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慧贵妃没有说话,只表情诡异的凝视她。
这让秦湛都感觉不妙,难道她口中的人与云暖有关系?
反倒是皇上淡定下来,“有什么话赶紧说,少故弄玄虚。”
端慧贵妃大笑道:“你对女人薄情寡义,却对兄弟情深义重。呵。元素不过是你结拜兄长的小妾罢了,你却为了不让兄长断后,瞒着天下人要留她。可惜”
只要是皇上想要留的,她都要亲手毁掉。
皇上闭着眼睛,往事涌上心头。
结拜的兄长是箫珩,元素是箫珩一次征战北陌时路上遇到的医女,无依无靠便带回京城,期初在箫府只负责给女眷们看病,因为医术可以,性子温和,深的箫府老太太和大夫人的喜爱,后来慢慢与箫珩生出感情,成为他的妾室。
那时皇上初登宝座,是箫珩为他排除异己,平定内外局势。
他雷厉风行的做派和果断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后来随着战功过高,被很多仇家盯上。
就在元素刚刚怀有身孕时,有人查出她是前朝余孽的后人。
一次精心策划,箫珩被亲兄弟和政敌陷害,收留前朝余孽遗孤,通敌卖国,铁证如山,罪责难逃。
朝中大臣集体弹劾,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皇上虽然明白他被陷害,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替他洗脱罪名,迫于压力,只能先将人关进大牢。
后来,箫府被不知名的人血洗,全府三百多人,除了怀有身孕的元素被箫珩的正妻藏在养金鱼的大水缸里逃过一劫,其余全部惨死。
箫珩得知一切后,撞死在狱中。
元素带着有孕之身,艰难地四处躲避,若不是因为肚中留有箫珩唯一的骨血,怕是陪着三百多人一起死了。
当时到处都是追杀她的人,皇上还故意悬赏万两黄金查找她的下落。
后来,她确实被皇上的人找到,不过皇上不是为了杀她,而是要保她。
原本将她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还派了两个高手照顾,谁知行踪还是被人发觉。
就在她快要临盆之际,留在身边的人被杀,
她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皇上百思不得其解,元素和云暖有什么关系?和云修又是什么关系?
云暖的母亲他已经查过,是被买去勾栏院时碰见了云修,云修见她貌美,当即花了高价将她买下,按种种迹象推断,不可能是元素。
现在能给出答案的只有端慧贵妃,因为当年元素的行踪十有八九是她泄露的。
想到这里,皇上后悔不已,他万万想不到端慧贵妃隐藏的那么深。
他已经等不及了,精神几近崩溃,“来人,卸掉秦煜的一条腿”
“不要!”
“你若再慢吞吞地挑战朕的耐心,朕就将你的儿子大卸八块。”
最紧张的还是秦湛夫妻,他们期待端慧贵妃道出所有事情,也害怕她说出来的话,会让他们陷入某种困境,甚至生不如死。…
因为元素这个人对于皇上来说肯定十分重要,而端慧贵妃看云暖的眼神,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暗示和她肯定有关系。
万一云暖也是皇上留下的风流债,那就完了。
端慧贵妃让皇上发誓,只要自己说出一切,他要保秦煜和家人不受牵连。
皇上答应了。
没了顾虑,她一股脑将事情说了出来。
那时,皇上登基数年,宸贵妃已死,端慧贵妃顺利代替她,不仅夺了她的位置,还代替了她成为皇上最信任的人。
恰巧,那时关于皇上立储君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她的儿子在皇后身边,被宠爱的不像样子,既不爱学习,也不够聪明伶俐,反而是从小就跟箫珩后面练武的皇长子深的皇帝喜爱。
本来焦心焦虑,担忧儿子做不了太子,恰巧听说皇上要封箫珩为武安大将军,统领三军。
