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周七发出最后一道收尾命令后,就阴神出窍前往威州镇城。
此时城中关帝庙、善照寺两处神域破灭,顿时就被自己纳入辐射范围内,已有社神引领部下前来追捕躲避、聚集在这里的孤魂野鬼,也有专门签发调来的玄甲兵搜捕白日战斗处,擒捕新死之鬼。
公豹张希孟妖神出窍,落在破旧城楼上阐述今日各处战斗经过:“游家仆从护卫游三郎出逃时个个力竭战死,臣下以为这应是城中关帝庙显佑,激发了此辈忠义之气。因而神域积存灵力消耗一空,白生才顺利破除二处神域。”
周七微微颔首,又说:“我已遣乌鸦力士封锁矿场出口,你即刻率领豹力士出征矿场,务必将潜逃之人捕杀殆尽,不可使消息走漏。此事做好,足以迎来半年太平。”
“喏!”
张希孟不做耽搁,当即妖神跨出一跃下楼,飞速返回身躯,统率麾下六名豹力士向南急奔。
周七又看了看威州城中四处巡游的玄甲兵及社神,也不久留,转身就一步三五十步往矿场滑翔跳跃。
路上他看到自己二哥、五哥领着拼凑、动员出的五百余青壮摸黑前进,一切路口、山头观测点都驻扎了玄甲兵,少了六员一班,多了有一什十二员,也有乌鸦力士往来飞行,以比玄甲兵更快的速度传递信息、情报。
可惜抱犊寨第一批村社从祭、从事还没有培养出来,若有村社一级的从祭随同参加械斗,自己此时就能通过阴神精确指挥到队、哨一级。
这或许就是这一战中唯一的遗憾了,下一战最好能补上这一课。
不过自己阴神只能在夜间出游,下一战最好是夜战,培养一批擅长夜战的人手不,北山一带多猎户,本就没有夜盲症,只要挑选合适的人,将他们组织起来就能参与战斗。
土门关驻军一千六七百,只有二百内丁是成编制的不夜盲部队,其他军士普遍有夜盲症状。
他思索着事,就见一名乌鸦力士落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力士阴魂出窍在地滚了滚化成黑衣尖嘴的小童:“大老爷,有二十多个人正往西边跑。”
过第一道三岔口不久,徐三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牵着马与其他逃难的勋戚子弟同行。
入冬以来的寒冷山风在官道上吹刮,钻进脖子仿佛刀扎n。
一行人都用细羊绒软毡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不打火把前后串成一队,鱼贯而行。
“呜嗷!”
公豹张希孟率先咆哮,顿时山道里马匹受惊,唏律律长嘶不止。
徐三拉扯缰绳大声呵斥,就是无法安抚马匹,周围马匹左右跳动,有逃离此处的迹象。
凶兽咆哮声,马嘶声接二连三传入猎户耳中,夜行队伍中的二百多条猎犬同时狂吠不止,五百多丁壮手持杂七杂的器械,反倒在犬吠声中显得有些弱势。
周二郎见身边十几条猎犬往前挣脱,似要前去扑杀什么,并非单纯的受惊、示威嘶吼。
“放狗追人!”
他当即大喊一声,身边成家兄弟赶紧跟着呼喊:“放狗!放狗追人!”
仅仅一瞬间,几十头、近百头,最终全部猎犬沿着官道向南扑去。
赵老头见了这景象啧啧称奇,立刻说:“打起火把,小跑前进!”
成家兄弟又大声传达,周围点燃火把,很快队伍前后两头先后点燃火把,朝南杀去。
待周二郎带人走出这一截官道,来到井陉官道上时,已听不到密集犬吠声,有的只是琐碎打闹声。
井陉县与土门村之间,足有两个三岔口,一个在东,向南通向矿场,一个在西临近井陉驿站,向北通向威州镇。
就在这北三岔口的东边不远处,周二郎这几百人可以看到一对对亮绿色眼珠子停在路上,路两侧的山坡上,组成一个翘起嘴角仿佛微笑的绿色月牙。
待走近了,火把照映下之间一头头猎犬簇拥在一起取暖避风,还有十几匹挤在一起的马儿。
只是看不到人、尸体,就连血液也没多少。
周二郎伸手摸一头猎犬头顶蓬松毛发时,摸到一片还未凝固的血液,周围山民、猎户也是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些自己带来的猎犬。
还有些不信,周二郎嗅了嗅指尖血液,血腥气味刺鼻,让他格外清醒。
激动么?惊喜么?恐惧么?
他皱着眉头,不清楚怎么回事,心中有些不高兴。
生活艰难杀人求生本没多少错,可看着猎犬这样杀人,有一种难受。
“二哥!”
一个抱犊寨佃户少年举着火把颤音大呼,周二郎心中隐隐有些明悟,领着几个人赶过去就见十六颗脑袋散乱堆在一起。
周二郎递出火把蹲下细看,果然断颈处满是撕咬痕迹,他扭头看成家兄弟,鬼使神差说出一番话来:“将断头处切齐整,别让外人瞧出什么来。”
说完都觉得有些不解,又对周围猎户说:“这些功劳会记在各位壮士头上,不会有人侵占一丝一毫。”
“十五弟,教匪能御凶兽伤人,实乃朝廷大患!上报此事,一旦查实必有大功!”
马蹄哒哒,徐三、徐十五及张相樗轻驰良马小跑着,这里官道完全是在岩石上开凿出来的,又靠近井陉驿站,倒也平日修补及时显得平平整整,信马由缰跑着。
只是徐三丢了右手小指头,这时候正打着绳结扎捆手腕止血,经历了刚才的大恐怖后,他只觉得自己断根指头已是很大的幸运,甚至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他继续嘱咐:“咱可能撑不住,再遇这样离奇的事情,你与如龙兄突围,咱来抵挡片刻。”
徐十五也是肝胆俱颤,那一瞬间几百双绿油油的眼珠子朝自己扑来,简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大口喘气,徐十五抓马鞭的右手依旧在颤抖,甚至无法曲展手臂:“三哥,再有几里地就是驿站!驿站里最少也有五六十人,躲到明日就什么都好说了。”
他感慨不已:“还是张大哥神算,算到教匪不肯善罢甘休。若还是留在矿场,现在保准被教匪包圆一口吃了下肚,咱兄弟谁也活不下来。”
“呜嗷!”
又是一声豹吼传来,不仅他们三人,就是井陉驿站里的役卒、铺兵、游人商旅也听到了。
吕秀才见周围客房都点亮灯,他也取出火石打亮油灯,见白仲虎就静静坐在桌子前,怀里斜抱着刀鞘。
两家是世交,只是白仲虎的拳头自小时候没少招呼吕秀才,两个人的交情就有些不正常。
白仲虎睁眼一叹:“看来你我这一趟白跑了,难立寸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