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染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
齐国公心思活络了一下,却说:“墨染,不如你随我一起去吧,等为父卸任了,以后要轮到你承袭国公之位的,没准这大理寺卿也要你来做,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其实他是发现他的儿子这些天闷闷不乐,想让他做点其他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好吧。”齐墨染答应了。
这些天他一直想着元卿卿的事,整个人确实消沉了几分,找点其他事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
父子俩一起前往了土地神庙,官差还有仵作已经到了。
他们一来,那些官差和仵作立即给他们行礼:“齐国公、齐世子好。”
齐国公微微颔首:“嗯,开始验尸吧。”
“是。”
仵作分别给几名死者验尸,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他简单验完了几人。
这古代人极注重身体发肤的完整性,受之父母,别说活着不能轻易动身体的部位,即便是死者,也要求躯体完整下葬,仵作并不能随便施行开膛破肚这种深层次的验尸。
“齐国公、齐世子,这几名死者一人死于喉颈骨被人捏断,这说明凶手内力十分深厚,另几名死者无一例外死于胸口的致命伤,是被暗器所杀。”仵作过来跟齐国公汇报验尸成果。
“暗器?”齐墨染微微瞥起眉:“拿给我看看。”
“是。”
仵作呈上从死者体内取出的暗器,齐墨染仔细辨认了下。
这不是之前在狩猎场发现的那种暗器吗?难道杀死这几个死者的凶手跟在狩猎场行凶的是同一批人?
齐国公见他的儿子一脸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墨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齐墨染总觉得那个奸细就隐匿在京中高官府邸之中,他不能贸然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以免招惹风波,只能摇摇头。
“父亲,孩儿对这件案子比较好奇,能不能让孩儿全程跟案?”
“你肯把心思用在正途上,为父当然是欣慰的。”
齐国公指挥官差将几名死者的尸体抬回府衙。
齐墨染这边紧锣密鼓调查真凶,可赫连谨却将心思放在了原嬷嬷身上。
她平日里就被那些个吸血穷亲戚盘剥,没存下什么体己,现在被元府驱逐出来,没了体面,在侄子侄媳妇家住了还没半个月,大半夜人就被侄媳妇嫌弃她又矫情又穷给赶了出来。
要知道原嬷嬷在元府生活了大半辈子,后面变成元府的老人,也算有体面的人。
粗活重活基本不用她干,还好吃好喝伺候着,锦衣玉食一样的生活,现在回了侄子家,粗茶淡饭吃不惯,也帮衬不了什么,侄子和侄媳妇当然不愿意养着这么一个老累赘。
左右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赶出去也没什么愧疚之心。
原嬷嬷哭闹着不肯走,还大骂侄媳妇没良心,白眼狼一样的东西,惹得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
侄媳妇面子上过不去,最后一分耐性消失殆尽,直接将原嬷嬷往外面一推,原嬷嬷摔倒在地上。
“砰……”侄媳妇直接关上了门。
之后任原嬷嬷怎么敲门,侄子和侄媳妇也置之不理了。
原嬷嬷也是过过骄奢生活的人,自尊心自然比普通人要强些。
面对侄子和侄媳妇的不理睬,众人的指指点点,她只能放弃敲门,抬起袖子抹着眼泪,一瘸一拐地离开。
赫连谨悄悄尾随上。
立在河边,原嬷嬷望着平静的河水,想到自己老来孤苦无依,瞬间就萌生了死志。
唯一亲近的侄子侄媳妇都不要她了,她一个老太婆也活不下去。
赫连谨看着她跳下去,并没有前去阻拦。
这个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她为虎作伥,就该想到她会没有好下场。
不过这也怪她自己运气不好,有对见财忘义的侄子侄媳妇。
他只是稍使手段,这老太婆的侄子侄媳妇就让她没了活路,生出死志。
等原嬷嬷在河中溺亡,尸身慢慢浮上水面,赫连谨这才离开。
有人在河中溺亡,被早起来河边洗衣服的农妇发现。
那农妇吓了一大跳,要洗的衣服也不敢拿走,腿肚子打哆嗦,逃也似地爬走了。
她当然是去报官的。
京兆府尹带着官差过来,命人将原嬷嬷的尸体打捞了起来,确认了死者死因,确定是自杀就没有再追查。
他命人把尸体抬回府衙,又费了一点功夫,确认了死者的身份,通知了家属来认领死者尸身。
原嬷嬷的侄媳妇得知她死了,脸上可没有半分难过。
尸首她是领回去了,却没有立即安葬,而是和自己的丈夫抬了原嬷嬷的尸首到元府来闹,讨要安葬费。
一大早,元府的下人起来开门。
他才打开门,原嬷嬷泼辣的侄媳妇就冲了过来,对着元府的下人叫骂:“你们元府这些杀千刀的,没良心的东西。我姑母在你们元府劳碌大半辈子,鞠躬尽瘁,也没个儿女,她犯了一点错,你们就把她赶出去了,连遣散费都不愿意给一点。现在人死了,你们必须要出这个安葬费。”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开门的下人往担架上的原嬷嬷尸首上看了一眼,被吓得身体一哆嗦,见鬼般跑了回去。
下人跑到白涟微的菡萏院跟她禀报了此事。
夸张的样子几乎把原嬷嬷侄媳妇形容成一个吃人的怪物。
这出了人命,白涟微也不敢马虎,连忙带着众人赶出来。
立在门槛内,她定睛一瞧,死者还真是原嬷嬷。
原嬷嬷的皮肤不知道被什么泡得有些肿胀,肚子鼓鼓的,跟塞了个球一样,衣衫头发凌乱,让人看了就心里发堵。
这元府处于京中最好的地段,白日人来人往,白涟微怕原嬷嬷这副死状被人看见,惹来无端揣测,忙指挥人先将原嬷嬷抬进了府里。
这进了府,原嬷嬷侄媳妇更为嚣张了,叉着腰像个悍妇骂街:“现下我姑母死了,是你们把她逼死的。赶她出去,害她没了活路,无论如何你们都要赔一笔安葬费。”
白涟微手抚着胸口问:“原嬷嬷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自杀的呗!官老爷断的案,还能有假?”
白涟微松了口气,只要她的死跟元府没什么关系就行。
她也不屑跟选嬷嬷侄媳妇这样蛮野的市井乡妇计较,为了尽快摆平此事,当即吩咐管家:“管家,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给原嬷嬷的家人,拿去厚葬她吧!”
“是,夫人。”
官家取来银子交给原嬷嬷的侄媳妇。
这悍妇见了银子两眼放光,怒容变笑脸:“还是丞相夫人厚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我们立刻就走。有了银子,姑母也能睡到一副好棺材,死而无憾了。”
死而无憾?
元卿卿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原嬷嬷尸首被她侄子侄媳妇抬走,这场小风波才算过去。
原嬷嬷的死是她罪有应得,没有人会为此惋惜。
可元琅琅虽然被禁止踏出房门,原嬷嬷死了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第一时间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原嬷嬷伺候了她母亲多年,她母亲死后,转而又伺候她,事必躬亲,原嬷嬷被驱逐出府完全就是被她害的。
现在乍然听到原嬷嬷死了,她心里能平静嘛!
“翠凝,你确定没有骗我?原嬷嬷真的死了?”
丫头一脸惊惧:“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呐!”
元琅琅惶惶坐下,手扶着椅子扶手,一脸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