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
一个年轻道士突然推门闯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的说道:“师父,掌门师伯他……他的旧伤……复发了!”
“什么!”
闻听此言,清虚猛地从椅子站起来,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道士急忙道:“掌门师伯得知有人前来寻衅,心神突然涣散,以致真气行岔,江枫师兄和几位师弟正在帮师伯梳理真气。”
“胡闹!谁让你们把消息告诉他的!”
清虚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转头看向王重阳,躬身一拜:“还请前辈出手救我师兄一命!”
“速在前面带路。”
王重阳眉头微蹙。
清虚急忙在前头引路,过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后山,寒潭处于一方石洞内,乃是天然所成,在此处练功,可养心净气,避免走火入魔。
自从清微被昆仑派的烈焰掌所伤,三阳经络受损,以致火毒焚身后,就常年隐居于此,将门中事务都交给师弟处理,自己则一心一意借助寒潭疗伤。
今日他从弟子口中得知有人前来寻衅,生怕师弟一人势单力孤,无法抵挡,结果导致心神散乱,真气行岔,直接走火入魔。
江枫等人也只能凭借自己的功力,勉强为其梳理散乱的真气和经脉,可他们的功力太低,无异于杯水车薪,要不是真气同源同流,只怕是早就被清微的内力震伤了。
王重阳步入石洞,身形看似缓慢,实则快如疾电,仅是须臾间,就来到了石潭方,挥出一道虚劲,把江枫和那几个道士送到远处,然后将左手抵在清微的百会穴之。
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如泉水一般汨汨流出,顺着清微的百会,流入到他的体内,蔓延至四肢百骸,周身三百六十处大穴,其体内散乱如野马的真气,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摒弃杂念,平心凝神,抱元守一,万流归宗!”
王重阳嘴唇微动,似虫蚁般的微弱声音,缓缓传入清微的耳鼓。
清微知道有高人相助,于是立刻屏诸杂念,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合一,灵台渐渐一片空明静郎。
片刻之后,清微的顶门冒出袅袅热气,脸色先是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变得赤红如火,身也散发出灼热的火气。
不远处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窒塞,默然无言,只能静静的攥紧拳头。
“六气汇凝,八脉相融,气聚天灵,散于五脏,昆仑派的烈焰掌也不过如此。”
王重阳掌心微含,直接将清微体内残存的烈焰掌劲拔出,并顺着自己的右掌,引至左掌,最后沿着一道指力破入寒潭之中。
激起的水花足有三丈多高。
气雾缭绕若云。
与此同时,王重阳又用先天真气为其洗经伐髓,将清微受损的三阳经络修复,不过盏茶的时间,折磨了清微数年的沉疴,就已经完全消失。
王重阳这才飘身退到潭边。
这时。
清微也从寒潭后飞了过来,径直拜倒在王重阳身前:“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清微无以为报,请受弟子一拜!”
“起来。”
王重阳探手将清微扶起,道:“这也算是你命中有此一劫,不过因祸得福,你体内真气也在这几年的磨练中,逐步达到了阴阳相融的境界,功力可谓更层楼。”
清微从地站起,感觉到体内流转的澎湃真气,心内对王重阳愈发感激。
尤其是他方才感应到,王重阳的内力与全真派的先天气极为相似,虽有些许细微的不同之处,但本质却源出一流。
可当他看到王重阳的相貌时,却如遭雷亟,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重……重阳祖师?”
清微心中的讶异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他本以为王重阳是全真派某个隐世的高人前辈,得知宗门有难才回山相助,却没想到他的长相,竟和祖师殿内供奉的重阳祖师一模一样!
……
祖师殿内。
全真派自开山以来,历代先贤祖师的灵位,都供奉在这里。
其中列在最面的,就是开山祖师王重阳的灵位,还挂有一幅画像,是个英姿勃发的青年道士,青衫玉冠,斜背长剑,眉宇间隐有杀气冲起。
长相的确与王重阳一模一样。
“真是重阳祖师!”
