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延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滞,有些不解的问道:“真人这是何意?既然这天香豆蔻是真的,您为何还要拒绝?莫非这药还有什么问题?”
“非也,非也。”
王重阳摇头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天香豆蔻为世上罕有的奇珍异宝,关键时刻能救人一条性命,如此大礼,可不好随意接在手。”
听到王重阳的话。
古三通也在旁边说道:“曹公公的好意古某心领了,只是拙荆的伤势已经复原,得到天香豆蔻也无大用,还是让曹督主留在身边,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这”
贾延看了眼旁边的素心,发现她脸色红润,身上气血充盈,没有半点元气亏损的模样,古三通应该没有骗他。
只是他心中有些不解,按照道理来说,只有服下三颗天香豆蔻后,才会彻底解决这种果实带来的后患,莫非这世上还有第四颗天香豆蔻的存在?
心里这么想着,贾延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回去向督主复命,至于督主是怎么想的,告辞。”
贾延把天香豆蔻收进怀中,虽然被王重阳和古三通拒绝了,脸上却没有丝毫怨怼之色,依旧是客客气气的拱手施礼,然后带人离开了别院。
回到东厂。
贾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曹正淳道出。
一旁的路小川听了,神情诧异的说道:“督主,难道世上还有流散出去的天香豆蔻?”
“应该不会”
曹正淳摇摇头,眸底也闪过一抹异色,轻声道:
“天香豆蔻的种子早已经绝了,仅剩的三颗果实,也被天香国当成了进贡的珍品,一颗在咱家的手中,一颗被朱铁胆给了那女子,还有一颗下落不明,应是被先皇赐给了先淑太妃,没听说过还有第四颗天香豆蔻的存在。”
“或许,那颗天香豆蔻是王重阳的珍藏。”
常言笑突然在旁边说道。
“为何这么说?”
路小川愣了一下。
常言笑看了他一眼,道:“你别忘了,天香豆蔻的花种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了,可王重阳却是三百年前的人,也许在他那个时代,天香豆蔻的种子还没有灭绝。”
“嗯?”
曹正淳似是被他一言点醒,颔首道:“有道理,王重阳是全真派的开山祖师,又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能得到天香豆蔻也不足为奇。”
一旁的贾延也说道:“也许他就是吞了天香豆蔻,才能活上这么久。”
“可惜这粒天香豆蔻没有什么用处了。”
看着手中的锦盒,曹正淳轻叹了一口气,手掌一翻,内力自掌心涌出,直接把锦盒连同那颗天香豆蔻震碎。
“督主,这”
其余几人看到曹正淳的举动,脸上都闪过一抹肉痛之色。
曹正淳拍拍手,把手里的齑粉洒在地上,笑道:“天香豆蔻虽是至宝,可如今仅存世两颗,根本就发挥不出起死回生的奇效,所以与其留在世上引人觊觎,倒不如毁了一了百了。”
话虽如此,曹正淳心内还是有些失落。
并不是因为他心疼天香豆蔻。
而是为无法拉拢古三通感到黯然。
二十年前,
天山那一战,古三通的未婚妻被铁胆神侯所伤,全身经脉断裂,吞下一颗天香豆蔻,才勉强保住重伤垂死的性命,被朱无视安放在天山的玄冰古洞之内沉睡。
后来护龙山庄成立,朱无视也从闲散王爷,变成了位高权重的铁胆神侯,为了抓住朱无视的短柄,曹正淳废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件事情挖出来。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甘冒大不韪,把第二颗天香豆蔻从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手中偷来,为的就是日后能用来威胁朱无视。
直至月前,古三通毁了第九层天牢,越狱而出,之后又去天山把未婚妻接了回来,就连她身上的沉疴旧伤也被治愈。
根据曹正淳当时的推测,古三通之所以能把素心救回来,是因为他得到了第二颗天香豆蔻,否则无法解释陷入沉睡的素心,为什么会突然苏醒过来。
於是,曹正淳就起了拉拢古三通的心思。
毕竟古三通号称不败顽童,当年也是纵横江湖无敌的存在,要是能把他拉入东厂,成为自己手下的客卿,护龙山庄就可以说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而且他相信古三通肯定也知道天香豆蔻的功效,只要自己能以第三颗天香豆蔻为由,就不愁古三通不就范。
谁知,没等他上门将手中的天香豆蔻送去,就被朱无视找上了门。
五十年的内力沦为他人嫁衣,幸亏得遇奇人施救,不但命被救了回来,就连被朱无视吸干的内力,也全都恢复如初,还得到了一门更胜天罡童子功的武学。
三日后。
王重阳也离开了京城,和古三通等人回了终南,二十载光阴倏忽过,昔日的少年郎也不复往日意气,师兄弟见面自是又一番悲喜。
纯阳殿内。
清微从祖师殿内取出了一只剑匣,放到了王重阳的面前,神情颇为古怪的说道:“祖师,这是前几天弟子在祖师殿外发现的剑匣。”
“谁送来的?”
古三通在旁随口问道。
“不知道。”
清微脸色一红,摇头道:“守山弟子没有发现来人闯山,我和清虚师弟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祖师殿外留下这只剑匣后,又凭空消失无踪。”
“里面放的是什么?不会是我们全真派的纯阳剑吧?”
古三通上前把剑匣打开,可当他看到里面放着的长剑时,脸色陡然一变,不由得低呼了一声:“武当派的真武剑!”
清虚在旁点头道:“师弟说的没错,这正是武当祖师三丰真人传下的真武剑。”
听到是张三丰留下的宝剑,王重阳也颇为好奇的看过去,就见匣中长剑约有四尺,剑形古朴,剑锷处龟蛇纠盘,与神话传说中的四灵玄武之形完全相同。
“这是什么意思?”
