许可以一试,但也不能保证十支全中,更遑论蒙着双眼。
“……我输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紫衣走过去拍了拍郭先生的肩,“若是没我,你或许是这天宸箭术最厉害的人,但很不巧,我来了。”
“自然你也不用灰心,你的箭术出神入化,已是天宸箭术第二,很是不错。”
“败给我,并不丢人。”
紫衣这几句话虽然听去是炫耀自己的成分居多,但他确实是在用心安慰郭先生。 一介凡人,能有此出神入化的箭术,已是极为难得。
但郭先生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三位先生当日便离开了公主府,无论陈若懿与叶岐云如何挽留,也铁了心要走。
本来陈若懿还打算请他们训练公主府内的侍卫,但他们去意已决。
紫衣的出现,对他们三人的打击确然十分巨大,纷纷打算进山苦练,十年后再与紫衣决一死战!
至此,紫衣成了叶岐云的师父。
叶岐云欲跪在蒲团给他奉茶,紫衣却止了她的动作,示意她站着便可。
紫衣接过了茶盏,便听她唤了一声,“师父。”
他摸了摸叶岐云的头,“我不喜欢听你唤我师父。”
“那我唤您什么,先生?”
“紫衣。”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似有涟漪忽起,像护城河飘飘摇摇的水灯,“唤我紫衣。”
一整日的喧闹之声终于停止,沈澜依紧紧握住手中的三根琴弦,勒得她掌心发白。
今日母亲只顾着给叶岐云选师父,完全忘了她答应了今日要来听她弹琴。
叶岐云,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
紫衣将一本兵器谱摆在叶岐云眼前,“选一个你最想学兵器。”
叶岐云抬眼看他,“您只打算教我一种吗?”
“对我,你可以不用尊称。”
“……”这是重点吗?
紫衣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茫然,轻笑了笑,“你想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但最好有个先后次序,一个一个学。”
“那……我想先学剑。”
“好。”
为此,紫衣专门去铁匠铺,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图纸给叶岐云锻造了一把剑。
他拿出一个古朴内敛的盒子,“这是材料。”
说着,他又拿出一颗莹润的珠子放在铁架,“半月后我来取。”
头一次有人来铁匠铺铸剑还自己带材料的,老铁匠狐疑地目送紫衣的背影走远,又拿起那颗珠子仔细端详,确认价值不菲之后,连忙回里间放好。
若不是见他出手阔绰,老铁匠还以为紫衣自己带材料是为了省下用料的钱。
他随意打开那个古朴的盒子,但见其中躺着一块不小的黑色石块,看去像是玄铁,但明显比玄铁要好数倍,纵是老铁匠打了这么多年的铁,也未见过这种材质,但直觉告诉他,这是顶好的东西。
……
紫衣暂时在公主府中住了下来,他给叶岐云课似乎没什么章法,想起来教什么就教什么,但叶岐云的课业却是轻松了一半不止。
每当她怀疑紫衣不用心的时候,他便会敲一下她的额头,以不可一世的口气说道,“虽然你这幅身子资质差、打基础又晚,但幸而是在我手中,不出十年,你会成为天宸第一人,当然,是不包括我在内的第一。”
他说着,又朝周围轻淡一扫,四周朝这里张望的婢女们登时绯红着脸四下散开。
紫衣轻缓地掸了掸衣袍,看神色,对于自己这无处安放的过人魅力颇为苦恼。
“似乎这里,已经并不是一个学武的好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