清微和清虚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王重阳,仔细端详了半晌,心中虽然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要知天下间相似的人虽不少,但绝对没有连眉眼细节都完全相同之人。
再加武功源出一脉,不容得他们不相信,两人互相看了看,当即翻身跪倒在地,恭声道:“全真派第三十二代弟子清微,清虚,拜见重阳祖师!”
王重阳微微颔首,前将两人扶起,心内也暗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两个不同世界的自己,竟然长得会完全相同,就连传下的武功亦是如此。
很快。
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武林。
全真派开山祖师王重阳竟然还活在世。
那些妄图对全真派心怀不轨的人,也纷纷偃旗息鼓,在没有彻底搞清楚事情的真假之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要是假的还好说。
可那位要真是全真祖师王重阳,天下间又有几人惹得起?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绝顶高手,武功指不定练到什么境界了。
…………
东厂。
督公府。
东厂督主曹正淳坐在椅子,正听从手下的汇报,当他听到王重阳出现在全真派,并且杀了皮啸天的时候,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曹正淳挑着兰花指,将茶杯放到桌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清虚称呼那人为重阳祖师?”
“属下不敢欺瞒厂公,清虚的确是这么说的。”
一个太监跪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
“行了,下去吧。”
待那个太监离去之后,旁边的东厂二档头铁爪飞鹰才走过来,道:“督主,那人真的是全真派祖师王重阳吗?”
“不可能!”
曹正淳摇头道:“他要是还活着的话,至少都三百岁开外了,人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活那么长时间,说不定就是清虚故意演的一场戏,想要借此震慑江湖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让人守在全真派周歪,不要惊扰到里面的人,注意他们的动向,随时向本公汇报。”
顿了一下,曹正淳接着道:“还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东厂的大档头了,皮啸天手下的那些人,全都归你统辖,莫要再让本公失望。”
铁爪飞鹰忙跪下道:“多谢督主厚爱!属下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去吧。”
曹正淳摆摆手。
“是!”
铁爪飞鹰转身离开。
曹正淳这才走到外面,看着远处天边,眸光闪烁不定:“朱铁胆,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
护龙山庄。
巍峨雄武的大殿内。
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负手而立,遥望着远处天边,正是当朝正德帝的亲叔,护龙山庄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昔年先帝驾崩前,怕幼主登基后,有外戚干政,奸臣祸国,於是便令皇弟朱无视,创立护龙山庄,匡扶社稷,扫平奸佞,护佑大明天下。
多年来。
朱无视表现的忠心耿耿,仁义无双,江湖朝堂好友无数,也是唯一能和东厂相抗衡的人,从诏狱中救下了不少枉死的人命。
护龙山庄的情报更是天下无双,江湖有名有姓的高手,朝堂中五品以的文武官员,全都在护龙山庄的情报之中。
他身后则是天地玄三大密探,也是他最信任的义子和义女。
“义父,难道那道人真是王重阳?”
一身白衣公子打扮,相貌俊美的官海棠开口问道。
“绝无可能!”
朱无视沉声道:“王重阳不可能还活在世,就算是武当张三丰,还有天池怪侠那等武道通神的人物,也活了不过百余岁,王重阳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活三百多年。”
“义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段天涯走过来问道:“要不要我去全真派拜访一下,探一探虚实。”
“不用那么麻烦。”
朱无视摇头道:“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自会有人替我们探出虚实。”
“义父是说曹正淳那边会动手?”
