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外,三人身着灰袍的人沿着右侧的小道一步步接近,转眼间便来到了聚集到了侧门处,其中一位伸手攀着石壁,三两下便跃上了教堂右侧的塔楼,俯身悬停在那不足一掌宽的石栏之上,环视着教堂周围,如同一只正在寻猎的鹰隼,片刻后,他冲下面的两人摇了摇头,一跃而下,从头到尾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老大,你确定是这吗?我倒是不在乎得罪卢斯这个老不死,只是咱们完全没有证据啊,这要是被反咬一口,恐怕南玉国就真呆不下去了。”
杰森表面上满不在乎,实则心里郁闷到了极点,他宁可对方是神临组织或修的手下,也不希望对上卢斯教宗,倒不是说他怕了,自己的职责本就是如此,不出事还好,可以整天闲游,白拿钱,可一旦出了事,基本等于一只脚踏在了死亡边缘,而近来这几个月,自己每天都是心惊胆战,一边担心身份暴露,一边还得调查修,神临以及陛下的行踪。
“这是两个多月来我第一次察觉到陛下的存在,而今天之前,我甚至一度以为陛下已经死了,是不是很奇怪,如果对方察觉到了咒印的存在,并且能够完美欺骗我们的话,又为什么要在今天让我们察觉到呢?”卡斯洛夫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老大,你的意思是这个老不死是为了故意引我们出来?难道说有埋伏!?”杰森右手下意识放到了腰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原本散漫到近乎给人一种颓废大叔感觉的他,气势陡然一变,如同饿狼睁眼,杀意骤起。
“你啊你啊,平时就知道喝酒找女人,是不是脑子里只剩下酒了!?真要有埋伏,等你反应过来我们早就死光了,我就奇怪了,当初陛下是在酒桶还是垃圾堆里找到你的?”
艾玛一向和这个邋里邋遢,满身酒气冲天的杰森看不对眼,更确切的说,是她单方面讨厌杰森,至于杰森其实根本没有这种自觉,他甚至好几次趁着酒劲追过艾玛,当然下场也是非常的惨烈。
“行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卡斯洛夫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他回头注视着灯火通明的教堂,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卢斯教宗特意找我们过来,我们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走吧,我倒是像听听他有什么理由或者借口。”
“这不太好吧,万一里头有人埋伏,我们岂不是自投罗?”
杰森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喝两口酒,奈何自己那价值不菲的纯银酒壶被艾玛给抢了去,谈不上有多紧张,因为这在他看来已经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了,如果死前没能喝个够,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死不瞑目。
“你觉得卢斯他有必要为了杀我们而特地设下埋伏吗?说的简单一点,如果卢斯是站在我们对立面的,那么他完全没有必要理会我们这三个对局势毫无影响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吃饱了撑的,要对我们下手,那也正合我意,杀了他,救出陛下,一样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别老是想着退路,我们哪有那么多退路?”
卡斯洛夫沿着墙边,快步朝教堂正门走去,艾玛也没有多想,正欲跟上之际却被杰森给拽住了,她不由回头瞪了杰森一眼,杰森舔了舔嘴唇说道“要是这次能活着离开,你嫁给我怎么样?我可不想到死还是个光棍,反正你也没人要,我呢也看不上其他女人,凑合过一过呗。”
“你给我滚啊!”
艾玛每次看到他这幅欠打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抡翻在地,然后狠狠的在他脸上踩个十脚,什么叫做你也没人要?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的关系,艾玛自信追求自己的人可以从洛美城的海崖一直排到雾桥尽头,再说了,谁会看得上杰森这种邋里邋遢,还整天只知道喝酒的中年废柴,恐怕也只有妓院里只看钱的女人了。
“脾气那么差,谁看得上你啊,我酒壶呢,什么时候还我?我花了不少钱请人做的!你要的话,三百鹿纹金卖你怎么样,明抢算怎么回事啊?”