箫珩本就权势滔天,现在这样一封,锦上添花。他的权势瞬间超越丞相。
这让端慧贵妃更加焦心焦虑。
她时常明的讽刺皇后,太子是谁不一定,实际上是刺激她赶紧想办法帮助儿子扫清障碍。
说着说着,皇后真的找自己当丞相的哥哥商量如何应对。
其实那时候箫珩在立储君的事情上,跟皇上表明,自己不提建议,按祖宗的制度选贤能。
什么长幼有序,嫡庶有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选适合做皇上的人。
丞相不知道,以为箫珩看重皇长子,看不上中宫嫡子。于是开始计划陷害。
最终,他们联合箫珩的弟弟和信任的手下,将很多罪证放进箫珩的书房等秘密地方,再举报搜查
箫珩身为武将,打仗时有勇有谋,可混迹朝堂,他就显得像个单纯的孩子,最终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
他的覆灭端慧贵妃起了很大的作用。
皇上想为箫珩翻案,整个人情绪不高,时常找端慧贵妃闲聊,缓解压力。
对于箫珩这件事,他会毫不顾忌地跟端慧贵妃说,因为她和皇后不和,料定她会站在自己一边,也就是站在箫珩一边对付皇后和丞相。
所以绝对不会将自己查到的一些线索透露出去。
实际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最想绊倒箫珩的其实是端慧贵妃。
包括后来,他将自己保护元素的事情无意中说给端慧贵妃听。
元素顺利被某些人找到
端慧贵妃并没有要元素的命,而是为今天留了一条后路。她找到云修,让他将元素藏在北郊的庄子上,等到孩子出世,再杀了她留下孩子。
恰巧那时云修的一个小妾快要临盆,被大夫人送来庄子上。
那夜小妾生下一名女婴,元素也生下一名女婴。
云修已经有了一个嫡女,根本不在乎这个庶女,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将元素的女儿留下,便遗弃了自己的女儿,来了个李代桃僵。…
所以,元素早就死了,不过她的女儿还活着。就是云暖。
云暖听完,下巴都惊掉了。她原来根本就不是云修的女儿,怪不得他对自己深恶痛绝。
一直怀疑端慧贵妃和太子还有云熙的关系。
直到东宫失火,自己被救出来后,她要去找云熙理论时,无意中听到云熙威胁端慧贵妃,帮她解决孙若兰,否则公布太子不是皇后嫡子这个秘密。
没想到,除了这个秘密,云修还有很多可以掌控端慧贵妃的秘密。
云暖呆傻了好半天,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自己的身世。
“所以,你们合伙害死了我爹,又杀了我娘,让我认贼作父这么多年?”
多么歹毒的心肠一下让她的身体失去重心,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差点栽倒下去。
幸亏秦湛扶住。
他没有安慰云暖,只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头的阴影也消散开来,还以为自己和云暖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上一辈的恩怨该发生的已经发生,无力挽回什么,他将思绪放在秦轩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既然云暖的母亲是箫珩从北陌带回去的,又有同样的水神雕像,证明她们很可能是一家人。
那个女人一直要找的其实就是云暖?
她或许以为箫珩一家落难,若留有活口,可能被收进永巷,所以才会时不时去永巷找人。
可她明明就是皇上的人,如果皇上想查,何必偷偷摸摸?只要稍稍做点动作,永巷的老底都会被翻出来。
这里很难让人想的通。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要查谁?还是皇上要查谁?