官海棠反应了过来。
“不单单是他,日前玉郎江枫与移花宫的花奴私奔,如今就躲在全真派之中,以移花宫那两个宫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江枫的。”
朱无视眼底闪过一抹寒芒,道:“到时她们自然会试出那个王重阳的真假。”
全真派。
天穹群星点点。
夜深人静。
唯有藏书阁内还亮着灯光。
这些时日来,王重阳每日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将自己的武功传了下去,清微和清虚两人获益颇丰,不但得到了完整的先天功,就连长生诀的功夫,王重阳也没有藏私。
两人的内力修为突飞猛进。
而且,王重阳也将全真派的内功心法看了一遍,和自己的先天功大同小异,都是由后天逆返先天的功法。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修行这门功法的时候,在没有达到炼气化神之前,不得破掉纯阳之身,否则内功修为将会再无进境。
王重阳现在翻阅的是太乙神剑。
全真派有三十六门剑术,其中太乙神剑只有历代的掌门人可以修炼,直至传到清微手时,为了使得门下弟子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他才打破这个规矩,使得所有的全真弟子,都可以修行这门剑法。
太乙神剑七十二路,每一路又分为八招,加起来就是五百七十六招,且势分阴阳正逆,招式乾坤颠倒,变幻莫测。
除了身为掌门人的清微之外,至今尚无一个弟子,能将这七十二路剑法全都融会贯通,就连清虚也止步于最后两路剑法,无法堪破其中玄机。
可就在王重阳阅览这部剑术的时候。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传遍了整个全真派。
“江枫,月奴,速速出来见我。”
冷冽的声音听起来灵动,飘渺,不可捉摸,是那么的冷漠,无情,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偏偏又蕴含着轻柔,娇美,摄人心神。
“她们……终于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江枫走出房间,神色复杂,花月奴也从房中走出,凄然笑道:“我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江枫拍了拍妻子的手臂,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有师父和师叔在,还有重阳祖师在,就算邀月想要对我们动手,也要顾忌三分。”
“没错。”
清微手中握着长剑走进院落,三缕长髯随风轻飘,道:“为师听闻移花宫的移花接玉,乃是天下第一掌法,却始终无缘得见,今日邀月宫主亲临,为师自当领教一番。”
声音随风扩散,整个全真派都能听到他的话。
“去吧。”这时,王重阳的声音也传入众人耳中:“尽管放手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不用顾虑其他。”
看到师父出来,再加王重阳的话,江枫心中似是也有了底气,握住妻子的手,两人径直向前方大殿走去。
凄迷的月色下,两道谪仙般似的白色身影,在纯阳殿昂然而立。
清微身形轻飘,仿若御风而行,不着半点烟火气的落在大殿之,拱手道:“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光临敝派,贫道清微有失远迎,还望两位且勿见怪。”
“你就是江枫的师父?”
“然也。”
清微点点头。
一阵风吹过。
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动了,衣袂飘飘,宛如乘风御气,白衣胜雪,长发如云,风姿绰约,有如高不可攀的仙子,仅眨眼之间,就来到了清微的身前。
“你是他的师父,就先从你开始吧。”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从袖中探出,轻轻落向清微的胸口,掌下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甫一见面就下杀手,邀月宫主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
清微神色不变,脚尖轻点,身形向后退去,同时身形一转,手中长剑瞬时掣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冷电,刺向邀月咽喉。
剑势宛若流光飞纵。
邀月黛眉轻蹙,右掌微划,在剑身侧面一拍,仿若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收,清微顿感手中长剑,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引,不由自主的向旁边落去。
“好生精妙的移花接玉。”
清微手腕轻抖,卸掉剑身的怪力,凝眸看向邀月,道:“怪不得移花宫横行江湖,无人敢惹,仅凭这一手移花接玉,就足以羞煞无数英雄。”
“本宫听闻清微道长曾被昆仑烈焰掌所伤,深受火毒焚身之苦,今日一看,江湖传言果不可信,道长的武功修为,只怕不弱于本宫多少。”
邀月眸底闪过一丝忌惮。
方才她的移花接玉已经使出了七成力道,可清微仅是轻晃手腕,就将移花接玉的劲力卸开,内功修为已臻达乘境界。
若非她已将明玉功练第九层,体内的真气化作漩涡,滋生无穷妙用,也未必能胜得过这位全真派掌教。
“哈哈哈……能得移花宫的邀月宫主玉口称赞,贫道也算是三生有幸,不过贫道有一言相劝,不知邀月宫主可否听一二。”
清微神色自若的说道。
自从修炼了王重阳传下的先天功之后,内力修为日益增进,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内力就得到了极大的长进,就算不敌邀月的明玉功,也不会弱于她多少。
邀月神情冷淡如冰,缓缓说道:“本宫此来只为江枫和花月奴,只要道长将这两人交出来,本宫转身就走。”
“不可能。”
清微摇头道:“江枫是贫道的徒儿,月奴是贫道的徒媳,你若是想要寻他们的麻烦,就先从贫道的身迈过去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邀月身形一飘,双掌闪电般挥出,掀起一道道凌冽的掌劲,破空向清微碾压过去,与此同时,邀月身后的怜星身形一闪,飘然落下大殿,缓步向江枫和花月奴走去。
“二宫主。”
江枫把妻子护在身后,持剑横胸,道:“你莫要逼我。”
“何苦呢?”
