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你们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要不是我,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滚开!告诉那个女人在哪!?她在哪!?”
灰蜂发了疯似得挥舞着手中的短刀,他好不容易冲了出来,好不容易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群铁卫军还不让开?
他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提供情报的灰蜂吧,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埃里克取下铁盔,光秃秃的头顶上遍着如蜈蚣般的伤疤,铁青的胡茬,足足比灰蜂高出两个头的身子,宛如一座铁塔挡在了灰蜂身前,灰蜂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清埃里克的表情。
“是我,不瞒大人,我之所以提供情报,实在是因为看不惯灰狼的所作所为,近年来他不知拆散了多少家庭,看着那些奴隶受尽非人折磨,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希望能将功赎罪,偿还一二。”
灰蜂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并不是那群任他宰割的奴隶,而是声名远扬,镇守北地的铁卫军,气势上就已经被完全压倒了,之前突破奴隶的包围他已然气空力尽,再想要突破铁卫军的阻拦无异于天方夜谭,况且仅仅绝意灵武的他,即便全盛状态也不可能在铁卫军的包围下逃出去。
“奴隶?这个词用的不错。”
宛如钢铁的拳头高高举起,狠狠朝灰蜂的脸颊砸去,躲闪已然来不及了,灰蜂面色大变,连忙抬起双臂意图护住头部,但这一拳的力道远远超出了他此刻所能承受的范围,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臂瞬间扭曲变形,狠狠的撞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砰!
这一拳狠狠的把灰蜂砸趴在了地上,双臂已然失去了知觉,灰蜂甚至听到了自己脸颊骨碎裂的声音,鲜血毫无知觉的顺着嘴角流出,但这一切显然还没有结束,一双硕大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从地面的凹坑内举了起来、
“本来我可以放过你,毕竟你提供了情报,也算是我们这边的人,可是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叛徒,以出卖别人来换取富贵权利,苟且偷生,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觉得那些被你出卖的人都是蠢货?”埃里克将灰蜂举到眼前,神色冰冷。
“咳咳。”
灰蜂无力的咳嗽着,粘稠的血混着口水不断的流淌着,他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看不清埃里克,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视线内满是红白交加的光点,不知是血还是什么,耳边尽是嗡嗡声。
似乎快死了。
“奴隶?这个词用的可真是不错,可真是刺耳啊,赎罪?你以为你赎的起吗?但你也不用担心,我没必要杀你,你不是想要赎罪嘛,来,朝那边看,看到了吗?告诉我,你觉得他们想要什么?”
埃里克指着自己身后不远处,街道的左侧是一群尽数被打断了手脚的奴隶还在嘶吼着,挣扎着蠕动,而右侧却是一群全身的男人,他们一脸畏惧的看着埃里克,尽可能的用手遮挡着重要部位,街道中央则是一排手持长矛盾牌的铁卫军。
“她说过咳咳只要我能杀三个罪人消除了咒术就会放过我明明只差一个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灰蜂用着最后的力气呢喃着。
埃里克听到这番话不由得面色一愣,随即嘲讽似的冷笑道“我不清楚是谁给你下的咒术,也不知道旧神教的人对你说过什么,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咒术名为乱,它真正的解法可不是什么杀三个罪人,而是需要杀掉你自己。”
埃里克随手一抛,像是扔垃圾一样将灰蜂扔到了奴隶堆里,那群奴隶顿时朝灰蜂爬去,哪怕被打断了手脚,他们照样可以用肩膀,用牙齿,用头,一点点,一寸寸的蠕动。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你在笑我,你这该死的虫子
苦涩咸腥的嘴角,分不清是嘴里究竟是血还是肮脏的泥水,灰蜂仰面躺在地上,已经脱了力的身子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他只能努力斜着视线,呆呆看着那如同虫子一样密密麻麻朝自己爬来的奴隶,他们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里究竟是什么
是恨吗?
还是单纯的?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夜空,随即又被咀嚼声所淹没,右侧全身的男人们全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只能尽可能的别过视线,不去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被人需要是一种什么感受?
被人重视是一种什么感受?
