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和残忍是相对的,一部分人想要活,就需要另一部分人去死,我只是做出了一个简单的选择,牺牲更少的人来达成目的,这也是我给他们的选择,杀伐非我本意,无奈之举罢了。”傀微笑着说道。
“哈哈,所以他们称你为仁慈之人,不过那两个小鬼可是很怕你呢,你的仁慈表现的未免太过残忍了些,无名者本该无所畏惧,可他们都怕你,只要见到你便不由自主的恐惧,这便是最大的破绽。”鬼意味深长的笑道。
“敬畏存于人心,无名者亦是人,若无枷锁加身,他们便会忘了自己的信仰,失去依凭,便如一粒灰尘迷失在浩瀚天空之中,我的存在,便如一根矛,将他们钉在地上,时刻牢记疼痛和苦难,如此,他们方才不会迷失。”
“他们没有迷失,你呢?”
傀没有言语,他抬头望着天空,今夜无风无云,月光如霜倾洒满地,浩瀚无际的星空恍如珠宝的海洋,散发着微弱细小的光芒,没有苦难,没有丑恶,只有寂静和安宁,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仁慈之人方能记起自己的是谁。
“难怪零这么信任你,我大概有些明白了,你布下的局永远只有一个棋手,就是你自己,所以你才如此自负,因为他们连和你对弈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如傀儡一般,任由你摆弄,幸亏你站在我们这一边,不然面对你这种人,还真的不好办。”鬼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论智谋,零在我之上,若论武力,你亦在我之上,我区区一个圣灵士,何来不好办这一说,对于零而言,我也只是一颗棋子,这一点我很清楚,谈不上信任,彼此利用而已,起码在散伙之前,你可以当我是朋友。”
傀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零信任的只有他自己,这点他和零一模一样,即便是再亲近的人,若不能牢牢掌握在手中,也没有安全感,谁都会背叛,无非代价轻重罢了。
“朋友?既然如此,听朋友一句,咱们回去吧,我真的有点累了。”鬼干笑了两声,非常生硬的岔开了话题。
“嘘你听,他们来了。”
四万守城军的动静可不加上他们急着解咒,几乎是一路狂奔过来的,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倒霉催的死在路上,幸亏是凌晨,绝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不然他们这般动静,必然有人误以为诺家趁着夜色组织反攻。
诺言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被铁链拽着跌倒在傀面前,四万守城军将他们四个团团围在中央,等着傀给他们解咒。
“按理说呢,你们把他抓来了,我是应该给你们解咒的,可是”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表现的颇为不满意。
“可是什么!?你要出尔反尔不成?”
“人也给你抓来了,你还要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不给我们解咒,反正七点之后也是必死无疑,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杀了你?”
砰!
说话的两个人头颅当场爆裂开来,脑浆溅了周围的人一身,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他们的头突然爆炸了,这一幕惊得他们面色煞白,原本想说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
“我没听清,你们谁能告诉我,他俩刚才说了什么?打算杀谁?”
鬼甩去手上粘稠的血,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吹了大半天的冷风本就烦躁,这群人还要来拱火,真当他是个泥人不成。
没有人敢作声,就连诺言和王珂都愣住了,对于鬼的强横他们没有半点怀疑,他们意外的是,这个人完全不把四万守城军放在眼里,说动手就动手,就好像面前这一群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对他没有半点威胁。
“哈哈,看看你们的模样,一个个吓得说不出话,活像受了惊的老鼠,恨不得扭头就跑是不是,想想也对,人族和灵道为何没落,便是因为你们这种人的存在,愚昧无知,贪生怕死。”鬼越看越觉得这群人面目可憎,心中已然动了杀念。
“诺言少爷真是好手段,让我猜一猜,六阶咒术幻身,应该是墨玲儿的老师叶凡制作的卷轴吧,若你早一些把这幻身散去,大可逃之夭夭,也不必来见我,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呢?”