怜星叹了一口气,娇美的脸闪过一抹怨色:
“江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姐姐哪点比不他,当初你被人重伤,是我姐姐救你回来,百般照顾你,一辈子也没有对他人这么好过,可你……你……你竟然和这么一个丫鬟偷偷跑了!”
说到最后,怜星怒心头,右手一挥,地的青砖瞬间崩裂。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江枫凄然一笑,手中长剑缓缓抬起,道:“二宫主,你若想伤害月奴,就先从我的尸体跨过去。”
“好,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
怜星眼底的厉色丝毫不加掩藏,修长如玉的五指弯曲成爪,直接抓向江枫的胸口:“就让我看看你这负心汉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可就在她的手掌即将接触到江枫时,一口铁剑蓦然而至,斜削向怜星的手腕三寸要穴,怜星不得不及时变招,反向那口长剑抓去。
叮!
一声脆响传来,怜星本以为能直接将长剑抓断,却不料手指反被震开,指节筋骨酥麻酸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谁?”
怜星心中一惊,抬眸看去,就见一个八尺余高的大汉,不知何时站在了江枫身前,手里握着一把生了锈的铁剑。
月色下,两条发墨般的浓眉,颧骨突棱,胡茬更是凌乱不堪,看去就像个不起眼的力巴穷汉,但眼中透出的精光却让人心底发寒。
清虚也握着一口长剑,面含笑意的站在一旁。
看到这个穷汉,江枫和怜星的面色都变了,只不过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惊怒。
“大哥!”
江枫兴奋的叫了一声。
“贤弟,大哥来晚了。”穷汉回头看了江枫一眼,道:“不过你放心,有为兄在这里,任何人都别想伤到你和弟妹。”
江湖众所周知,玉郎江枫有一个结拜义兄,乃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燕南天,身负昔年铁血大旗门的无绝学嫁衣神功,自创的《神剑诀》更是当今武林第一神剑。
据说已不弱于昔年剑神谢晓峰所创的《真武荡魔剑法》。
“燕南天!”
怜星银牙暗咬,挥掌再次扑了过去,掌下力道犹若雷霆,招招都奔着燕南天的要害打去。
可燕南天却丝毫不放在心,手中破烂的铁剑随意一挥,往往就能将怜星的攻势截住,不过几个回合下来,怜星就落入了下风。
这边怜星落入了下风。
另一边。
清微的剑法也有些散乱,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不灵。
而是因为邀月的明玉功太过诡异。
明玉功是移花宫世代相传的绝学,共分为九层,只要能练到第六层,就可与当代的一流高手相比,邀月和怜星在数年前已经就练到了第八层。
而如今邀月更是练到第九层,真气在体内滋生漩涡,功力运行时非但不向外挥发,反而向内收敛,功力仿佛永远不会消耗,再加移花接玉那等借力打力的乘功夫,几可无敌于天下。
清微如今的武功虽也算是顶尖高手,可面对移花接玉和明玉功的漩涡内力,还是相形见绌,招式变幻总有些破绽。
要不是他功力深厚,能及时将破绽补,早就被邀月一掌震死了。
“邀月,让燕某来会一会你的明玉神功!”
