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永的白色手套早已经摘了,此刻又慌慌张张地重新戴上。
因为过于激动,戴了半天都没有戴好,最后留着小拇指没戴进去,急急忙忙地捧起最上面那一只瓷碗,左左右右地看了起来。
看完一个,又去捧下一个。
最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可都是成化斗彩瓷啊!
且不说碗底那硕大的几个“大明成化年制”这几个大字,光是釉质、色泽、纹路来看,也绝无可能是假冒或者做旧产品。
廖大永酷爱研究瓷器,元青花和明斗彩,都是瓷器中顶尖的好货。
2014年,一只斗彩鸡缸杯,还没这桌上的大,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被拍出了2.8亿的天价!
临海博物馆里珍藏着一只斗彩瓷盘,那还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动用了多少关系,才从国博借过来,当做镇馆之宝的。
而现在,眼前这桌子上,就重着这么一摞!
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
“你这……这这这……”,谢灵真的身子往后一仰,似乎被吓了一大跳。又倏忽往前一倾。
她倒是没有动手,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
好半天,这两人都没有说话。
“现在,龙组大哥,你相信了吗?”徐胜说到。
……
“地瓜地瓜!‘夸父’方案启动,立刻向我集中!”谢灵真微微侧头,对着衣领的方向,轻声说到。
徐胜这才发现,不管是谢灵真还是廖大永,两人耳朵上都挂着一个相同款型的耳机。
与此同时,咖啡馆里那位一直在苦大仇深地玩手机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关上了咖啡馆的门,将‘停止营业’的牌子挂了上去,然后换了个座位坐到了门口。
麋鹿咖啡馆的音乐声停了。
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上,蓝色的窗帘自动滑落了下来。
徐胜一惊,便要站起来——
“徐先生请稍安勿躁!”谢灵真说到,“实际上,在你进入这件咖啡馆的第一时间,我们便已经相信了七八层了!现在你所看见的这些,不过是龙组对你的保护行动而已!”
“保护?”徐胜疑惑地问到。“我是有什么危险吗?”
“没有危险,徐先生现在很安全!”秃顶的廖大永眉目含春地看着满桌子的瓷盘子,口中说到:“徐先生现在,比咱们的核按钮都还要安全!”
“你们真的相信我穿越到了明朝?”
“相信!”谢灵真说到。“我和廖老师都是龙组的成员,也是前不久才到的临海市。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吗?”
“为什么?”
“就在不久之前,我们发现咱们大夏国的气运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变化的起点,便是临海市。为了查明原因,我们专程赶了过来。可是等我们到了之后,原本活跃的气运源泉,却又忽然减弱了。直到今天下午,又突然蓬勃了起来。恰好在那个时候,你联系到了我。”谢灵真解释到。
“气运?”徐胜疑惑地问到。这玩意儿真的有?
“这只是我们给它取的名字,实际上它究竟是什么,我们也正在研究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的确是存在的。”
“气运,长什么样子?”徐胜问到。
“它没有形状,也没有实体,实际上我们对它的研究,也就是最近这几年的事情。举个例子,徐先生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一百年前,夏国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不但完美地错过了工业革命,自身还灾祸频发,分崩离析。可是转眼之间,在这片土地上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不但完成了统一,而且还在核威慑的阴云下奋力直追,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里,抹平了和西陆国家四百年的差距!”
徐胜的确觉得奇怪!
实际上,自明亡以后,这片土地便莫名其妙地笼罩于迷雾之中,像是闯入了百慕大三角的巨轮,完全迷失了方向。
如果将着四百年的历史当做一张答卷,前面三百年,就是故意答错题。四个答案有三个都是对的,但是偏偏就能选中那唯一的错误答案。
就是这么离谱!
“为了研究它,我们专门建造了三台超级计算机,并且还建造了一个装机容量一千万千瓦的核电站。直到两年前,我们借助量子理论的框架,搭建了一个初步的元宇宙模型,这才能够勉强触碰到这个领域。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稍后可以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成果。”
徐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现在似乎轮到他来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个问题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它!事实上,当你不相信的时候,它的确就是不存在的。它是不可被观测的!”
“那你们怎么发现……?”
“若你看见天气凉了,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那么你自然就知道,秋天到了!我们就是这么观测它的!”谢灵真解释到。
简单而直观的解释,其实就是大数据分析。
大数据可以揭露很多存在。
超级大数据,自然可以揭露出超级存在!
大力出奇迹,就是这么蛮横!就是这么暴力!
“冥冥中有一条河流,我们所有人都在其中载沉载浮。龙组的使命,就是在这条河流中,找到哪里是顺流,哪里是逆流。”廖大永说到。
“很玄幻啊!”徐胜笑了一下。
“是的。玄之又玄!”谢灵真耸了一下肩膀。“科学到极致,便是这些玩意儿。我们只不过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徐胜怔了好一阵子!
“气运,有什么用?”徐胜突然问到。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廖大永反问到,又自问自答地解释到:“人若有气运,自然诸事顺利,逢凶化吉!比如走路能捡钱,买彩票能中奖。国若有气运,自然能绝地翻身,国泰民安。就如刚才所说,譬如咱们大夏……”
廖大永一番话说下来头头是道,听得谢灵真连连点头。
“虽然你说得很厉害,可是,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我自己!”
徐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说到:“虽然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弱鸡,既不强壮,也不聪明。从这里往窗外扔一块砖头,砸到四个人,其中至少有三个都比我有能耐。可是,我还是宁愿相信我自己。”
“你是说,人定胜天?”廖大永问到。
“或者叫做自力更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徐胜想来想去,也就想到这么一句话,比较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然后他就说了出来:
“譬如咱们大夏,之所以能绝地翻盘,我认为不是靠你们研究的什么气运,而是咱们的祖辈们,一拳一脚,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江山!”
“我们从来不相信什么神明,也从来不相信什么气运!”
“当天塌时,我便补天!”
“当洪水来临时,我便治水!”
“当海水不服时,我便填海!”
“当山陵挡路时,我便移山!”
“太阳太多了,我便射落它!”
“星辰失序时,我便规定它!”
“神灵?我册封它,它便是神灵;我不册封它,它只能做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