也许对许多人来说,这很平常,但凯尔来却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母亲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回西域水泽,他不知道母亲到底有没有见到父亲,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偷偷逃离这个冰冷的家族,跨越一百个黑海的距离,前往东方的人族国度。
他趁着夜色避开了看守的精灵,悄悄离开了梵亚精灵族领地,也许他们这辈子都想不到,这个被自己看不起的杂种居然敢独自一人离开,凯尔一路上都在想象着他们看守不力,被族长斥责的模样。
但现实是残酷的,身为人族和精灵族通婚所产下的凯尔失去了那流淌在血液中古老秘术的传承,凝练的灵核极为脆弱,再高的天资和悟性,一旦受到了硬性条件的限制,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境界低下,传承残缺这些都不是阻碍凯尔的最大难题,他最大的问题在于食物以及语言,精灵族并不是吹吹风就能填饱肚子的,最初的那段时间异常艰难,好在凯尔也继承了人族杂食的特性,并非像传统精灵那样只能吃素食,生肉,树根,虫子,只要能填饱肚子的,凯尔都能毫不忌讳的塞进嘴里。
整整三年,他全凭着一股狠劲冲出了西域水泽,终于,他看到了人类,也看到了母亲口中的人族国家,直到一年后他才知道这个国家叫什么名字,巴斯特尔,他本以为留在西域水泽,面对无止境的冷眼和嘲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但他不曾想到,真正苦难才刚刚开始。
凯尔颓然趴在墨秋年的肩膀,几乎耗尽的灵力使得他思绪混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些过往的事。
这是哪?
活下来了?
墨秋年环顾四周,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有一点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这绝对不是刚才的暗牢,夜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些许泥土的味道,呼吸起来是如此的清新。
“别看了小子,我有点累了,赶紧找个地方,我要休息一会。”凯尔无力的扯了扯墨秋年的耳朵,声音异常微弱,如果不是坐在他肩膀上的话,墨秋年都不一定能听得清。
“可是这是哪啊?喂!你先别睡啊,告诉我这是哪?我怎么回去啊?喂!喂!”
“不知道。”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凯尔闭上了眼睛,周身蓝紫色的光芒逐渐暗淡,许是没有抓稳,他竟然从墨秋年的肩膀上滑了下去,墨秋年心脏差点漏跳一拍,他急忙伸出双手接住了凯尔。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说话跟土匪强盗一样,难道精灵族都是这样子吗?”
墨秋年盯着躺在手上的凯尔,庆幸之余,他也很疑惑凯尔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回报自己吗?而且还这么放心的昏睡过去了?
无论答案是什么,墨秋年都只能先等凯尔醒过来,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弄明白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想到这,他下意识想将凯尔放进上衣的口袋里,可手才刚刚抬起,他便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穿衣服,完全是赤身,而且身旁还躺着一个昏死过去的妇人,凯尔连这个女人也一并救了出来。
四周耸立的林木比墨秋年高出太多了,仿佛置身原始丛林一般,但诡异的是这片林子安静的吓人,除了细微的风声之外,便再无其他任何动静,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按理说北风城地处冰原之上,城内的林荫大多为人工种植,常年有园丁修剪,绝不可能长着如此杂乱,而且在极寒的北境只有一种树能活下来,那就是雪杉树,而这片林子杂草丛生,树枝纷乱,虽有微风,却不见月亮和云朵,头顶也是黑压压的一片,显然并不是什么雪杉林。
当时凯尔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勉强不足半米大小的圈,随即圈内墙壁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片漆黑,宛如吞噬光明的漩涡,他和那个妇人是被凯尔给扔进去的,没错,就是扔进去,凯尔只是动了动手指,墨秋年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朝洞内飘去,更为奇异的是,他周身还被包裹上一层绿茵茵的光芒。
穿过黑洞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身处这片诡异的林子里,凯尔则像是脱了力,趴在墨秋年肩膀上一动不动,说话囫囵不清,现在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沙沙沙沙
寂静无声的林子内忽然传来诡异的响声,墨秋年顿时浑身汗毛倒竖,他连退了好几步,背靠着树,死死盯着身前这片漆黑的林子,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靠近。
未知恐惧带来的压力让墨秋年顾不得遮挡身子,他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好歹也是一名入了门的灵法士,但就在他打算结印吟唱的时候,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