这时,燕南天也看出清微似乎落于下风,身形一闪,便绕开怜星,径直奔着面的邀月飞去,手中铁剑一震,面的锈迹簌簌而落,剑光如匹练天降,猛地向邀月劈去。
“燕南天!”
看到燕南天奔自己而来,邀月双手一挥,也弃清微而不顾,挥掌迎向了燕南天,明玉神功和嫁衣神功都是武林中顶尖的绝学。
一拼之下。
顿时掀起了一道气浪。
王重阳站在高处的钟楼,静静看着两人的争斗,过了十几招之后,燕南天就逐渐落入了下风,不过凭着一股血勇之气来催动神剑诀,邀月倒也奈何他不得。
至于燕南天为什么会落入下风,这个问题王重阳倒是知道一二。
并非是他的嫁衣神功不如明玉神功,而是嫁衣神功要想真正和明玉神功相媲美,修炼者必须先经过散功这一死关。
因为这种内力练成后刚猛雄劲,精纯浑厚,强韧充沛,世无匹敌,蕴含着天雷地火之威,千军辟易,所以必须先挫其锋,然后再重头开始修炼,如此方能圆融如意,将这门神功发挥的淋漓尽致。
可燕南天却想凭借自身的天赋,强行克服这个困难,所以导致嫁衣神功进境缓慢,内力虽然和邀月练到第九层的明玉神功差不多。
但论其妙用来却远远不如,还要时刻忍受着烈火般的煎熬,战力自然大打折扣。
这时,燕南天突然一声狂吼,本来八尺余高的身躯,猛地涨到了丈二有余,神剑诀越发的凶猛无铸,邀月竟然也被他压制住了。
而且移花接玉的功夫,竟然不能完全将剑的力量卸开,所以时间一久,邀月也失去了耐心,知道要是再继续纠缠下去,难免会陷入苦斗,说不定还会遭到燕南天和清微两人的围攻,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邀月又使出了移花宫的另一门绝技,浮光掠影的乘轻功,避开燕南天的铁剑,转瞬间就划过十几丈的距离,来到了江枫和花月奴身前。
怜星见状,飞身迎缠住清虚,清微和燕南天想要过来解救,轻功却不如浮光掠影之快。
“邀月,你敢动我义弟,我灭你移花宫满门!”
燕南天在后面疯狂喝道,奈何轻功远无法和邀月相比。
“死!”
邀月神情冰冷,丝毫不把燕南天的威胁放在心,双手猛地探出,径直向江枫和花月奴拍去。
江枫面色惨淡,花月奴也是俏颜苍白,功力相差太大,邀月身散发出的气机,如山岳般碾压而至,逼迫的两人根本无法行动,就连提剑抵挡都是种奢望。
邀月身杀意肆虐,眼看两人就要死在她的掌下。
“邀月宫主手下留情。”
一个声音蓦然飘忽传来,似是在耳畔,又似在天边,还伴有一股莫名的凛冽气机,有如长风般飞掠而至,邀月心神一震,顾不得再继续对江枫下手,身形一转,明玉神功席卷而出,正好与迎面而来的气机相撞。
两股强劲的气机纠缠在一处,恰似虚空生电,竟凭空激起了一道风旋,卷动周围的落叶,发出雷霆般的炸裂声响。
邀月黛眉皱起,她看到了一个道人,正从远处走来,看似缓慢的步伐,实则奇快无比,不过是几步迈出,就已经来到了她身前三丈外。
邀月注意到对方的眼神。
那是一双有容乃大的眼睛,似深山的古井,无波无澜,深不可测,仿佛可以囊括天地万物,辉映日月星辰,深邃的不见底。
“高手!”
邀月心底顿生出一股危机,自她明玉功大成以来,心底从未有过如此压力,仿佛她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天幕星穹下的芸芸众生。
“你……”
邀月脸色苍白的向后退了几步。
不用动手。
她就晓得自己已经败了。
“强扭的瓜不甜,邀月宫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苦苦纠缠呢?”
