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活不下去了这几个字,柯志明也愣住了。
身为孟良固明面上的情报系统扛把子,又从残存的锦衣卫那里学来不少审讯人犯的技巧,柯志明当然知道怎么样才能分辨一个人到底是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包括柯志明刚刚所做出来的冷笑,还有脸上的神色动作,其实都是为了让这两个探子误以为自己是个暴躁易怒的人。
柯志明的心里很清楚,一个人的动作有可能骗人,一个人说出来的话也有可能骗人,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柯志明一直在注意着这两个人的眼神。
当其中一个探子说出“我们活不下去了”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眼神中的绝望却是深深地震撼了柯志明。
沉默了一番后,柯志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胸中的浊气,沉声问道:“你们说活不下去了,是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个探子神色黯然的说道:“活不下去了,就是活不下去了。”
“我们索伦人为鞑清征战无数,鞑清的每一场仗几乎都有我们的族人战死,可是,我们索伦人却只能居住在黑龙江的深山老林里,鞑清的皇上不允许我们种地,也不允许我们的族人经商或者读书,只能靠打猎为生。”
“我们索伦人不傻,我们的心里也明白,鞑清的皇上让我们居住在深山老林里是想让我们保持住战斗力,好为鞑清继续打仗。”
“至于我们索伦人的死活,他们才不会在乎。”
“可是,我们明知道是这样,却没有任何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因为我们索伦人只有两万多人,如果激怒了鞑清的皇上,那么等待我们索伦族的就只有像准噶尔人一样被彻底灭族。”
柯志明嗯了一声,问道:“那你们现在又怎么打算举族南下来归附我家公子爷?”
那探子道:“自从你们一次一次的打败鞑清的军队,鞑清朝廷开始调兵我们索伦兵的时候,我们索伦人就看到了希望。”
“我们索伦部的台吉说,你们汉人是被鞑清欺压的,我们索伦人也被鞑清欺压,只要你们愿意教我们种地,那我们索伦部就愿意迁移到你们这里来,我们索伦部愿意和你们联合起来一起对抗鞑清。”
说到这里,那探子又满怀希冀的望着柯志明,问道:“你们大当家的能同意吗?”
柯志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却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如果你们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那就请两位表明身份。”
两个探子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在没有见到你们孟良崮的大当家之前,俺们是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的。”
柯志明再一次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强迫这两个探子表明身份,而是起身离开了关押这两个探子的屋子。
柯志明大概可以判断出来,这两个探子说的都是真的。
在得到柯志明汇报上来的消息之后,朱劲松这个天字号的反贼头子也很懵。
按照我鞑清朝廷的一贯尿性来说,尽管索伦部为我鞑清立下了赫赫战功,可是在我鞑清皇帝们的眼中,就只有螨洲八旗才算得上是他们自己人,其他的像汉八旗或者蒙古八旗,又或者是像索部布这样的,都不过是我鞑清养的狗而已。
现在我鞑清朝廷在战场上最为倚重的索伦部居然主动找上了朱劲松这个天字号的反贼头子,表示要跟这个天字号的反贼头子一起抗清,这事儿听起来很魔幻,实际上实际上也确实挺魔幻的。
真就是现实比小说还扯蛋。
暗自琢磨一番后,朱劲松决定亲眼见一见这两个探子。
来到了关押这两个探子的屋子后,朱劲松刚一坐下就直接问道:“如果你们确实是带着诚意来谈,那么就说出你们的身份。“”
两个探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探子一脸懵逼的望着朱劲松问道:“你是?”
朱劲松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你们想方设法的要见咱,现在见到了却又问咱是谁?”
两个探子打量了朱晓松一阵,其中一人摇了摇头,说道:“不像,你不是朱劲松。”
朱劲松被这两个探子的说法搞的有些懵,问道“咱怎么就不是朱劲松了?”
那探子一副我就知道你在骗人的表情,说道:“俺们索伦营起兵南下之前,鞑清清朝廷给过我们情报,说朱劲松是个腰围八尺,身高丈二的昂藏大汉,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每顿饭要吃三个人心,你这白面书生一般,怎么可能是孟良崮的朱劲松?”
被这两个被这探子这么一说,朱劲松当时就懵了。
腰围八尺,身高丈二,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你确定你说的是我朱劲松而不是春哥?
还有,谁他娘的吃人心肝啦!
站在朱劲松身后的柯志明黑着脸道:“坐在你们面前的,确实是我家公子爷,孟良崮的大当家,如假包换。”
眼看着柯志明这个在孟良崮“应该颇有些地位”的人都这么说,那探子也不禁有些迟疑,仔细打量了朱劲松一番后才沉声说道“索伦族少族长。阿古泰,见过孟良固大当家的。”
朱劲松这才嗯了一声,望着阿古泰问道:“你们索伦人真的准备举族南下?”