他突然感叹自己活了两世,居然对父母一辈的事知道的甚少。
只从奶娘口中得知,母亲生他后,便被皇上赐死了。而端慧贵妃便是怂恿皇上的罪魁祸首。
因为她死了儿子,不能再生育,想杀母夺子。
得到秦湛的抚养权后,也确实让她成功坐上贵妃的宝座。
只是让人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出这么多人和事。
果然应了云暖的话,人算不如天算,端慧贵妃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端慧贵妃杀了皇后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太子宝座,这些年利用秦湛打着与皇后不和的幌子,偷偷替太子铺路。而云熙和云修因为手握秘密,与端慧贵妃维持着牢不可摧的关系。
云熙绑架云暖,怕孙若兰将她供出,用秘密威胁端慧贵妃,恰巧被云暖听见,所有尘封的往事全部揭开,还意外揭露了云暖的身世。
她是箫珩大将军的女儿,她的母亲是前朝公主的后代。
秦湛原本还担忧云暖若真与前朝有什么瓜葛,处境会危险,现在看皇上这表情,不是找到了要摧毁的东西,仿若寻到了宝。
可见他对箫珩的感情很深厚。
皇上走到云暖面前,眼里升起愧疚,“也怪朕当年贪心,未曾舍得让你父亲功成名就时全身而退。”…
那时箫珩树敌太多,确实有过退隐的打算,只是皇上需要他的扶持,一直找借口搪塞,最终导致他惨死而无力挽救。
云暖心里难受,她不知道该不该怨皇上,只双目通红,眼球欲裂地瞪着端慧贵妃。
秦湛扶住云暖,要将她带走,“真相大白,儿臣先带她下去。”
至于端慧贵妃和秦煜,要杀要剐,留给皇上处理吧。
回了晋王府
云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晚饭也没吃两口。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却因为身份的问题,暂时还不能认祖归宗。
秦湛带着云暖在花园里玩了一会雪。
云暖全程默默地搓着雪球,一个一个地砸在水塘里,纤弱的身姿即便披着宽厚的斗篷,看起来还是那样弱不禁风。
秦湛知道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很难受。
亡国灭族,她都沾上了。
他走上前,看着水塘冰面上几个散开的雪球笑道:“你看,晚饭不好好吃,搓雪球的力气都不够,扔出去就碎了。”
云暖冻红的双手接过他递来的小暖炉,“雪球都会散的。”
秦湛弯腰,捧起一堆雪,快速捏了个小团扔出去,雪球不仅没有散开,还在冰面上滚了好远。
“怎么样,佩服吧?”
云暖噘噘嘴,看着自己扔出去的雪球一盘沙地落在冰面上,像盛开的白牡丹。
她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狡辩道:“你没看我在冰面上画画吗?我的雪球是故意弄散的,它们像极了各种各样的花?”
天空飞起了雪花,片片纯白落在云暖乌黑毫无头饰的发间,像是为她祭典亡人。
两人漫无目的地看着飞雪发呆,沉默了好一会,像是默哀,也像是努力和过往告别。
好一会,秦湛揽着云暖的肩膀,朝屋内走。
“我在想东宫那场火,是你自己放的?”
云暖的手抚摸着小暖炉上的锦绣花纹,确实是她放的。
有一点云熙没说谎,第二次不是她绑架,而是秦轩,刚开始还不确定个,但是现在她完全想明白了。秦轩要栽赃陷害。
“那晚,我被秦轩身边的女人救了,趁她和孙威打斗的时候跑出来,走到通往东宫的长巷,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朝东宫走,还东张西望,我跟了过去。”
她回忆起那晚。
当时看见那人,云暖警惕性很高,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故意引诱自己过去,于是沿途,她在墙壁上留了划痕做记号。
秦轩身边的那个神秘女既然救她,出来发现她不见,一定会找,这样便很容易看见划痕。
云暖跟到东宫的偏门,发现门虚掩着。
她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要走,身后出现两个人,动作十分迅速,上来用布巾捂住她的嘴。
慌乱中,云暖将自己的吊坠拽了下来,悄悄扔在门边的石阶旁。
被人迷晕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
原以为自己要被五花大绑,可是并没有。
云暖甩了甩脑袋,便摸到门边。仔细观察外面后,确定没人,小心检查门窗,居然门没锁。
绑架不绑手脚,关人不关门,这绝对是故意的。
云暖并没有想太多。
直接开门出来。
廊下的灯笼发出微暗的光,四周的一切也渐渐被她看清。
房屋游廊十分精致,飞檐梁栋也很气派,院子中间还有花坛假山流水。
然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便是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间房略显粗糙,似乎是普通的柴房,与周围的环境十分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