王重阳轻叹一声,自古以来痴男怨女恩怨不休,人如是,己亦如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王重阳还真不希望和对方动手。
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心爱的人却和自己的丫鬟私奔了,任谁心底都得有几分怨气。
邀月没有多言,只是看了一眼江枫和花月奴,凄笑道:“今日之事本宫认了,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只是你们要要记住,千万别再出现在本宫眼前前,否则本宫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们!”
说罢,身形一闪翩然离去。
“姐姐!”
怜星紧跟在她身后,生怕邀月出些什么意外。
邀月和怜星离去。
此事也就算告了一段落。
江枫和花月奴走到王重阳近前俯身下拜。
“多谢师祖救命之恩。”
燕南天也走过来,拱手道:“前辈莫非就是不老仙人王重阳?”
“不老仙人?”
听到燕南天的话,王重阳怔了一下,哑然笑道:“燕大侠这称呼未免有些太过抬举贫道了。”
燕南天摇头道:“这可不是燕某说的,江湖现在都传开了,说您已经修成了陆地神仙,所以才能不老不死,活了这么多年……”
“不老仙人这个称呼到很适合祖师。”
清微在一旁煞有介事的连连点头。
“大哥,你可看到了我那书童江琴?”
江枫突然问道。
“杀了!”
燕南天毫不在意的说道:“像这种为了三千两白银出卖旧主的人,留着也是浪费,大哥我索性就赏了他一剑,还有十二星相幸存的几个畜生,也被我给劈了。”
“杀了……杀得好……杀得好……”
江枫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也愤恨江琴出卖自己,可要是让他下手,他还真下不去这个手,杀了也是一了百了。
这时,燕南天面色忽地一变,身突然变得热气滚滚,眉宇间也充满了痛苦之色。
“大哥!”江枫忙过去扶住他,急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来看看。”
王重阳前扣住他的腕脉,一缕真气探入他体内,就感觉燕南天体内的真气,如雷火般狂暴凶猛,在经脉穴道内四处奔腾,强横的力道让王重阳都有些心惊。
也就是燕南天秉性刚硬,换做旁人受此痛苦,只怕早已昏厥过去。
“祖师,大哥他是怎么了?”
“燕大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王重阳封住燕南天的几处穴道,摇头道:“暂无大碍,只不过是嫁衣神功的内力太过霸道,越挫越勇,遇强则强,方才与邀月宫主一战,真气运行到了极致,所以经脉有些承受不住了。”
“先扶他回去休息,等他醒过来再说。”
燕南天这一睡,就是整整两个昼夜,直至第三天的午时,才悠然醒转过来。
“大哥,你终于醒了!”
看到燕南天醒了,江枫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为自己,大哥出了个三长两短,他可真是追悔莫及。
“无妨,大哥我身子骨结实,睡两天就好了。”
燕南天大笑着安慰道,丝毫不将体内的痛楚引以为意。
“燕大侠果然是好男儿,真英雄,竟能时刻忍受体内的火灼煎熬,想必这种痛楚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王重阳从外面走了进来。
清微和清虚跟在身后,旁边还跟着一个小道士,手里端着碗药。
清虚示意小道士把药送过去,说道:“这是我全真派的冰莲汤,专门针对纯阳功夫所致的内伤,燕大侠服下后或可缓解一二。”
“多谢道长!”
燕南天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感觉到体内传来的丝丝冰凉,不由道:“好神奇的药汤,燕某体内的痛楚竟真的减轻了不少。”
这时,江枫看向王重阳,道:“祖师,大哥体内的伤能治好吗?”