阿古泰点了点头:“不错,只你孟良崮大当家的愿意接纳我们,我们索伦人确实准备举族南下,而且我刚才所说的也确实是真的,只要你们愿意重新接纳我们,教我们种地,让我们索伦人能够像你们治下的汉人一样活着,那我们索伦人可以替你们打仗。”
然而出乎阿古泰意料的是,朱劲松在得到了他的承诺之后,却没有像他想象中的激动,似乎并不是很重视能征善战的索伦兵征。
正当阿古泰心中忐忑时,朱劲松却忽然问道:“如果你们索伦人举族南下,来到了咱们这边,能不能守咱们这边的规矩?“
“咱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咱们孟良固的律法多半是承袭的大明律,诸族之间禁止自相嫁娶,也就是说,你们得跟汉人通婚,以后说汉话,写汉字,读汉书,索伦以后会彻底成为汉人的一部分,索伦族这个名字也会慢慢消失在历史当,这样,你们还愿意南下吗?””
没错,朱劲松在某些方面完全抄袭了兔子,可是在某一些方面,朱劲松却又打算向老朱好好学习,从来就没想过搞什么平等不平等的玩法。
真正的平等,就是九九归一,而不是搞出来几十个。
朱劲松也没有想过慢慢的让索伦人融入进来,而是一开始就摆明车马的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愿意最好,不愿意也不强求。
钱聋年间,没有人权。
阿古泰沉默了半晌,正当朱劲松都以为阿古泰会拒绝的时候,阿古泰却忽然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的望着朱晓松问道“那你能保证会拿我们跟汉人一样对待吗?”
在朱劲松点了点头之后。阿古泰又低头迟疑了半晌,最终却是抬起头来说道:“如果你保证会把我们跟汉人一样对待,那么我们索伦人还是愿意举族南下。”
朱劲松再一次点了点头,暗自沉吟一番后却屈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沉声说到:“咱可以接纳你们,但是你们索伦族却不能南下。”
听到朱劲松这么一说,阿古泰顿时就有一种被人玩弄了感觉。
阿古泰感觉自己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古代心中一沉,问道:“你愿意接纳我们,却又不让我们索伦族南下,难道你也想像鞑清一样,只是把我们当成打仗的工具?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给你卖命打仗和给鞑清朝卖命打仗又有什么区别?”
朱劲松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索伦族现在就算是算上老弱妇孺也只有两万多人,要是你们索伦族现在就举族南下,你觉得,等你们从黑龙江拔山涉水的来到山东,你们索伦族还能剩下多少人?”
被朱劲松这么说一说,阿古泰的神情顿时变得黯然起来。
别忘了,从索伦部所居住的黑龙江到济南府这边,中间可是隔着好几千里的距离,再加上蒙古八旗当中还有一部分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朝鞑清朝廷混的,这些蒙古八旗也肯定会在路上阻拦索伦部南下。
如果仅仅只是索伦部的这些骑兵,那还可以不把鞑清朝廷的围剿当回事儿,毕竟我鞑清官兵的战斗力就是那么回事儿,索伦部完全有资格指着鞑清八旗说一声垃圾。
可是,再加上一万多的老弱妇孺呢?
整个索伦部加起来也只有两万多人,其他一万多人都是老弱妇孺,要想从黑龙江来到山东,就意味着这两万多人不仅要一起穿过蒙古、直隶之间的数千里路,同时还要面对着鞑清军队的围剿。
谁还敢说不把鞑清朝廷的围剿当回事儿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那探子才咬了咬牙,说道:“想要穿过蒙古和直隶两省,我们索伦部有伤亡是必然的事情,可能很多族人都会倒在南下的路上。”
“可是,如果我们索伦部再继续留在黑龙江,任凭鞑子朝廷这样不停的抽调我们索伦人为兵,那我们索伦部最后也只有灭亡一途。”
“我阿玛说,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举族南下搏一搏,就算索伦族剩不下多少人。也好过留在黑龙江等着慢慢灭族。”
“钝刀子割肉,实在是太疼了。”
另外一个探子也开口说道:“俺们知道你们这些汉人打心眼里也瞧不上我们,你们也未必就真的愿意教我们种地。”
“可是俺们索伦部的人跟女真部那些鞑子不一样,俺们知道什么是感恩,只要你们愿意教我们种地,让俺们索伦部可以繁衍生息下去,那俺们可以替你们打仗,我们索伦布的人不怕死。”
朱劲松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你们把这场迁移看的太简单了。”
“土尔扈特部十七万人浴血奋战,东归之后却只剩下五万人,你们索伦部满打满算就只有两万多人,等这两万多人南下到了济南府,估计能剩下两千人都算好的。”
“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并不是现在就举族南下。”
:朕,在自己的书里,被禁言了彼其娘之!hptere