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了?”
墨秋年醒了过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全身酸痛难忍,特别是右手,连抬都抬不起来,虽然雨停了,可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衣服破破烂烂多了无数道口子。
“我以为你还得再睡上半年。”萧殊没好气的说道,这都过去四五个时辰了,天都要黑了,可偏偏落下崖之后,自己又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得亏没有什么野兽,不然死的也太冤枉了。
“我没死?”
墨秋年仍是不敢置信,勉强站起身子,身前断崖如斧劈刀削一样,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再缩短个十倍也得摔个半死,这都能活下来?
“行了墨少爷,活着就好好珍惜,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一定还能救下你。”萧殊有气无力的说道,控制墨秋年的身体对他精神的消耗很大,已经是用尽了全力。
“那现在怎么办?”墨秋年怯怯的问道,家族的人都被杀光了,自己现在可以说是孤身一人,如果萧殊不算人的话,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别说报仇了,现在天都快要黑了,就连住一晚上的地方都没有。
“你把你知道的事全都告诉我,我说的是全部。”萧殊说道,既然此地不是登仙界,也不是自己原先的世界,那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这是哪。
若换个人也许也就弄明白了,可偏偏是墨秋年这个少爷,两个人头不对尾的聊了半天,萧殊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墨秋年讲的一个传说倒是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界名为虚灵界,他萧殊所处的正是虚灵界万千星辰的其中之一,不同于原先所处世界的尚武,此界主修灵道,相传最初时虚灵界本是荒芜,万千星辰中只有异兽存在,不夜天中有一位神灵见状以灵力为源,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人,并且传下灵道,自那时起,虚灵界有了生机。
千万年后,虚灵界遍布灵士,达到鼎盛,丝毫不比登仙道和鬼道渊逊色半分。
但盛极必衰,一场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灾难,至今活着的没有人真正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那以后,灵道衰落,荒古时期的灵士没有一个存活下来,就连他们的弟子都消失无踪,传下来的灵道也丢的七七。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虚灵界再一次恢复了蛮荒,人族只能苟且偷生,苦心想要完善灵道,重新夺回当年在虚灵界地位。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位又一位天纵奇才的努力下,灵道总算有了起色,虽然很难达到最初的鼎盛,却也不至于活的苟且,被随意拿捏,在各族共存的虚灵界有了一席之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自己编的吧?”萧殊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不是我编的,是我爷爷告诉我的。”墨秋年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太信,以前全当故事在听,听多了也就记住了。
“灵道是个什么东西?你会不会?”萧殊好奇的问道。
“灵道是基于灵力的一种修炼方式,相传因为最初灵道之法的丢失,灵士们实践修缮之下,衍生出来许多类似的法门,虽然百花齐放,但也统称灵道,还有还有”
“停,等一下,你学过这个所谓的灵道吗?”萧殊见他越说越激动,连忙打断道。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墨秋年刚燃起来的情绪扑灭了,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没有,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学灵道的,爷爷告诉我说,因为早年灵道的丢失,在那段时间里,许多人子孙后代体质发生了变化,不一定适合再修炼灵道了,就算强行去修炼,也很难有所成就。”
“所以你不适合学灵道?”萧殊下意识问道。
话才出口,墨秋年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蹲下身子缩成了一个球,刚刚还在被人追杀,现在又被萧殊揭开伤疤,深受打击。
“行行行,全当我没问,”萧殊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安慰人并不是他的强项,越说墨秋年越哭的厉害。
“说起来,那个老头死前让你去找玲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是谁?”萧殊连忙叉开话题问道,墨秋年一哭,他那儿就开始下雨,虽然淋不到,可也实在让人心烦得很。
事实证明,小孩子还是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墨秋年果然不再哭了,擦了擦眼泪道“玲儿姐姐,可是她在灵宛,我身上一点叶纹金也没有,怎么去找她啊?”
“灵宛是什么地方?”萧殊见他果然不哭了,立刻接话问道。
“灵宛是灵道最大的学院,所有人都向往去的地方,好多厉害的人都出自那里,甚至有最完善的灵道法门,只要能被招入”
墨秋年声音越说越那是他最向往的地方,少年总是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厉害的灵士,自由来去虚灵界的千万星辰之间,成就一段传说佳话。
但现实总是残酷,感应不到灵力,区区六个字,就将他拒之门外,甚至比普通人还有不如,他们即便天赋再差,总也能尝试性的修炼灵道,进展再慢,也好过他这样,根本不能修习,也许一万个人里也出不了一个,说起来也算得上奇迹。
单单要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他的孪生姐姐墨玲儿就完全不一样,不仅仅能够感应到灵力,而且悟性极高,即便是族中最为基础的灵道之法也能修的得心应手,两人一比,简直差若云泥,原本还算不错的关系,也逐渐产生了隔阂,虽然墨秋年表面上不在意,但其实心中很难受,直到墨玲儿离开的那天,他都没有再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
说到底还是小孩子闹别扭,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墨秋年最先想起的依旧是自己那个强势自主却关心自己的玲儿姐姐。
“先回去看看吧,或许除你之外还有人幸存下来也说不定。”
萧殊建议道,墨秋年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身上半分钱没有,还是个爱哭的少爷性子,真要让他独自一人去什么灵宛,也是为难他了,先不说可能连路也不认识,估计半道上就得饿死,与其这样倒不如回去看看,万一还有人活着呢。
“万一他们还在呢?”
墨秋年仍是不敢去,一想起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的模样,他就走不动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
墨家算得上当地一个大家族了,男女老少一共七十八名族人,坐落于兰山之下,朝前走不出半里路就是城镇,族中有不少基础的灵道修习之法,虽然称不上厉害,可在这种小地方也已经不差了。
山道难行,墨秋年一路停停走走,因为害怕,一直和萧殊说话,后来实在是烦得不行了,萧殊也懒得理他了,直到天完全暗了下来,这才回到了墨家。
万籁俱寂,黑沉沉的一片,就连月光都藏在了云后面,不忍再看此处的血腥。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墨秋年都能叫出名字,明明昨天,大家还在一块互相调侃说笑,现在只余下冰冷的夜风回荡不去。
到底是谁?
心中的害怕逐渐被怒火所冲淡,也许是因为之前不曾亲眼见到,也许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可眼前这一幕,还是击碎了他的幻想,**裸的血腥呈现在他眼前。
他墨秋年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少爷,他怕苦,怕累,怕死,可他最怕的还是自己身边的朋友,亲人受到伤害,墨家到底是得罪了谁?
“单方面屠杀,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萧殊根据这些尸体的死状判断道,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或是心脏,或是咽喉,全都是致命一击,而且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身死。
还有不少人是死在家中的床上,连醒都没醒就已经被杀,对方应该是趁着凌晨,天还未亮之际,想要趁虚而入,不动声色的杀光墨家,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惊动了墨家,奈何来人太强,发现了也是无用,仍旧被杀了个干净,只有他墨秋年趁乱逃了出去。
墨秋年一言不发,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想要哭,可还是忍住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这些已经死去的长辈,玩伴看到自己这么没用。
深深的呼了口气,墨秋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朝自己家中走去。
推开大门,即便已经有了准备,心还是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呆呆的走过去,跪倒在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前,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萧殊暗叹了一声,这种事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难以接受,之前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有对死的害怕,让墨秋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可现在
真的死了。
再也见不到了。
母亲和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着墨秋年的脑海,既不像是伤心,也不像是愤怒,只是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悲到极点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