王重阳摇头道:“这本就不是外伤,所以谈不能不能治,想要解决这种痛楚,唯有燕大侠自己能办到。”
燕南天叹道:
“燕某苦修嫁衣神功二十余载,自忖内力之高,足以问鼎天下,就算是昔年的夜帝日后,也未必能胜过我多少。”
“只是这嫁衣神功霸道非常,想要真正将其融会贯通,必须先挫其锋芒,废掉体内辛苦练出的内功,然后在从头开始修炼,如此方能圆转如意,达到真气生生不息的境界。”
王重阳颔首道:
“除此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自身修炼的功力,全部渡入他人体内,彼时体内残留气根,重新修炼起来也比先前更为容易。”
“这就叫做【欲用其利,先挫其锋】,【嫁衣神功】经此一挫,再练成后,其真气锋棱已被挫去,而威力【丝毫未减】,练的人等于将这种神功练过两次,自然非常娴熟,非但能将之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收发自如】,不破不立就是这个道理。”
燕南天钦佩道:“前辈果然是武学巨匠,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嫁衣神功的奥秘。”
清微在旁恍然道:“原来这才是嫁衣神功的名字由来,苦恨年年压金线,徒为他人做嫁衣,唯有将自身的功力,输入他人体内,方能缓解自己的痛苦。”
燕南天自嘲道:
“可惜多年来,燕某自认天赋绝顶,妄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征服这加以神功的弊端,没想到却丝毫没有进展,反倒是真气越炼越强,可若要它运转起来,却又是痛苦不堪,在经脉内流过之处,都宛如尖针所刺一般。”
说到这里,燕南天看向江枫,道:“燕某一生孤苦伶仃,只有贤弟一人为友,这身嫁衣神功与其浪费,倒不如渡给贤弟,这样就算邀月那老妖婆子再出幺蛾子,你们夫妻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大哥,这万万不可!”
江枫连忙摇头:“你辛苦修炼了二十余年的苦功,怎能凭白给了小弟,就算要传功的话,你也应该寻个真正的弟子,将一身绝艺悉数传下,继承你的衣钵。”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婆婆妈妈的,你给我过来吧!”
燕南天探手一抓,直接把江枫拉到身前,左掌按住他的眉心,那里直通心经,是主血脉流行的心经大穴,右则掌按住他气血相交处的归元穴,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体内。
可就在这时,燕南天突然发现江枫体内本来的真气,竟然开始反抗起他的嫁衣神功内力,两种内力不但无法相融到一处,反而互相排斥,竟然又沿着穴道反贯入他体内。
“糟糕!”
燕南天神色一变,本想立刻收手,掌心仿佛和江枫穴道粘在了一起,根本无法挣脱,要是这么下去,他们两人最后谁都逃不了,只能同归于尽。
清微和清虚还以为这是传功的正常现象。
亏得一旁的王重阳见机不对,立刻挥手前,强行将两人分开,然后又按住他们两人的头顶,稳定住他们体内散乱奔腾的气息和真气。
过了足有盏茶时间,燕南天才睁开双眼,心有余悸的说道:“好险啊!”
江枫也满头大汗的道:“大哥,这看来就是天意,嫁衣神功的内力,应该只能传授未练过武功,或者是和嫁衣神功内力同出一门的人。”
燕南天也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听说当年铁血大旗门的门主铁中棠,就是被日后传予了嫁衣神功,功力才横压武林三十年无敌手。”
“燕大侠还是再找个传人吧。”
王重阳收回手臂,道:“嫁衣神功霸道无匹,只要你能找个合适的传人,让其在江湖行侠仗义,也不辱没了你神剑燕南天的威名。”
“前辈救了我两次,燕某无以为报,只有这嫁衣神功的心法,权当是燕某的谢意了,或许凭借前辈的眼力见识,能扭转这嫁衣神功的弊端。”
燕南天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古书,道:“这就是当年铁血大旗门遗失的嫁衣神功,现在想来应该不是遗失,而是大旗门的人故意将其丢弃,就是担心后人受此功所害。”
王重阳接过古书,低眸一看,面写着“武道禅宗,嫁衣神功”八个大字。
清虚也在旁道:“禅宗讲究顿悟,想必这也是嫁衣神功的道理,辛苦修炼的功力为他人白做嫁衣,岂不就是大悟彻悟。”
燕南天话锋一转,又道:
“其实这功法倒是最适合那些心性歹毒的人修炼,那些人总奢求功名利禄,得知嫁衣神功这等绝学奇艺,自然不会给予外人,必定是勤学苦练,等到有所成就之后,也就是他进入地狱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