别人看不出来,傀身为圣灵士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诺言这具身体看似和平常一样,其实不过表象,内在皆是由灵力组成,幻身最大的缺点便是受到致命伤会自行崩解,并且需要施咒者分神控制,否则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破绽。
“你们到底是谁?”
诺言低沉着声音问道,心中的愤怒难以压抑,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的主导者便是面前这位金发男人,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从容感。
“您当然不会记得我,毕竟我在宫廷内没有实职,也没有贵族爵位,充其量就是一介平民而已。”傀不紧不慢的说道。
“平民?哈哈,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冷的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刺杀陛下,替换月和紫罗,嫁祸与我父亲,借纳兰之手讨伐我们,再顺势除掉他,企图再一次嫁祸给我,我本以为这一切是皇后策划,但现在看来,恐怕还不止于此,你的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公开处刑我父亲,并在皇后亲临之时,杀掉皇后?顺理成章的让那个假冒的月继承王位,整合铁卫军和守城军,再以讨伐逆贼的名义,集结各方家族,剿灭诺家和乐家?”
诺言把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他渴望从傀的脸上看到一丝惊慌,毕竟这只是幻身而已,就算他能耐再大,也不可能透过幻身伤到自己,这也是他最后的反击。
但很可惜,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不但没有惊慌,反倒抿嘴笑了起来。
“诺言少爷,这个世间没有公平可言,你身为公爵之子,坐拥权利和财富,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许多人生来便一无所有,没有天赋,没有地位,被你们视为贫贱低等之人,可恰恰这一类人才是多数,战争带来的权利,建立在他们的苦痛之上,在你品茶看书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忍受战乱,忍受饥饿,为何你们可以这般心安理得?我所做的只是将你们带来的苦难还给你们罢了。”傀眼神逐渐转冷。
“何必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的所作所为同样只会带来苦难和战争,说到底,你也一样,无非是为了权利和财富,近年来各国趋于安稳,少有战乱,偏偏就是你这种人,要挑起战争,到头来却怪我们带来苦难,带来苦难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诺言只觉得他所言完全不可理喻,不可否认,只要有人存在便会有战争,亘古至今皆是如此,但如今,各方势力趋于稳定,彼此互不侵犯,鲜有纷争,民众大多生活安逸,何来苦难这一说?
“你拥有,所以你看不见,当你们以为平安快活的时候,喜悦会在嘴里化为灰烬,那时你方知晓何为苦难,终有一日,权利不存人心,人们便可以脱去枷锁,卸下面具,重获自由之身。”
傀举起手轻轻一挥,灵阵浮现在诺言脚下,无数地刺破土而出,还不等诺言开口,便将其全身洞穿,扎成了蜂窝状,诺言的肤色变的褐黄,一块块泥土干裂剥落,散了一地。
“看到了吗?按理说,你们失败了,我本该引动咒术,将你们全都杀了,但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傀微笑着说道。
“我见到他了”
过于真实死亡景象,让诺言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心中百感交集,那个男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看他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卑微的蚂蚁,
“现在该怎么办?风息堡不能待了,难道回灵宛吗?”墨秋年很庆幸能逃出来,但对当下的境况却是一筹莫展。
“我们现在手头没有任何与之对抗的筹码,换言之,整个北风城皆在他掌握之内,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无能为力,逃出来了又能如何,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诺言摇头苦笑,守城军反戈,父亲还在牢狱之中,即将被处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背叛,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墨玲儿沉默不语,事到如今她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诺言说的没错,已经输了,不管逃走也好,反抗也罢,全都无济于事,改变不了结果。
“这都怎么了,我才离开半天,一个个唉声叹气的。”
“萧殊!?”
熟悉的声音,墨秋年惊讶的朝身后望去,寂静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却见诺言和墨玲儿也在四处张望。
“谁告诉你们已经输了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的绝境又何尝不是一种转机?”萧殊拍了拍墨秋年的肩膀,吓得他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
“喂!你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好不好!”墨秋年捂着嘴低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