永远无法停止的争吵,只要这两个人相距小于五米,卡斯洛夫就不得不选择性耳聋,自己这个领导者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充当和事佬,相对而言杀人或许还更简单一些。
三人来到教堂大门前,还未敲门,门却缓缓打开了,不出所料,门后等着他们的正是月教教宗卢斯以及圣徒之一的弥林,明晃晃的烛火映衬着卢斯惨白的手臂,黑色面纱遮掩了他的脸,相比身旁的弥林,他显得非常削瘦且高挑,身为教宗,卢斯给外人的感觉总是如此,深不可测,你永远无法猜到他究竟在思考些什么,面纱下又何种表情。
“等你们很久了,进来吧。”
卢斯侧身让开了一条路,但卡斯洛夫却笑了笑,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叹了口气道“看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教宗大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教宗大人到底想做什么?挟持陛下是什么罪名,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如果您现在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未尽,一缕白发自卢斯额前飘落,无声无息间,教堂右侧石壁上多了一道丈余豁口,森冷杀意使得气氛陡然凝固,弥林眼神一凛,正欲上前却被卢斯伸手拦了下来。
“不存之剑,其上的咒术是我亲手所刻,总计十三道,剑体由亚兰雷钢所铸,龙焰锻造,乃是当世最好的剑之一,当初一共也就锻造了五柄,你手上这柄剑唤作红雨,也是五把中最长的一柄,陛下很看重你,但要是他看到你如此莽撞,恐怕会很失望吧。”卢斯平静的说道。
“如果我到现在还不拔剑,也许陛下会更失望吧?”
卡斯洛夫冷笑道,他的右手虚握,可手中却什么都没有,只能看到一丝丝扭曲的空气,这便是卢斯口中的不存之剑红雨,肉眼根本就看不到剑的存在,这当然不是剑本身的特性,而是得益于卢斯当年亲手刻下的十三道咒术,本就无与伦比的亚兰雷钢剑刃融合灵咒之后产生了质的变化。
七阶以下的防御性咒术在这柄剑面前与纸无异,且因为不可视的关系,如果不是经验极其丰富的人,面对这柄剑时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
“鬼剑卡斯洛夫,修罗杰森,灵师艾玛,身为守王人,竟然花了足足三个月都不曾找到陛下,何等失职,该被处死的人是你们才对,事到如今还对我拔剑,毫无自觉,实力再强又如何,若是没有脑子,也不过是三个废物罢了。”卢斯不留半点情面的将三人讽刺了个遍。
“我们的确失职了,但还轮不到你来说,你够资格吗?”
杰森收起了嬉笑,他活动了一下脖子,从手腕上取下一根麻绳,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扎到了脑后,背在身后的右手缓缓张开,一柄漆黑的镰刀浮现在他手中,镰刀足够一人半长短,绯红的血珠镶嵌在刀刃的根部,宛如一颗巨大无比的眼珠,可怖非常。
这一刹那,站在卢斯身后的弥林只觉全身汗毛倒立,方才那个嬉笑懒怠的男人似乎彻底变了个人,不,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可怕的压迫感令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尤其是他手上的那柄镰刀,那颗血珠,哪怕只是瞥一眼,都会令人心生恐惧。
“还请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否则怎么样?”
艾玛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卢斯和弥林毕恭毕敬的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卡斯洛夫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急忙收起了红雨,屈膝半跪在地上,如释重负的说道“陛下,您没事就好。”
“呃”
“呃你个头啊,还不赶紧把这玩意收起来!”
艾玛冲着杰森的后脑勺猛地拍了一巴掌,拽着他跪在了老人面前,她和卡斯洛夫都是松了口气,反倒是杰森有些失落,他收回了镰刀,不由砸了咂嘴,只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了,不见血也就罢了,偏偏还没有酒,实在是浑身不得劲。
“误会而已,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不过在那之前,还请允许我先招待一下客人。”
卢斯自戒指中取出法杖,轻点地面,繁复且有规律的深紫色纹路顺着他的脚下迅速朝外扩散开来,四道紫色光幕冲天而起,霎时将教堂外方圆百丈尽数封锁,弥林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结印合成一个三角,片刻后,她睁眼看向了西南方向,低声道“三个人,一位圣灵士,一位化魂灵武,剩下那个好像是普通人。”
“该来的总会来,兰度沐费尽心思伪装出自己被刺杀的假象,无非是为了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与兰度家族彻底撇清,成功自是最好,若失败却也不至于连累家人,可惜他来错了地方,也选错了方向,弥林,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做点什么吗,无需留情,把兰度沐的头带到陛下面前,背叛者的下场本该如此。”
“是,老师。”
弥林应了声,她取出自己的法杖,凭虚飞身,朝结界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卢斯转而看向卡斯洛夫三人,微笑道“三位,你们是打算留在这里保护陛下呢,还是陪我的学生一起去诛灭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