古三通拿起真武剑,手臂一扬,一道冷光顿时划过大殿,随手一挥,青濛濛的剑气便将旁边的椅子劈碎。
“果然是真武剑!”
古三通蹙眉道:“我听说当年张三丰一共传下两口宝剑,一柄是历代掌门的佩剑七星,另一柄就是被奉为镇山之宝的真武,武当应该把这口剑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怎么会让人盗走?”
“而且还送到了我全真派,莫非是想祸水东引,挑起我全真和武当的争斗?”
古三通把真武剑收入剑鞘,看着众人说道。
清微摇头道:“为兄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是有人想挑起我们全真和武当相争,然后他们坐收渔人之利。”
“但经过打探,武当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口真武剑,落在了我们手中,否则以龙鹤七剑的性格,早就闹得满城风雨,杀上我们全真派了。”
一旁的成是非突然道:“兴许是那位师兄或者师伯的朋友送来的。”
“朋友?”
清微和清虚都愣了。
“对啊。”
成是非拿起那口真武剑,道:“武当不是抢走了祖师爷的纯阳剑吗,说不定就是哪个看不过眼的大侠,为了替咱们全真派出气,就把真武剑偷过来,送到咱们的手中,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这”
清微和清虚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还真没想到这点,毕竟全真派没落多年,早已不复当年的名望,就算还有些朋友,也不至于为了全真派做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那可是八大门派中的武当派,与少林执掌中原武林正道牛耳多年,就算在八大门派里面,也是最强的存在,寻常江湖人哪里惹得起。
“祖师,我准备明日就去武当,取回您的纯阳剑。”
古三通看着真武剑,突然开口说道。
“嗯。”
王重阳点点头,淡淡道:“纯阳剑在他们手里保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取回来了,顺便再把真武剑给他们还回去,免得流落在江湖上,凭白坠了张三丰的名头。”
翌日清晨。
古三通直接离开终南,径直奔湖北地界赶去,王重阳也随他一同前行,倒不是他信不过古三通的武功。
而是担心古三通击败武当掌门后,会引出藏在幕后的武当祖师张三丰,以古三通此刻的武功修为,放眼当代的确无人可敌。
可遇到张三丰那等人物,情况就殊难预料了,尤其是他根据阴阳刚柔之道,创出的太极拳剑,正是古三通金刚不坏神功的克星。
时至正午。
烈日高悬在空。
一块高大的石碑立在那里,上面龙飞凤舞的镌刻着两个大字武当!
旁边是一道青石阶,从山脚向山顶蔓延过去,蜿蜒起伏,藏于山林之中,好似一条匍匐在地的青玉巨蟒。
“终于到了。”
两道身影从远处倏然走近。
古三通肩上扛着那柄真武剑,打量着旁边的石碑,笑道:“也不知道真愚那牛鼻子看到真武剑会是什么表情。”
说话间。
两人已经来到了武当山门之前。
那块名震江湖的解剑碑就立在山门之外。
但凡是外客拜访武当,必须要将随身兵刃留在解剑碑处,以示对武当的尊敬和善意,否则便会被武当认为是前来寻衅的敌人。
多年来唯一的例外。
可能就只有古三通了。
二十多年前,古三通正是意气风发,目空四海,单人独剑上了武当,剑败真愚等人的师尊,也就是武当的上任掌门。
三进三出。
武当上下数百名弟子,竟无一人能挡其脚步,任由他来去自如。
这件事也被武当引为奇耻大辱,真愚曾发誓要将古三通双臂斩下,放在解剑碑前来洗刷这个耻辱,结果却差点死在古三通手里。
好在当年古三通横行无忌,八大门派都被他戏耍过,最惨的还是昆仑派,藏经阁差点被一把火烧了。
因此对武当的威望也没有太大影响。
两人越过解剑碑,正想进入武当的山门,可就在这个时候,山门后突然闪出八道身影,身着黑白道袍,将王重阳和古三通拦住。
为首一人手持长剑,厉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武当?”
说话的同时,八人分开阵势,八柄长剑寒光凛凛,隐约间形成了一个剑阵,锋芒气机席卷而来。
古三通也没有和这些小辈为难,只是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大喝道:“真愚!老朋友特来登门拜会,你还不赶快出来迎接!”
声音如洪钟巨响,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武当,久久不散。
那八个守山弟子内力较弱,顿感体内气血翻滚,眼前也变得天旋地转,心中大为骇然,不知武当从何处惹上了这么厉害的高手。
听其话中的意思,与自家掌门似乎还是旧相识。
很快。
声音传到玉虚殿。
正在大殿内打坐的真愚,猛地睁开双眼,身形一闪,就横空掠到了殿外,抬眸看向山门所在,与此同时,剩下的几人也纷纷冲了过来。
“师兄,这声音好像”
柳河神色惊疑,似是有些不敢确认。
“是他!”
真愚眸中光芒炽烈,道:“我永远都忘不掉他的声音,没想到他竟然从天牢中出来了,今日来我武当,想必就是为了给清微出气。”
“师兄,现在怎么办?”
七剑中的老幺云轩在旁问道。
“钟鸣九响!大开山门!人家既然找了过来,我武当自不能怯场!”
说着。
真愚转身走回自己的云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道袍,头戴紫金冠,腰系水火丝绦,还握着那口七星剑。
山门外。
古三通听到钟声九响,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要知钟声九响是武当的最高礼节,对方既然以礼相待,自己也不能落了全真派的门派。
不多时。
数十名武当弟子鱼贯走出,分别列在两旁,气势轩昂,尽显玄门正宗风范,接着山门后又走来一个道士,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面如冠玉,三缕长髯随风轻飘,手中持有一柄桃木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